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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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節
    觀景台事件如同一塊投入深潭的巨石,在特定的圈層內引發了難以想象的震動,但在普通人的世界裏,它僅僅是一則關於“郊區藝術館因燃氣泄漏引發爆炸”的簡短新聞。
    我們回到了餘姚。但這一次,不再是回到原點。
    方舟不再需要隱匿於“拾光”咖啡館。他在餘姚姚江畔,購置了一處看似普通的臨江院落,白牆黛瓦,與周遭的民居融為一體。然而院牆之內,是比之前地下安全屋更先進、更完善的指揮與生活中樞。用他的話說,“既然‘聯盟’已經亮明車馬,我們便無需再隱藏鋒芒。”
    我的生活也隨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家曾拒絕我的文化公司,其控股方因卷入一場突如其來的、與“遠航科技”類似的做空風暴而自身難保,公司被另一家背景清白的資本接手,新的HR總監親自聯係我,言辭懇切地邀請我入職,職位和待遇遠超我之前的預期。
    我知道這是方舟的手筆,幹淨利落,不留痕跡。這一次,我沒有感到被冒犯,而是平靜地接受了。我需要一個世俗的身份作為掩護,也需要一個窗口,去觀察和理解那個我曾屬於的“平凡世界”。
    白天,我是文化公司裏一個新入職的、略顯安靜但做事極為專注高效的策劃助理。晚上,我回到江畔小院,接受方舟更係統、更嚴苛的訓練。
    訓練的內容不再局限於信息分析。他開始引導我感知和運用自身那“低熵秩序”的特質。
    “你的優勢不在於強行操控,而在於‘穩定’與‘淨化’。”方舟在我麵前展開一個複雜的三維能量模型,其中模擬著各種混亂的信息流和能量擾動,“嚐試用你的意識,去接觸它們,不是對抗,而是……撫平。”
    最初,這如同讓一個剛學會走路的人去指揮交響樂團。我集中全部精神,也隻能讓模型中一小片區域的“噪音”略微減弱。精神力的消耗巨大,每次訓練結束,我都近乎虛脫。
    但方舟的眼神裏,沒有失望,隻有鼓勵和……一絲隱藏得很深的驚訝。
    “你的進步速度,再次超出了我的預期。”一次訓練結束後,他遞給我一杯特製的、能舒緩精神的藥劑,看著我一飲而盡,緩緩說道,“‘低熵秩序’並非隻是被動特質,它更像一種……領域。若能主動展開,或許能中和‘聯盟’那種令人作嘔的強製有序化力場。”
    他開始調整訓練方向,加入了更多對抗性模擬。他用自身力量模擬出“熵減聯盟”特有的精神幹擾和信息汙染,讓我在其中嚐試保持清明,並逐步擴張我的“穩定領域”。
    這個過程痛苦而艱難,仿佛時時刻刻在與無形的泥沼抗爭。但每一次從模擬中掙脫出來,感受到自身意識變得更加凝練、感知更加敏銳時,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便會油然而生。
    我不再僅僅是方舟保護下的“藏品”,而是正在努力成為能與他並肩作戰的……力量。
    除了能力訓練,方舟也開始讓我接觸他龐大商業帝國和非營利性研究機構的邊緣事務。他讓我閱讀一些經過篩選的項目報告,從量子計算到生物基因編輯,從深海勘探到太空資源開發。我仿佛站在一個巨人的肩膀上,看到了人類文明最前沿的脈搏跳動,也看到了方舟如何以他獨有的方式,潛移默化地引導著這些力量,避免它們滑向毀滅或被“聯盟”這樣的組織利用。
    我的世界觀,在一次次衝擊和重塑中,變得愈發開闊和堅定。
    某個周末的夜晚,我們坐在院中的露台上,望著月光下靜靜流淌的姚江。江風拂麵,帶著水汽和青草的氣息。
    “有時候會覺得,這一切像一場夢。”我輕聲說,打破了寧靜。
    “後悔嗎?”他問,聲音低沉。
    我搖了搖頭,看向他。月光勾勒出他完美的側臉輪廓,那雙深邃的眼眸正倒映著江上的漁火,也倒映著我的身影。
    “沒有。隻是覺得……責任重大。”我老實說出感受,“知道了世界的另一麵,知道了‘聯盟’那樣的威脅存在,就無法再心安理得地隻過自己的小日子了。”
    方舟沉默了片刻,轉過頭,目光沉靜地落在我臉上。
    “林夕今,”他說,“記住,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是枷鎖,也是動力。但最重要的,不是背負它,而是運用它,去守護你認為值得守護的東西。”
    他的目光仿佛有溫度,熨帖著我內心因認知劇變而產生的細微褶皺。
    “那你呢?”我忍不住問,“你守護的是什麽?”
    方舟將目光重新投向深邃的江麵,良久,才緩緩開口,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
    “以前,或許是某種平衡,或者說……是興趣。現在……”
    他停頓了一下,沒有說完。
    但我知道那未盡的答案是什麽。
    夜風吹動了他的發梢,也吹動了我的心弦。
    江水平靜,奔流不息。
    而我們,在這看似平靜的江水之下,正積蓄著改變世界流向的力量。
    第二節
    訓練在繼續,生活似乎步入了一種新的、充滿挑戰的軌道。但方舟顯然不滿足於被動的防禦。觀景台事件後,他加強了對“熵減聯盟”的信息滲透和反向追蹤。
    一天深夜,我正在自己的房間複盤白天的一個能量穩定訓練,方舟敲門進來,手裏拿著一份薄薄的、質感特殊的文件。
    “看看這個。”他將文件遞給我,神色間帶著一絲罕見的凝重。
    文件是關於“熵減聯盟”早期曆史的一些碎片信息,由“深潛者”冒著極大風險傳遞出來。其中大部分內容晦澀難懂,涉及一些早已被曆史塵埃掩埋的早期超心理學研究和秘密社團。但其中一頁,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那是一份泛黃的成員名單影印件,屬於一個名為“普羅米修斯之火”的早期研究團體,被認為是“熵減聯盟”的思想雛形之一。名單上的名字大多模糊不清,但在不起眼的角落,一個名字如同驚雷般擊中了我——
    林守拙。
    那是我爺爺的名字。一位在我出生前就已去世,隻在家族相冊和父母隻言片語的回憶中存在的、沉默寡言的中學曆史教師。
    我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拿著文件的手指微微顫抖。
    “這……不可能……”我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方舟,“我爺爺他……他隻是個普通教師……”
    方舟走到我身邊,目光落在那個名字上,眼神複雜。
    “我調查過。”他的聲音平穩,卻帶著千鈞重量,“林守拙先生,確實是‘普羅米修斯之火’的早期成員,甚至可能是創始人之一。他們最初的理念,並非控製,而是探尋人類意識的潛能,尋求超越自身局限的道路。”
    他指向文件後麵的幾頁,那裏記錄著這個團體內部後來爆發的激烈理念衝突。
    “一部分成員,以埃利奧特的前輩為代表,逐漸滑向了通過控製達成‘進化’的極端道路。而另一部分,包括你的祖父,堅持認為真正的進化在於個體的自由意誌和無限可能性。分歧無法彌合,團體最終分裂。你祖父……帶著一部分核心研究資料,隱姓埋名,回到了餘姚。”
    我跌坐在椅子上,腦海中一片混亂。我那看似平凡無奇的家族史,竟然隱藏著如此驚人的秘密!我的爺爺,竟然是這場橫跨數十年、關乎人類命運的宏大鬥爭的親曆者,甚至可能是……起因之一?
    “所以……我的‘低熵秩序’……”一個大膽的、令人戰栗的猜想浮上心頭。
    “很可能並非偶然。”方舟接過我的話,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看穿血脈與時間的迷霧,“它或許是一種……遺傳特質,或者,是你祖父某些未完成研究的……隱性傳承。‘熵減聯盟’一直沒有放棄尋找當年遺失的資料和可能存在的‘傳承者’。這或許也能解釋,為什麽你的特質會如此吸引他們的注意,甚至超過了尋常的‘異常’。”
    真相如同拚圖,在這一刻被補上了關鍵的一塊。
    我不是偶然被卷入的局外人。我的血脈,我的能力,早已將我置於這場風暴的中心。方舟與我的相遇,或許也並非純粹的偶然,而是兩條早已注定的軌跡,在時空的某一點必然的交匯。
    一種奇異的使命感,混合著對家族往事的唏噓,在我心中緩緩升起。
    我看著方舟,他也正看著我,等待著我消化這驚人的信息。
    “他們……‘聯盟’,知道我爺爺的事嗎?知道我嗎?”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問。
    “從埃利奧特的表現看,他們可能有所懷疑,但尚未確定。你祖父隱藏得很好。”方舟分析道,“但觀景台事件後,他們必然會加大調查力度。你的身份,瞞不了多久。”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更加堅定:“但這不再是負擔,林夕今。這是你的根,也是你的力量源泉。了解過去,才能更清晰地知道未來的路該如何走。”
    我低下頭,看著文件上那個陌生的、卻又與我血脈相連的名字。那個在我印象中隻有模糊輪廓的祖父,此刻仿佛變得清晰起來——一個曾懷抱理想,卻在理念衝突中選擇守護與隱匿的先驅。
    我深吸一口氣,再次抬起頭時,眼中的迷茫已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清明所取代。
    “我明白了。”我將文件輕輕放在桌上,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夜色中沉靜的姚江,“這條路,是我祖父走過的,也是我注定要走的。”
    我轉過身,看向方舟,嘴角甚至勾起了一絲釋然的弧度。
    “看來,我們不僅是同行者,”我說,“更是……繼承者與守護者的聯盟。”
    方舟凝視著我,眼中閃過一絲激賞,以及一種更深沉的、難以言喻的情感。他走到我麵前,伸出手,不是拉我,而是將一枚造型古樸、材質非金非木的指環放在我的掌心。指環上刻著極其細微、與我祖父文件上某些符號同源的紋路。
    “這是你祖父留下的少數遺物之一,後來輾轉到了我手中。”他輕聲說,“現在,物歸原主。”
    我握緊指環,冰涼的觸感中仿佛能感受到跨越時空的囑托與力量。
    塵岸,塵岸。
    我此身為塵,源自過往;我心有所岸,指向未來。
    這一刻,我真正接納了自己的命運。
    第三節
    祖父的指環被我小心地戴在頸間,貼身收藏。它像一枚定海神針,讓我在紛亂的信息和能量訓練中,總能更快地找到那份內在的“穩定”。方舟說,這指環的材質特殊,能微弱地放大和聚焦我的“低熵秩序”力場,是一件輔助修煉的絕佳器物。
    隨著能力的提升和對自身血脈的認知,我開始不滿足於僅僅在模擬環境中訓練。我渴望真正的實踐,渴望去感受、去撫平真實世界中的“混亂”。
    機會很快到來。
    方舟接到“深潛者”的緊急情報,“熵減聯盟”在東南亞某國的一個雨林保護區深處,建立了一個秘密的生物信號基站。這個基站並非用於通訊,而是持續釋放一種特定頻率的信息素,配合他們散布的某種轉基因作物花粉,潛移默化地影響周邊數個土著部落居民的情緒和決策傾向,使他們變得更容易接受外部公司的“開發計劃”,實質上是一種大規模、慢性的“馴化”試驗。
    “這是‘聯盟’典型的手段,用溫和的、不易察覺的方式,扭曲一片區域的‘生態’。”方舟將情報展示給我,“官方渠道很難介入,當地勢力也被滲透。你想去看看嗎?”
    他的語氣是詢問,但眼神分明是一次考驗。
    “當然。”我沒有絲毫猶豫。
    這一次,我們沒有乘坐任何私人飛機或豪華交通工具。方舟動用了一條隱秘的、屬於他麾下某個環保組織的物資輸送渠道。我們偽裝成前往雨林進行生態考察的研究員,搭乘一輛顛簸的越野車,深入了那片廣袤而潮濕的綠色海洋。
    空氣中彌漫著植物腐爛和泥土的濃鬱氣息,各種奇異昆蟲的鳴叫不絕於耳。這與餘姚的溫婉江南景致截然不同,充滿了原始、野性的生命力,但也隱藏著未知的危險。
    在向導(實為方舟的外圍人員)的帶領下,我們跋涉了整整一天,才接近目標區域。不需要任何儀器,我已經能隱約感覺到前方傳來的一種不協調的“波動”。那感覺,就像一幅壯麗的自然畫卷上,被人用拙劣的筆觸塗上了一層油膩的、令人心煩意亂的色彩。
    “感覺到了?”方舟低聲問。
    我點點頭,指了指左前方:“在那個方向,像……一種粘稠的噪音。”
    我們悄無聲息地靠近。在一片被藤蔓半遮掩的山體裂縫深處,我們找到了那個基站。它偽裝成一塊巨大的、長滿苔蘚的岩石,但內部傳來低沉的嗡鳴和一絲非自然的能量輻射。
    方舟示意我停下。“外圍有生物感應器和動態捕捉設備,強行破壞會觸發警報。”
    “讓我試試。”我深吸一口氣,回憶起訓練中的感覺。我閉上眼,將意識沉靜下來,努力擴張我的“穩定領域”,如同在水中投入一顆石子,蕩開一圈圈無形的漣漪,溫柔地向著那個基站包裹而去。
    這不是對抗,不是摧毀,而是……“撫平”。
    我的精神力如同細膩的沙,試圖覆蓋、中和那層“油膩的噪音”。過程比模擬訓練困難百倍。雨林本身充滿生機的“混亂”,以及基站釋放出的、帶有強烈目的性的“強製有序”,都在幹擾著我的感知和輸出。汗水很快浸濕了我的後背,太陽穴陣陣發痛。
    但我沒有放棄。我想起祖父可能也曾為類似的理念而奮鬥,想起方舟信任的眼神,更想起那些被無形力量影響著命運的原住民。
    我頸間的指環似乎微微發熱,一股清涼、穩定的力量匯入我的精神。我的“領域”陡然變得凝實,擴張的速度加快!
    如同溫暖的陽光融化冰霜,那層令人不適的“油膩感”開始以基站為中心,緩緩消退、瓦解。基站內部傳來的嗡鳴聲也變得斷斷續續,最終徹底沉寂。
    我睜開眼,有些脫力地晃了一下,方舟及時扶住了我。
    “成功了。”他看向那片區域,目光中帶著讚許,“基站的活性已被你的力場中和,它現在隻是一塊真正的石頭。‘聯盟’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發現並修複。”
    我們迅速撤離。回程的路上,雖然身體疲憊,但我的內心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充實感和喜悅。這是我第一次,真正運用自己的力量,阻止了“聯盟”的惡行,切實地幫助了那些素未謀麵的人。
    坐在顛簸的車上,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重新恢複純粹生機的雨林,我靠在車窗上,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方舟看著我,忽然輕聲說:“知道嗎?你剛才專注的樣子,很像一位……撫平世界褶皺的守護者。”
    我轉過頭,對上他含笑的眼眸,心髒驀地漏跳了一拍。
    守護者。
    我喜歡這個稱呼。
    雨林的風帶著濕暖的氣息吹入車內,也吹動了某些悄然滋長的情愫。
    這一次的實踐,不僅驗證了我的能力,更讓我明確了自己未來道路的方向。
    第四節
    從東南亞返回後,我在江畔小院休整了幾天。雨林之行的成功,不僅穩固了我的能力,更帶來一種內在的自信。我不再是那個需要被嚴密保護的“異常”,而是逐漸成為了方舟計劃中一個能獨當一麵的環節。
    方舟開始讓我參與更高層級的決策討論。通過全息投影,我“見到”了幾位他核心團隊的重要成員:負責全球信息網絡的“架構師”,一位冷靜到近乎沒有感情的女性;主導前沿科技應用的“工程師”,一位眼神狂熱、不修邊幅的中年男子;以及掌管龐大資金流動的“會計”,一位笑容和煦、卻讓人看不透深淺的老者。
    他們對方舟帶我參與核心會議似乎並不意外,看向我的目光中,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認可。尤其是“架構師”,她在一次關於全球信息節點防禦升級的討論後,單獨與我進行了通訊。
    “林小姐,”她的聲音如同電子合成般平穩,“您的‘穩定場域’對純信息層麵的汙染和攻擊,具備極高的抗性甚至淨化能力。我建議,可以將您的力量特性,逐步接入我們的主防禦網絡,作為應對‘聯盟’信息戰的一張底牌。”
    這個提議意味著我將更深度地融入方舟的體係,也將直麵更核心的戰局。我看向方舟,他微微頷首,表示由我決定。
    “我同意。”我沒有猶豫。力量的意義在於使用,在於守護。
    與此同時,“深潛者”傳來了更令人不安的情報。埃利奧特·博士的死亡,並未讓“熵減聯盟”傷筋動骨,反而似乎激怒了他們,或者說,讓他們真正重視起來。聯盟內部權力結構進行了重組,一位代號為“仲裁者”的人物走到了台前。
    關於“仲裁者”的情報極少,隻知道他是聯盟三位創始人中最神秘、也最冷酷的一位,主要負責內部紀律和“清理”重大威脅。他的出手,意味著聯盟已將方舟和我,列為了最高優先級的清除目標。
    “仲裁者不像埃利奧特那樣熱衷於‘收藏’,”方舟在分析情報時,神色凝重,“他更傾向於……徹底的‘格式化’。他會係統性地分析目標的弱點,然後以最高效、最無情的方式予以摧毀。”
    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江畔小院的防禦等級提升至最高,方舟麾下的各個機構也進入了戒備狀態。我們如同暴風雨來臨前,感知到氣壓變化的鳥雀。
    然而,“仲裁者”的第一擊,卻並非直接針對我們。
    目標是“深潛者”。
    一次極其精密的信息反溯源陷阱,幾乎同時在全球十幾個信息節點引爆。“深潛者”為了傳遞出關於“仲裁者”行動風格的預警,暴露了行蹤,遭受重創,被迫陷入最深層的靜默,生死不明。
    這對我們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深潛者”是我們嵌入“聯盟”內部最深的眼睛,他的損失,讓我們在未來一段時間內,如同被蒙上了一隻眼睛。
    “這是‘仲裁者’的風格,”方舟站在巨大的星圖前,上麵標記著數個因信息陷阱而黯淡的節點,聲音冰冷,“剪除羽翼,孤立目標,精準打擊。他在向我們示威,也在測試我們的反應。”
    我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這不是麵對麵的搏殺,而是一種無處不在、於無形中絞殺的網絡戰爭。“仲裁者”就像一條隱藏在黑暗中的毒蛇,冷靜地觀察著,隨時準備發出致命一擊。
    “我們該怎麽辦?”我問。
    方舟轉過身,眼中沒有畏懼,隻有如同磐石般的堅定和燃燒的戰意。
    “他想要戰爭,那就給他戰爭。”他的手指在星圖上劃過,點亮了數個之前一直處於潛伏狀態的、位於全球不同角落的信息中繼站。
    “啟動‘燈塔’計劃。”他下達指令,聲音通過加密頻道傳向未知的遠方,“既然他喜歡躲在暗處,那我們就把一切……都照亮。”
    龐大的信息洪流開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被調動、分析。方舟動用了他的“構築”之力,開始在全球信息海洋中,主動構築一個龐大的、針對“熵減聯盟”特有活動模式的識別與預警網絡。
    這是一場無聲的、卻關乎信息主導權的巔峰對決。
    而我,站在方舟身邊,感受著這波瀾壯闊的進程,知道自己也必須更快地成長。
    風暴已至,這一次,不再是試探,而是你死我活的全麵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