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你來我往，悄然過招。
    豈料這一幕，讓一旁侍奉的如夢，驚愕半晌，遲遲未能回過神來。
    她能察覺到滄溟所說不是真心話。
    他猶豫了，他對眼前的黃毛丫頭生出了興趣。
    一股危機感悠然而生。
    這一走神，遞到滄溟眼前的一杯酒水，灑了一半在其的衣襟之上。
    “哎呀，妾身笨手笨腳，爺您莫怪。”
    滄溟平素對待屬下雖頗為嚴格，但不會因些許小事便對屬下發難。
    他低頭看了看胸口處氤氳開的酒漬，眉頭微不可見一皺，當即站起身道：“你要的東西，遲點我再差人給你送去。”
    原來他都知曉她的心思。
    鳳翎一時有點看不明白眼前之人，她凝目深深望著那人漸行漸遠的背影，片刻後收回視線，聲音毫無波瀾道：“婢子多謝閣主。”
    言罷，她幹脆利落轉身離去。
    殊不知，滄溟在拐入浴池之前，側首瞥了眼鳳翎離去時那堅毅的背影。
    “嗬，這才是她該有的樣子吧，奴顏媚色之態與她一點都不符。
    她身上究竟隱藏著何種秘密？著實讓人心生好奇。”
    如夢緊跟著滄溟身後，“爺，妾身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滄溟聲音冷淡道：“不必。去，將噬魂的解藥給她送去。”
    “是。”
    如夢心有不甘，貝齒地輕咬著唇瓣不放。
    隻因除了那日，閣主已許久不曾讓她近身。
    雖也沒有讓其他女子伺候，可如夢還是感到了危機。
    想到閣主對鳳翎的特別，她眼裏閃過一絲怨毒。
    噬魂之毒，夜裏子時發作，全身痛苦難耐，恍若痛至靈魂深處，若無解藥，一個時辰必筋脈寸斷，七竅流血而亡。
    然一般人無法忍受其痛，等不到一個時辰便會選擇自裁而亡。
    此時熟睡中的鳳翎正被熟悉的疼痛驚醒。
    她翻身滾落塌下。
    “咚”的一聲，恰巧被剛才回院休息的青鴿聽到了。
    青鴿狐疑，踱步來到偏房前，叩響門扉道：“鳳翎，可睡下了？”
    “姑姑，救命……”
    青鴿當即一腳踹開反鎖的房門，隻見鳳翎跌落在床邊，將自己緊緊蜷縮成一團。
    青鴿一眼便知是噬魂發作，幾步上前點了鳳翎周身幾處大穴，焦急道：“你不是去找閣主討要解藥了？”
    “他說，遲些，送，來......”
    “不可能，閣主萬不會在此事上失言……”
    青鴿突然想到一人，眉頭簇起，人命關天，她怎敢？
    她一把將人扶起道：“你堅持住，我現在便帶你去拿解藥。”
    鳳翎暗自慶幸，幸得青鴿未居於海角院，不然恐難及時趕至天涯居。
    “閣主，青鴿在外求見。”
    鵠鳴那焦急的聲音在滄溟的寢房門口響起。
    “何事如此著急？”
    “鳳翎毒發，正好被青鴿發現，此時已經……”
    吱嘎一聲，房門被人從裏打開，滄溟手握一瓷瓶疾步而出，轉眼已消失在拐角處。
    鵠鳴一路小跑著方能跟上對方的腳步。
    一顆解藥下去，鳳翎瞬間便得到解脫。
    隻是眼下她形容狼狽，猶如大病初愈一般。
    唯獨那一雙漆黑似墨的眼睛，依舊倔強地凝視著滄溟。
    滄溟無端被看得心下有些發虛，他本無意刁難她，然而此事確實與他難脫幹係。
    他幹咳一聲道：“無論你信與否，今日本座已吩咐下人將解藥送去給你。
    不過，此事本閣主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青鴿輕輕拽了拽鳳翎的衣袖，她方收斂神色，移開視線。
    青鴿順勢將人從座位上攙扶起身，鳳翎搖晃著站好後，朝青鴿輕輕頷首，未發一言，轉身便朝著院外而去。
    青鴿隻覺左右為難，還真是個強脾氣，她隻好躬身道：“深夜打擾閣主休息，青鴿甘願領罰。”
    滄溟眼眸幽幽望著鳳翎離去的背影。
    “與你何幹。如夢恃寵而驕，違抗命令，即刻打入水牢。
    三日後遣回清遠分堂交由鶴飛重新調教。”
    青鴿倒吸一口涼氣。
    三日水牢已非常人能忍受，若交由鶴飛調教，那她日後......
    原以為閣主待如夢有所不同，如今方發現，或許他一直隻將能力一般的如夢放在身邊當個暖床的丫頭罷了。
    他依舊還是那個冷情冷性的主子。
    水牢中，如夢聲嘶力竭哭喊著：“爺，妾身無辜，您聽聽妾身的解釋。”
    “畫眉，你還是省著點力氣吧。”
    沒錯，如夢還未成為閣主的女人之前，便是幽蘭暗影閣中的一員，代號畫眉。
    “嗬嗬，青鴿你別得意的太早，即使沒有我，閣主也萬不會瞧上你這個木頭美人。”
    “你還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三日後便送你到江南，日後在鶴堂主那便好好做人吧。”
    “什麽？”
    如夢難以置信，叫聲更加淒厲：
    “爺，爺，不，閣主，你不能如此對待妾身，妾身隻想待在您身邊。”
    “畫眉，做了幾年閣主的枕邊人，你便將閣中的規矩忘得一幹二淨了？
    違背閣主命令等同叛徒，格殺勿論，閣主已對你網開一麵了。”
    “不，青鴿，你替我去求求閣主，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應該生了不該有的心思，我......”
    “你隻是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罷了。
    你當我不知，當年白鷺的臉便是你毀的，多行不義必自斃，日後好自為之吧。”
    言罷，青鴿毅然轉身離開了水牢。
    “吱嘎”一聲，廂房門被人打開，青鴿端著一碗湯藥入內：“喝了再休息，明日便能恢複如初了。
    閣主他不是食言而肥之人，如夢已受到應有的懲罰，你便消消氣吧。”
    “姑姑言重了，如今我身不由己，哪裏有資格生氣。”
    青鴿：(⊙o⊙)…
    老大誒，都給閣主甩臉子了，還不叫生氣？
    要知上一個敢給閣主臉色看之人，墳頭的草已經一人高了。
    鳳翎仍在思忖，彼時她的確心存一股鬱氣，然而想到當下自己的小命攥在別人手中，她實在無資格肆意而為。
    為避免當麵頂撞滄溟，她便匆匆離開了天涯居。
    連她自己都佩服她這副能屈能伸的性子。
    哎，出來混遲早都得還。
    能忍則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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