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華燈初上。天都市的江邊夜市開始熱鬧起來。
    這裏沒有後來商業步行街的規整與精致，卻充滿了市井的活力與喧囂。
    各式各樣的小攤沿著江堤一路排開，賣衣服的、賣小吃的、賣日用雜貨的、套圈的、打氣球的……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孩子們的嬉笑聲混雜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各種食物香料的味道，油炸的、燒烤的、煮玉米的，勾引著行人的食欲。
    林風也成為了這夜市洪流中的一員。他用下午賣連環畫得來的錢的一部分，批發了三十個顏色鮮豔的氫氣球，又進了一批當時最流行的熒光手環和熒光棒。
    成本不高，加起來還不到五十塊錢。他選擇了一個靠近江邊欄杆、人流還算不錯的位置，將氣球拴在一個臨時找來的小樹杈上，熒光製品則整齊地擺在一塊鋪在地上的塑料布上。
    他沒有像其他攤販那樣大聲吆喝，而是采取了一種更取巧的方式。
    他先是自己戴上了一個熒光手環，手裏拿著幾根熒光棒，吸引了幾個路過小孩的注意。
    然後，他對著那些被父母牽著手、眼巴巴看著氣球的小孩和家長，微笑著說道：“小朋友喜歡嗎？買個氣球吧，還可以送一個熒光手環哦。”
    “買一送一”的簡單策略，在任何時代都不過時。再加上林風清秀的麵容和幹淨的笑容，很容易就博得了人們的好感。
    很快，就有一個帶著小女孩的母親掏錢買了一個氣球，小女孩歡天喜地地戴上了贈送的熒光手環。
    有了第一個開張，後麵就順利多了。氣球和熒光製品價格不貴，又是孩子們喜歡的東西，林風的小攤前漸漸圍攏了一些人。
    他一邊收錢找零，一邊熟練地將氣球解下遞到顧客手中，動作麻利，態度從容，完全不像個第一次出來擺攤的學生。
    就在他忙著招呼一對小情侶購買熒光棒的時候，旁邊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和爭吵聲。
    “媽的，懂不懂規矩？在這擺攤，問過我們兄弟沒有？”一個流裏流氣的聲音響起。
    林風抬眼望去，隻見四五個穿著花襯衫、頭發留得老長、一看就不是善茬的青年，正圍住一個賣糖葫蘆的老大爺的攤子。
    為首的那個，嘴裏叼著煙，正用手拍著老大爺的三輪車車把，唾沫橫飛。
    是收保護費的。林風心裏明了。這個年代的夜市，管理還不規範，這種地痞混混趁機勒索小攤販的事情時有發生。
    那賣糖葫蘆的老大爺顯然嚇壞了，佝僂著身子，連連作揖，說著好話，手裏緊緊攥著那個裝錢的木盒子，臉色蒼白。
    周圍的其他攤販要麽低下頭假裝沒看見，要麽悄悄往旁邊挪了挪，敢怒不敢言。
    林風皺了皺眉。他不想惹麻煩，但看著那老大爺無助的樣子，心裏也不是滋味。直接硬碰硬肯定不行，對方人多，而且自己這細胳膊細腿的，還不夠人家塞牙縫。
    他目光快速掃視四周，尋找著可以利用的條件。
    忽然，他看到了不遠處有一個穿著白色短袖襯衫、深色長褲，紮著利落馬尾的年輕女子正站在一個賣飾品的小攤前，似乎在看東西，但她的站姿挺拔，眼神銳利，不時用眼角的餘光掃過那幾個混混，神情間帶著一種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警覺。
    林風心中一動。這個氣質……有點像警察，就算是便衣，那股子味道也藏不住。
    結合大綱裏關於秦冰的設定，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就是那位颯爽警花。
    就在這時，那幾個混混似乎對老大爺的“不識相”感到不耐煩了，為首的那個伸手就要去搶老大爺的錢盒子。
    不能再等了！林風靈機一動，猛地將自己手裏剩下的幾個氫氣球用力往那幾個混混頭頂的方向一鬆手！色彩鮮豔的氣球立刻晃晃悠悠地向上飄去，正好吸引了那幾個混混和周圍不少人的注意力。
    與此同時，林風用不大但足夠清晰的聲音，朝著那個白衣女子的方向喊道：“秦警官！這邊！他們在這兒呢！”
    他喊得模棱兩可，仿佛是在跟同伴打招呼，指認目標。
    這一聲“秦警官”，像是一道定身符。那幾個混混明顯僵了一下，下意識地就朝著林風喊話的方向看去。正好對上那個白衣女子聞聲投來的、銳利如刀的目光！
    做賊心虛是本能。那白衣女子雖然對林風的喊話有些莫名其妙，但她確實是在留意這邊的動靜，此刻被“點名”，她的職業本能讓她立刻做出了反應，挺直了身體，眼神更加淩厲地盯住了那幾個混混。
    混混頭子心裏咯噔一下。真是警察？還有同夥？他做這行最怕的就是撞到警察槍口上。
    眼看那“女警察”似乎要走過來，他哪裏還顧得上搶錢，罵了一句髒話，朝著幾個手下使了個眼色：“風緊，扯呼！”
    幾個人頓時如鳥獸散，擠開人群，瞬間就跑得沒影了。
    賣糖葫蘆的老大爺驚魂未定，連連向周圍作揖，也不知道具體該謝誰。
    周圍的攤販也都鬆了口氣，看向林風的眼神帶著幾分驚奇和感激。
    那個被林風稱為“秦警官”的白衣女子，這時才走了過來。她先是看了一眼混混逃跑的方向，然後目光落在了林風身上，帶著審視和探究。
    “你認識我？”她開口問道，聲音清亮，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力度。
    林風這時才看清她的正臉。果然如大綱所描述，英氣勃勃，眉毛修長，眼神明亮而銳利，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整個人給人一種幹淨利落、充滿力量的感覺。
    “不認識。”林風坦然承認，臉上露出一個略帶歉意的笑容，“剛才情況緊急，我看您氣質不凡，像是……能主持公道的人，就胡亂喊了一聲，想嚇唬嚇唬他們。不好意思啊，姐姐，給您添麻煩了。”
    他這番解釋合情合理，既點明了自己是情急之下借勢，又巧妙地恭維了對方，還顯得自己隻是個機靈又有點莽撞的少年。
    秦冰聽他這麽說，眼中的審視意味淡了些，但好奇卻更濃了。
    這個少年，麵對混混不慌亂，還能想到用這種巧妙的辦法化解危機，反應很快，膽子也不小。
    “以後遇到這種事，最好還是直接報警。”秦冰語氣緩和了一些，但還是帶著職業性的告誡，“那些人不好惹。”
    “嗯，我知道了，謝謝姐姐提醒。”林風乖巧地點點頭。
    秦冰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記住他的樣子，然後才轉身離開了，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市的人流中。
    林風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嘴角微微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很好，按照大綱，與秦冰的第一次“非正式”接觸，算是完成了。給她留下了一個“有點意思”的印象，為後續的交集埋下了伏筆。
    經過這麽一鬧，他也沒心思再擺攤了。好在氣球和熒光製品也賣得差不多了。
    他清點了一下收入，扣除成本，淨賺了差不多四十塊錢。雖然不多，但加上賣連環畫的六百塊，以及即將到手的彩票獎金，他的啟動資金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加。
    他收拾好東西，推著自行車，融入了江邊熙熙攘攘的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