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純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那隻由符文纏繞的黑暗巨掌出現的瞬間，仿佛連光線都被其吞噬，周圍的天空和海麵驟然黯淡下去。一種令人窒息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懼攫住了三人的心髒！
    巨掌緩緩按下，看似緩慢，實則快得超出了反應極限！其所過之處，空間無聲無息地湮滅，留下純粹的虛無軌跡！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嶽，將小舟牢牢鎖定在原地，連周圍的魔海都仿佛被凍結，浪濤凝固在半空！
    無法躲避！無法抗衡！這是一種層次上的絕對碾壓！
    戚老臉上瞬間失去所有血色，眼中隻剩下絕望。墨鸞嬌軀劇顫，握刀的手指因過度用力而發白，她拚命催動真元，幽月刀罡剛剛亮起，就在那恐怖的威壓下寸寸崩碎！她甚至連出手都做不到！
    死亡的陰影，前所未有的濃重！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吼！！！”
    一聲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震徹靈魂的怒吼，猛地從煞淵島方向炸響！
    一道粗壯無比的黑色蛟龍虛影，裹挾著滔天的魔海煞氣，如同撕裂長空的黑色閃電，瞬間跨越數十裏距離，悍然撞向那隻按下的黑暗巨掌！
    轟！！！！！！！！！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碰撞發生了！
    沒有聲音，隻有純粹的、毀滅性的能量衝擊波呈環形驟然擴散！下方被凍結的海麵瞬間被壓下去一個直徑千丈的巨大凹坑，然後又猛地反彈起數百丈高的恐怖海嘯！
    楊小天三人連同小舟，如同狂風中的落葉般被狠狠掀飛出去！小舟的防護光罩連一瞬都沒能撐住，瞬間爆碎！戚老狂噴鮮血，昏死過去。墨鸞也是臉色煞白，全靠楊小天及時將她拉住，才沒有被甩飛。
    楊小天自己也是氣血翻騰，喉頭一甜，強忍著才沒吐血。他死死盯著碰撞的中心，心中駭然無比！這就是元丹後期強者的真正實力嗎？不，這恐怕還不是墨蛟的全部力量！
    那黑色蛟龍虛影，顯然正是墨蛟含怒而發的神通顯化！
    碰撞中心，黑暗巨掌與蛟龍虛影瘋狂角力、湮滅！黑暗能量與魔海煞氣不斷對耗，那片空間徹底化為一片混沌的死亡區域！
    最終，蛟龍虛影發出一聲不甘的咆哮，率先崩碎開來，化為漫天黑色光點。而那隻黑暗巨掌，也變得虛幻了不少，表麵的符文黯淡了許多，但依舊帶著殘餘的恐怖力量，繼續朝著楊小天他們拍來！隻是速度和威力，都大大減弱了！
    顯然，隔著如此遠距離倉促出手，墨蛟也未能完全擋住這恐怖的攻擊！
    但就是這爭取到的刹那喘息之機，已經足夠！
    楊小天眼中厲色一閃，將墨鸞推向後方安全區域，體內剛剛恢複一些的金丹真元毫無保留地瘋狂燃燒！星辰不滅體催發到極致，暗金骨骼轟鳴！古玉、黑色玉符、暗金殘片同時震動，將力量借予他！
    他雙手猛地向上托舉，一個凝練了空間之力、星辰之力、金係本源以及金丹真元的複雜符印瞬間成型！
    “寰宇星盾，禦！”
    一麵巨大的、仿佛由無數微縮星辰和空間碎片構成的、流轉著暗金紋路的厚重盾牌，驟然出現在殘餘黑暗巨掌的下方！
    盾牌形成的瞬間，巨掌轟然拍落！
    咚——！！！！
    仿佛太古神山撞擊巨鍾！沉悶到極致的巨響震得人神魂欲裂！
    星辰盾牌劇烈無比地凹陷、扭曲，表麵無數星辰幻滅，空間碎片崩碎，暗金紋路瘋狂閃爍明滅！楊小天作為施術者，如遭重擊，渾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鮮血如同不要錢般從口鼻眼角滲出，身體劇烈顫抖，仿佛隨時會被壓垮！
    但他死死咬著牙，雙目赤紅，瘋狂榨取著每一分力量，硬生生頂住了這殘餘的恐怖一擊！
    黑暗巨掌的能量終於耗盡，在與星辰盾牌的對耗中，緩緩消散於無形。
    噗通！
    楊小天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倒在舟板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血腥味，渾身如同散了架一般，傷勢極重。
    “楊長老！”墨鸞急忙上前，取出最好的療傷丹藥塞入他口中，眼中充滿了擔憂和後怕。
    遠處，煞淵島方向，一道強大的氣息正以驚人的速度逼近，顯然是墨蛟親自趕來了。
    楊小天擺了擺手，示意自己還撐得住。他目光死死地盯著黑暗巨掌消失的地方，以及那枚早已落入海中、此刻卻無聲無息消失不見的黑色碎片。
    對方的目標，似乎不僅僅是滅口，更重要的可能是回收那枚碎片！或者說，確保碎片不落入他人之手！
    幾個呼吸間，一道黑影如同瞬移般出現在小舟上空，正是麵色陰沉如水的墨蛟。他看了一眼重傷的戚老和氣息萎靡的楊小天、墨鸞，又感受著空氣中殘留的恐怖黑暗能量和空間波動，眼神變得無比凝重和銳利。
    他大手一揮，一股精純柔和的真元渡入戚老體內，穩住其傷勢，然後沉聲問道：“怎麽回事？剛才那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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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墨鸞快速將鬼哭礁的發現、黑色碎片以及剛才的遭遇說了一遍。
    墨蛟聽完，沉默了片刻，望著那片重歸平靜卻依舊殘留著毀滅氣息的海域，緩緩道：“跨越虛空，精準打擊……還能遠程激活信標進行反向鎖定和攻擊……甚至能硬接我一記‘魔蛟破’而殘餘力量依舊差點滅殺你們……這等手段，聞所未聞！”
    他看向楊小天：“楊長老，你確定那碎片指向的最終坐標是歸墟之眼？”
    楊小天艱難地點了點頭：“雖然坐標不斷變化，但最終指向的大方位，確實是歸墟之眼無疑。而且，那碎片自稱‘序列七玄玖幺捌信標’。”
    “序列七……玄……玖幺捌……”墨蛟重複著這幾個字，眉頭緊鎖，似乎在回憶什麽極其久遠的信息。
    突然，他瞳孔猛地一縮，像是想到了什麽極其可怕的事情，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甚至帶著一絲……驚懼？
    “父親，您想到什麽了？”墨鸞從未見過父親露出如此神情，急忙問道。
    墨蛟深吸一口氣，壓下眼中的驚濤駭浪，聲音幹澀地道：“很多年前，我還未創立幽煞船會時，曾偶然進入過一處上古遺跡。在那遺跡的最深處，有一麵破碎的石碑，上麵用最古老的魔神語記載著一些支離破碎的信息。其中似乎提到過……‘終焉之手’麾下，有‘九序列’的執行單位，對應不同的毀滅職責……而‘玄’字序列，似乎司職……觀測、滲透與……清除異常變量！”
    他看向楊小天，眼神無比複雜：“如果記載屬實，那‘序列七玄玖幺捌’，很可能就是終焉之手派往我們這片魔海外圍區域的一個‘觀測清除單位’的編號！你們發現的商隊殘骸和空間痕跡，就是它所謂‘清除異常變量’的手筆！而它之所以攻擊你們，是因為你們發現了信標，並被判定為……新的‘高威脅異常變量’！”
    觀測、清除異常變量？
    楊小天心中寒意更甚。難道幽煞船會的商隊隻是因為偶然發現了什麽，或者運輸了什麽不該運輸的東西，就被判定為“異常變量”予以清除？而自己則因為調查此事並接觸信標，也被打上了標簽？
    這終焉之手的行事風格，簡直冰冷、機械、毫無人性可言，仿佛一切隻為了某個冰冷的終極目的！
    “它們到底想幹什麽？”墨鸞聲音發顫。
    “不知道。”墨蛟搖了搖頭，臉色無比凝重，“但那石碑最後一句殘缺的警示，我至今記得——‘當序列之眼睜開，歸墟之門將臨，萬物終焉之計時……’”
    歸墟之門將臨，萬物終焉之計時！
    這句話如同沉重的巨石，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此事，已絕非我幽煞船會一家之事。”墨蛟當機立斷，“必須立刻通知‘魔骸城’、‘深淵殿’、‘怒濤宗’等其他幾家大勢力！歸墟之眼若生變故，整個魔海，無人能幸免！”
    他看向楊小天和墨鸞：“你們立刻隨我回總舵療傷。關於終焉之手和信標之事，暫時嚴格保密，以免引起恐慌。楊長老，你這次立下大功，也惹上了天大的麻煩。終焉之手既然將你標記為‘高威脅變量’，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你。”
    楊小天擦去嘴角的血跡，眼神卻愈發銳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它們若再來，殺了便是。”
    他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股令人心折的自信和殺意。剛剛突破元丹，就接連經曆如此大戰，雖然重傷，但他的戰意和信念卻愈發凝練。
    墨蛟深深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先回去再說。”
    他卷起一陣罡風，包裹住小舟和三人，化作一道黑虹，急速返回煞淵島總舵。
    回到總舵，楊小天和墨鸞立刻開始閉關療傷。墨蛟則動用緊急渠道，向魔海其他幾大巨頭勢力發出了最高級別的警示訊息。
    一時間，魔海暗流湧動，各大勢力都被幽煞船會傳來的驚人消息所震動。關於“終焉之手”和“歸墟之眼”的古老傳說和零星記載被從塵封的檔案中重新翻出，引發了高層巨大的擔憂和爭論。
    數日後，楊小天的傷勢在大量丹藥和自身強悍恢複力下好了七七八八。出關之後，他明顯感覺到總舵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肅殺，巡邏的隊伍增加了數倍，防禦大陣也處於半開啟狀態。
    墨鸞的傷勢稍輕，早已出關，正在協助墨蛟處理事務。見到楊小天，她告知了一個消息：幾大勢力經過初步溝通和爭論，最終決定派出聯合探查隊伍，前往歸墟之眼外圍進行初步偵查。但由於歸墟之眼太過危險，且終焉之手虛實未知，此次行動規模不會太大，主要以元丹境精英為主。
    “父親的意思，希望楊長老你能代表我們幽煞船會參加這次聯合探查。”墨鸞看著楊小天，語氣嚴肅，“你的空間感知能力和對那種黑暗能量的敏銳，是此次探查急需的。但這趟任務……九死一生。”
    她頓了頓，補充道：“當然，你可以拒絕。畢竟你已被終焉之手標記，再去靠近其巢穴，無異於自投羅網。”
    楊小天幾乎沒有猶豫，平靜道：“我去。”
    危險往往伴隨著機遇。終焉之手的秘密、歸墟之眼的真相，都強烈地吸引著他。而且，被動等待敵人上門，從來不是他的風格。唯有主動出擊，才能搶占一線先機。
    更重要的是，他隱隱有種感覺，那歸墟之眼，或許與他體內的古玉、黑色玉符，甚至那遙遠的太陰遺島，存在著某種未知的聯係。
    他的征程，注定指向那片最終的湮滅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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