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毒刺與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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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東市局,物證中心絕對隔離區。那代表“淨化協議”的猩紅光點,如同嵌入黑暗宇宙中的一顆不祥恒星,恒定、冰冷。它不再閃爍,而是持續散發著無形的壓力,穿透厚重的屏蔽層,死死錨定在城市的另一端。秦明站在強化玻璃前,鏡片後的目光沉得像鉛。屏幕上,一個獨立的曲線圖正緩慢、卻無可阻擋地攀升——那是李晴體內“血證錨點”的實時強度數據。每一次微小的躍升,都意味著那根無形的毒刺紮得更深,離引爆的臨界值更近一步。
    “抑製方案?”秦明的聲音幹澀。
    “能量屏蔽已達極限,強行壓製隻會刺激錨點加速固化。”一名研究員搖頭,“物理切除共生晶體…風險超過90,可能導致錨點能量瞬間失控引爆。唯一的窗口…”他調出另一份圖譜,是截獲的“殘響”金屬罐內部物質的初步分析,“罐內是高度提純的neuroca pro,混合了未知的穩定劑和神經遞質阻斷成分。它…或許能在短時間內,強行壓製共生微晶的活性能量波動,幹擾錨點的信號穩定性,為我們爭取操作時間。”
    “幹擾?”秦明眼神銳利,“能爭取多久?”
    “理論模型推演…不超過24小時。而且效果會隨時間遞減,錨點最終會突破壓製,強度反彈。”
    “24小時…”秦明轉身,通訊直連醫院屏蔽室,“李晴,聽到了嗎?那罐藥,是你暫時離開這張病床的唯一通行證。但代價是24小時的倒計時,錨點會在盡頭等著你,更凶險。”
    屏蔽室內,低沉的力場嗡鳴如同背景噪音。李晴的目光落在自己左臂那冰冷的聚合物束縛具上,穿透縫隙的晶體尖刺閃爍著嘲弄般的寒光。24小時?足夠了。對一個在地檢公訴席上無數次與時間賽跑、在證據鏈的鋼絲上尋找致命一擊的檢察官而言,這甚至算得上奢侈。
    “藥在哪裏?”她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來,異常平靜,帶著一種久違的、屬於“檢察官李晴”的穿透力。
    “正在押送途中。舊貨市場那邊,張宇他們截獲了罐子,但趙大勇…跑了。”秦明快速同步信息,“‘老鐵廢品站’是關鍵節點,趙大勇很可能要去,或者他的同夥會去取貨。我們的人正在布控,準備守株待兔。”
    “守株待兔?”李晴的聲音裏透出一絲冷峭,“太慢了。趙大勇剛經曆圍捕,驚弓之鳥,未必敢立刻現身接頭點。那個王強…他交代的‘老鐵廢品站’第三個藍色鐵皮桶,是固定投放點?”
    “是。”
    “趙大勇這種極度謹慎、習慣利用他人當‘白手套’的人,不會隻依賴一個臨時煽動來的王強。廢品站附近,必有長期存在的暗哨或偽裝成普通從業者的眼線,負責監控投放點是否安全,是否有‘尾巴’。”李晴的思維高速運轉,如同回到了分析複雜經濟罪案的卷宗前,“布控動靜太大,容易打草驚蛇。給我那罐藥,我去。”
    半小時後。城西舊貨市場邊緣,一輛毫不起眼的灰色廂式貨車靜靜停在一個堆滿廢舊輪胎的角落。車廂內經過簡易改裝,布滿了閃爍的監控屏幕和通訊設備,儼然一個移動指揮節點。厚重的車門拉開,裹著寬大深色外套、戴著口罩和帽子的李晴,在兩名便衣的護衛下迅速鑽入。她的左臂外套下,臨時加裝了一個特製的、連接著微型泵體的金屬抑製器,neuroca pro的混合藥劑正通過細管,緩慢注入束縛具下的手臂。一股強烈的冰冷麻痹感順著血管蔓延,暫時壓下了晶體荊棘生長帶來的刺痛和灼熱,但也帶來一陣陣眩暈和肌肉無力的虛脫感。
    張宇和嚴峰都在車內,看到李晴,眼神複雜。
    “李檢,你不該…”嚴峰皺眉。
    “24小時,每一秒都算數。守株待兔效率太低。”李晴打斷他,聲音因藥物作用有些微啞,但眼神銳利如初。她徑直走到主監控屏前,上麵分割顯示著“老鐵廢品站”內外及周邊巷道的實時畫麵。廢品站規模不小,堆滿鏽蝕的金屬、報廢電器和壓扁的塑料桶,幾個工人模樣的人在其中穿梭忙碌。“投放點位置?”她問。
    技術員調出廢品站平麵圖,放大角落區域:“這裏,第三排,第三個藍色化工桶,半埋在一堆廢舊電纜下麵,位置很刁鑽。”
    李晴的目光快速掃過所有監控畫麵,最終定格在一個畫麵上。畫麵裏,一個穿著褪色工裝、戴著髒兮兮鴨舌帽的中年男人,正慢悠悠地清理著廢品站門口散落的碎玻璃。他動作看似隨意,但每隔十幾秒,目光總會極其自然地、不經意地掃過通往第三排藍色鐵桶區域的那條狹窄通道。偶爾有拾荒者靠近那片區域,他的掃帚就會“不小心”掃到對方腳邊,把人驅趕開。
    “這個人,”李晴指著屏幕,“工號牌歪了,袖口磨損程度和工裝新舊不一致。重點是,他清理的區域主要在門口,卻對幾十米外角落的通道異常關注。這不是清潔工,這是暗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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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宇立刻通過對講低語。很快,外圍布控的偵查員反饋:“查了,登記在冊的正式清潔工今天請假,這是個生麵孔,早上臨時被工頭叫來頂班的,說是‘老熟人介紹’。”
    “就是他。”李晴肯定道,“別動他。動了,真正的接頭人就不會來了。盯死他,看他如何傳遞信號。另外…”她目光轉向廢品站斜對麵一家生意冷清的舊書店,“書店二樓那個臨街窗口,角度正好俯瞰整個廢品站入口和部分內部區域。窗簾拉了一半,但邊緣縫隙處,有反光鏡片的微弱反光閃了一下。有人在那裏用望遠鏡觀察。可能是趙大勇本人,也可能是另一個接應點。”
    精準的觀察和基於行為模式的推理,瞬間將模糊的監控畫麵解析出清晰的敵我態勢。車廂內的刑偵隊員們精神一振,行動方案迅速調整,一張無形的網圍繞著暗樁和觀察點悄然收緊,隻等目標入彀。
    李晴靠在車廂壁上,抑製器傳來輕微的震動,左臂的麻痹感提醒著她時間的流逝。她閉了閉眼,將眩暈感壓下去,強迫自己集中精神。這不是病房裏的被動等待,這是她熟悉的戰場。利用廢品站這個“殘響”的物資中轉節點,順藤摸瓜,揪出趙大勇,找到更多關於nnt、關於“淨化協議”的線索,是打斷錨點鎖鏈的唯一希望。她拿起旁邊技術員打印出來的、從王強身上搜出的幾張皺巴巴的紙——那是幾張三年前的塘灣村拆遷補償款銀行轉賬回執單的複印件,收款人簽名正是王強父親“王老栓”。
    “王強家這筆補償款,數額不小。”李晴看著回執單,若有所思,“按照當年標準,他家被拆的麵積和補償方案,不該有這個數。張隊,查一下當年負責塘灣村拆遷補償具體核算和發放的是哪家公司?賬目有沒有問題?”
    嚴峰一愣:“李檢,你的意思是…?”
    “王強家突然多出的‘閑錢’,趙大勇吳博士)精準地盯上並利用。錢從哪來的?是拆遷補償本身就有貓膩,被趙大勇抓住了把柄?還是趙大勇利用在為民診所和化工廠工作的便利,參與了某種利益輸送,把這筆錢當成了控製王強這種邊緣人的‘餌料’?”李晴的眼神如同手術刀,剖析著犯罪鏈條背後的社會肌理,“查清楚這筆錢的源頭,或許能撕開‘殘響’利用社會矛盾、腐蝕基層進行犯罪活動的口子。這不隻是抓一個趙大勇,這是要挖掉他們滋生的土壤。”
    就在這時,負責監控書店窗口的偵查員聲音急促響起:“張隊!書店二樓窗簾縫隙的鏡片反光消失了!目標可能移動!”
    幾乎同時,緊盯廢品站暗樁的隊員也傳來報告:“暗樁有動作!他假裝被碎玻璃紮到手,蹲下處理,很隱蔽地把一個揉成團的煙盒彈進了第三排第二個綠色垃圾桶裏!動作非常快!”
    所有人的心瞬間提了起來。信號發出了!接頭的時刻到了!
    李晴強撐著站直身體,目光死死鎖定主屏幕。倒計時,在無聲中瘋狂跳動。她左臂抑製器上的能量指示燈,在neuroca pro的壓製下,暫時保持著代表安全的微弱綠光。但誰都知道,那綠光之下,是正在積蓄力量、等待爆發的猩紅錨點。毒刺已深埋,微光能否照亮迷局?舊貨市場的塵埃之下,藏著終結倒計時的鑰匙,還是通往更黑暗深淵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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