第560章 血碑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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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陰穀的霧氣裏摻著淡淡的鐵鏽味,吸入肺腑時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腥甜。林風的靴底碾過地上的碎石,發出細碎的“咯吱”聲,在這死寂的穀中顯得格外清晰。他緊緊攥著懷中那塊溫熱的黑玉,玉佩背麵的紋路正與洞口岩壁上的刻痕產生奇妙的共鳴,隱隱透出暗紅的光,如同跳動的脈搏。君無痕手持離火劍在前方開路,綠火劈開濃霧的刹那,林風眼角的餘光突然瞥見岩壁上嵌著塊半露的石碑,碑麵的血漬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紅光,像是有生命般微微搏動。
“那是……”林風快步上前,伸手拂去碑上附著的濕滑苔蘚。當看清碑上的字跡時,他的指尖猛地一顫——“九霄無根客,踏碎淩霄闕”,這十個字竟是用朱砂混著鮮血寫就,筆鋒淩厲如刀,帶著一股衝天的戾氣,仿佛要從石頭裏掙脫出來,擇人而噬。
君無痕湊過來看了一眼,眉頭瞬間鎖緊:“這碑是新刻的,上麵的墨跡還沒幹透。”他用劍鞘輕輕刮下一點血漬,放在鼻尖輕嗅,臉色愈發凝重,“是活人血,而且……帶著靈根的氣息,看來是剛殺不久的修士。”
葉靈那已經黯淡了許多的機械環突然“嘀嘀”作響,環麵投射出碑底的景象:那裏有個被人鑿開的暗格,裏麵塞著一卷泛黃的布帛,布角繡著半朵殘缺的牡丹,那針腳、那紋路,竟與林風母親留下的遺物上的花紋一模一樣。
“是我娘的記號!”林風的心跳驟然加速,指尖微微發顫,小心翼翼地將布帛從暗格裏抽出來展開。布帛上用蠅頭小楷寫著幾行字:“玄陰穀深處有‘溯洄泉’,能映前世今生,然泉眼被‘血藤’封印,需以無根之血澆灌方可開啟。切記,見泉即返,莫要窺探天機,否則恐有性命之憂。”
“無根之血……”君無痕突然看向林風的手臂,眼中閃過一絲恍然,“你剛才被鎖魂花劃傷的血洞,流出來的血滴到地上就被泥土吸走了,這不就是‘無根之血’?”
林風低頭看向自己的傷口,果然見剛冒出來的血珠憑空消失,像是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著,滲入了腳下的土地。他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說的話:“你生來靈根便異於常人,尋常功法練不了,卻能做‘九霄無根客’,這是禍,也是福,就看你如何走了。”
“溯洄泉能映前世今生……”林風的聲音有些發顫,心中湧起無數疑問,“我娘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會來這裏?她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告訴我?”
葉靈突然指向布帛的夾層,語氣帶著驚喜:“這裏麵還有東西!”她小心翼翼地拆開邊緣的縫線,一枚青銅令牌從裏麵掉了出來,令牌上刻著一個“玄”字,邊緣還留著一圈清晰的咬痕,顯然是被人情急之下咬過。“這是……玄字堂的令牌!我爹說過,當年你娘就是玄字堂的首領,專門負責追查修仙界的邪祟,保護無辜修士!”
林風捏緊令牌,邊緣的齒痕硌得掌心生疼。他仿佛能想象出,母親當年在這裏遭遇危險,為了不讓令牌落入敵手,情急之下將其咬碎藏進布帛的模樣,心中一陣酸楚。
“嗷——”
濃霧裏突然傳來一聲震耳的獸吼,聲波衝擊著岩壁,簌簌落下許多灰塵。君無痕的離火劍猛地轉向左前方,綠火在黑暗中劃出一道耀眼的弧光:“有東西過來了!聽這聲音,不止一隻!”
林風迅速將布帛和令牌揣進懷裏,轉頭望去,隻見數對幽綠的眼睛從霧中浮出來,那是些形似豺狼卻長著巨大翅膀的怪物,獠牙上掛著粘稠的涎水,腥臭的氣味撲麵而來,顯然是被剛才的血腥味引來的。
“是‘飛廉獸’,”君無痕低喝一聲,劍隨身走,綠火瞬間織成一張火網,將三人護在中間,“它們的翅膀能扇出毒風,沾之即暈,小心別被掃到!”
葉靈立刻放出十二隻機械蜂,蜂尾的銀針閃著寒光,精準地紮向飛廉獸的眼睛。那些怪物吃痛嘶吼,翅膀拍得更急,毒風裹挾著黑霧撲麵而來,所過之處,岩壁上的青苔瞬間枯死,散發出焦糊的氣味。
“用黑玉!”林風突然想起玉佩在化骨坑時的威力,急忙將黑玉拋向空中。金光驟然炸開的瞬間,飛廉獸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捏住,翅膀僵在半空,喉嚨裏發出嗚咽般的哀鳴,眼中的凶光也褪去不少,露出幾分恐懼。
“這玉果然克製邪祟!”葉靈趁機操控機械蜂鑽進飛廉獸的翅膀關節,隻聽“哢嚓”幾聲脆響,那些怪物失去平衡,紛紛墜地,在地上痛苦地翻滾掙紮。
林風正要上前補刀,卻見最胖的那隻飛廉獸突然爆開,黑血濺在血碑上,發出“滋滋”的聲響。碑麵的字跡突然亮起刺眼的紅光,在岩壁上投射出一條蜿蜒的光路,如同一條血色長蛇,直指穀內深處。
“是血碑在指路!”君無痕盯著光路盡頭的黑暗,若有所思,“看來這碑不止是警示,還是通往溯洄泉的路標。”
林風望著那條由紅光鋪就的路,心中突然想起布帛上“見泉即返”的叮囑,母親的語氣那樣鄭重,顯然是知道其中的凶險。他知道,前路必然藏著更大的危險,但母親的令牌、血碑的指引,還有那懸在心頭多年的身世之謎,都像無形的手,催促著他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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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林風握緊黑玉,率先踏上光路。紅光在他腳下泛起漣漪,仿佛踩在流動的血河上,帶來一絲詭異的溫熱,“不管前麵是什麽,我都要去看看。”
君無痕與葉靈對視一眼,眼中皆是堅定,同時跟了上去。離火劍的綠火與機械環殘存的藍光交織在一起,在紅光中劈開一條三色光帶,像一道倔強的閃電,刺破了玄陰穀的死寂與黑暗。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紅光突然在一處斷崖前消失。崖下是深不見底的幽潭,潭水漆黑如墨,散發著陰冷的氣息。水麵上漂浮著無數白色的蓮花狀物體,仔細看去,竟全是半開的屍苞——每朵花苞裏都裹著一具蜷縮的屍體,麵容栩栩如生,仿佛隻是睡著了,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這是‘往生蓮’,”葉靈的機械環突然彈出警告,紅光閃爍不停,“是血藤結出的果實,那些屍體都是被它寄生的修士。等花苞完全綻開,他們就會變成飛廉獸那樣的怪物,失去所有神智,隻知殺戮。”
林風突然注意到,潭中央的石台上,長著一株異常粗壯的血藤,藤蔓呈暗紅色,上麵布滿了類似血管的紋路,正隨著某種節奏微微搏動。藤蔓上掛著塊青銅鏡,鏡麵正對著潭水,隱約能看到裏麵映出些模糊的影子,似乎在不斷變化。
“那是……溯洄泉的泉眼!”林風指著石台,語氣帶著肯定,“血藤的根肯定紮在泉眼裏,布帛上說的封印,就是它!”
話音未落,潭水突然劇烈翻湧起來,無數往生蓮同時綻放,裏麵的屍體睜開眼睛,空洞的眼眶裏淌出黑血,伸著僵硬的手臂,朝著三人所在的崖邊抓來。血藤也開始瘋狂蠕動,藤蔓像鞭子般抽向崖邊,帶起的腥風裏,竟夾雜著女人淒厲的尖笑,聽得人頭皮發麻。
“來得正好。”林風將黑玉按在眉心,體內的靈力順著血脈奔湧——那些被飛廉獸鮮血激活的紅光,此刻竟與他的靈根產生了強烈的共鳴,讓他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君無痕,掩護我!葉靈,找血藤的弱點!”
離火劍的綠火驟然暴漲,君無痕迎著屍潮衝上去,劍光所過之處,往生蓮紛紛炸裂,黑血濺得到處都是;葉靈的機械蜂則靈活地鑽進藤蔓的縫隙,仔細探查,很快傳來消息:“在藤蔓最粗的地方,有塊凸起的疙瘩,質地和其他地方不一樣,像是被什麽東西卡住了!”
林風循聲望去,果然見血藤根部有塊不規則的凸起,隱約能看出是半截斷裂的劍鞘。他突然想起母親的令牌上有個凹槽,大小正好能嵌進劍鞘的斷口,心中一動。
“就是那裏!”林風縱身躍下斷崖,黑玉在他掌心發出灼熱的溫度,仿佛在呼應著他的決心,“那是我娘的佩劍‘斷水’的劍鞘!”
當令牌精準地嵌進劍鞘斷口的瞬間,血藤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藤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發黑。潭水褪去了濃稠的黑色,露出底下清澈見底的泉眼,泉水中,無數畫麵正飛速流轉——有母親年輕時在玄陰穀斬殺邪祟的英姿,有她將令牌咬碎藏起的決絕,還有……她抱著繈褓中的自己,在溯洄泉邊默默流淚的模樣,眼中滿是不舍與擔憂。
“娘……”林風伸出手,想要觸碰泉水中母親的影子,卻見畫麵突然扭曲,母親的身影被一團濃鬱的黑霧吞噬,隱約露出一張猙獰的臉,竟與血碑上“九霄無根客”的字跡重合在一起,透著一股不祥。
“小心!”君無痕的怒吼從崖邊傳來,帶著焦急。
林風猛地回神,發現血藤枯萎的地方,正鑽出無數隻漆黑的蟲子,密密麻麻,朝著他爬來。而溯洄泉的水麵上,不知何時浮現出一行血字:“無根客,終成碑。”
他突然明白母親“見泉即返”的意思了——這溯洄泉映出的,不僅是過去,還有未來。而他的未來,似乎早已被刻在了那塊染血的石碑上,充滿了未知與凶險。
崖邊的戰鬥還在繼續,君無痕的劍光已有些不穩,顯然消耗不小;葉靈的機械蜂也損失過半,隻剩下寥寥幾隻在苦苦支撐。林風握緊黑玉,望著泉水中母親最後消失的方向,心中雖有萬般不舍,卻知道此刻不能戀戰。他突然轉身,躍回崖邊:“走!我們先撤出去!”
他知道,現在還不是揭開真相的時候。玄陰穀的秘密像一張巨大的網,而他,必須先找到掙開這張網的力量,才能從容麵對未來的挑戰。
當三人踏著逐漸黯淡的紅光退出穀口時,身後的血碑突然發出一聲悶響,裂開一道縫隙。林風回頭望去,隻見縫隙中滲出些金色的粉末,在空中凝成一個模糊的“九”字,隨後便消散在濃霧裏,仿佛從未出現過。
“那是什麽意思?”葉靈喘著氣,不解地問道。
林風摸著胸口的令牌,那裏還殘留著泉眼的涼意,沉吟道:“不知道,但我有種感覺,這隻是開始。”
霧中的紅光漸漸淡去,玄陰穀重新被濃重的濃霧籠罩,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但林風知道,有些東西已經永遠改變了——他不僅知道了母親的過往,還窺見了自己命運的一角,而那塊血碑上的預言,像一根刺,深深紮在他心頭,時刻提醒著他前路必然布滿荊棘。
君無痕拍了拍他的肩膀,離火劍上的綠火跳動著,映著他堅定的眼神:“不管是什麽,我們陪你一起扛。”
林風抬頭看向霧散的方向,晨曦正刺破雲層,在遠處的山巒上灑下一片金光,溫暖而明亮。他深吸一口氣,將那些複雜的情緒壓在心底——不管是九霄無根客的宿命,還是血碑的預言,他都要用自己的腳,一步步走下去,走出屬於自己的路。
而在玄陰穀深處,那株枯萎的血藤根部,半截斷水劍的劍鞘突然微微震顫起來,劍鞘上的“玄”字,與林風懷中令牌上的刻痕,同時亮起了微弱卻堅定的金光,仿佛在遙相呼應,等待著重逢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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