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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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12日 雨 雲貴水族村寨
    我是林風,國內第一考古隊的隊長。這“第一”從不是榮譽排名,而是專啃最危險、最詭異的硬骨頭——同行沒人願意來的“考古敢死隊”。
    這本日記,記的是雲貴大山深處,那趟差點把全隊埋了的夜郎水神塚之行。
    車隊在山腳下棄車,三十人背著裝備徒步兩小時,抵達沿山澗散落的水族村寨。空氣潮濕得能擰出水,泥路濕滑難行,幾十戶吊腳樓在雨霧中沉默如剪影。
    找到村長老亮明來意,老爺子一聽“禁地”二字,臉立刻沉得像這陰雨天,擺著手連連拒絕:“不行不行!祖訓裏寫得明明白白,那是水神守的地方,進去的人沒一個能活著出來!”
    我把周明遠的屍檢報告和古玉照片遞過去,指著照片上詭異的青綠水紋:“老爺子,已經有人因為墓裏的東西死了,再不管,可能會出更大的事。”
    老爺子盯著照片,煙袋杆抽得“吧嗒”響,沉默了足足半小時,才磨磨蹭蹭地說:“隻有阿水能帶你去,旁人沒這膽子,也沒這本事。”
    阿水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子,穿件洗得發白的T恤,褲腳卷到膝蓋,腳上趿著雙破拖鞋,見我們時正蹲在自家門檻上啃玉米,眼神裏滿是混不吝的桀驁。
    聽長老說要帶我們去禁地,他頭搖得像撥浪鼓,一開口就談錢:“那地方邪門得很,我爺爺小時候就靠近過一次,回來染了怪病,沒半年就走了。要去也行,先給五千塊定金,回來再給一萬,少一分都免談。”
    王剛當時就火了,擼起袖子就要上前,我一把按住他,轉頭對阿水沉聲道:“成交,現在就給你轉定金。”
    阿水眼睛一亮,把玉米芯一扔,轉身回屋翻出個舊布包,裏麵裹著枚銅鈴——銅綠都包漿發亮了,鈴身刻著模糊的水波紋路,比黑三描述的那枚體積更小,做工也更精美。
    “這是我家祖傳的。”他把銅鈴攥在手裏,指尖摩挲著紋路,“上麵刻的水族文字是‘守’,守護的意思。我爺爺說,祖上曾是‘守塚人’,這銅鈴能保平安,具體怎麽用,傳到他手上時,已經失傳了。”
    晚上在阿水家落腳,我把古玉拿出來讓他看。他接過古玉的瞬間,手突然頓住,吊兒郎當的表情瞬間消失,指尖順著玉身的水文慢慢遊走,嘴裏念念有詞。
    過了會兒,他抬頭看向我,眼神凝重:“這字是水族的‘神’字,和水波紋湊在一起,就是‘水神’。我們族裏老輩人說過,很久以前夜郎和水族是盟友,一起在山裏祭水神,還用‘水藏屍’的法子,盼著能借水神的力量永生。”
    這話一下戳中要害——黑三說墓裏是水葬墓,阿水的話剛好印證了這點。
    我又問他能不能找到禁地邊界,他拍著胸脯保證:“放心,我從小就被爺爺逼著背《水族古事記》,裏麵記著禁地的記號,哪片林子長‘水魂草’,哪塊石頭刻‘鎮水紋’,我一看就知道。”
    睡前我摸出筆記本,補了幾筆黑三的供述:墓口有“神”字水文,排墓水時看到帶角的長形陰影。
    阿水的銅鈴、《水族古事記》、水神祭祀的傳說,再加上黑三的話,這些線索纏在一起,讓我心裏越來越沉。
    窗外的雨還在下,山澗的水流聲聽得清清楚楚,像是某種生物在暗處低聲喘息。
    明天一早就進森林,能不能找到墓口還是小事,就怕剛踏過禁地邊界,那未知的危險就已經盯上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