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光景，轉瞬即逝。
    煞淵島北碼頭，氣氛肅殺。一艘遠比之前那骨舟更加龐大、通體由暗沉金屬鑄造、表麵覆蓋著無數複雜防禦符文的梭形艦船靜靜停泊著。這是魔骸城壓箱底的寶物之一——“幽冥渡”，不僅速度極快，防禦力驚人，更能一定程度上抵禦歸墟引力和空間亂流。
    以骸骨上人為首的五人小隊齊聚船首。
    骸骨上人依舊是那副陰森模樣，手持白骨權杖，綠油油的魂火掃過眾人，在楊小天身上略一停留，沙啞道：“人都齊了。此次任務，非比尋常。前哨觀測點需建立在盡可能靠近安全極限的位置，耗時可能較長，期間很可能遭遇終焉之手的巡邏單位，甚至更可怕的東西。醜話說在前頭，若有誰拖後腿，或臨陣脫逃，休怪老夫手下無情！”
    怒濤宗的巴隆哼了一聲，拍了拍結實的胸膛：“骸骨老鬼，少嚇唬人！老子們既然來了，就沒怕過！”
    深淵殿的厲沉海麵無表情，隻是微微頷首。他身旁站著一位身穿魔骸城服飾、麵容籠罩在兜帽陰影下的修士，氣息晦澀，應該就是那位陣法高手。
    楊小天沉默而立，氣息內斂，如同未出鞘的利劍。
    “出發！”骸骨上人不再多言，揮動權杖。
    幽冥渡輕輕一震，表麵符文逐一亮起，悄無聲息地滑入墨色的海水中，旋即速度暴增，化作一道幾乎融入背景的幽暗流光，射向魔海深處。
    艦船內部空間寬敞，各有靜室。楊小天進入分配給他的房間，並未休息，而是再次拿出那枚記載著空間裂隙分布的玉簡，仔細研究，同時不斷在腦海中對照、推演那幅殘缺星圖。
    越是靠近歸墟之眼，他越是能感覺到懷中古玉傳來的微弱悸動，以及星圖中那個遙遠光點的若有若無的呼應。這讓他確信，自己的方向沒錯。
    航行比預想中更為順利。幽冥渡的隱匿和防禦能力極強，成功避開了好幾波強大的魔物和危險的能量旋渦。數日後，那片熟悉的、由破碎陸地和無盡虛無構成的毀滅景象，再次出現在視野盡頭。
    歸墟之眼，那緩緩旋轉、吞噬一切的黑暗旋渦，即便隔著遙遠距離，依舊讓人心生渺小與恐懼。無形的歸墟引力開始作用在艦船上，使得幽冥渡的速度明顯減緩，船體發出細微的嘎吱聲。
    “不能再前進了。”骸骨上人操控著幽冥渡，在一片相對穩定、由幾塊巨大懸浮山體構成的廢墟帶邊緣停下。“以此處為基點，建立前哨。幽影，布陣！”
    那名被稱為“幽影”的魔骸城陣法修士應了一聲，飛身而出。他雙手疾揮，一道道閃爍著幽光的陣旗精準地射向四周虛空，迅速構建起一個籠罩方圓數裏的隱匿與防禦複合大陣。陣法成型瞬間，眾人的氣息和幽冥渡的存在感都大幅降低，仿佛融入了這片死寂的廢墟。
    “厲殿主，巴隆長老，你二人負責東、西兩個方向的警戒。楊長老，你感知敏銳，隨老夫向南探查，確認周邊環境。幽影留守陣法中樞。”骸骨上人分配任務。
    眾人並無異議，立刻行動。
    楊小天跟隨骸骨上人，朝著歸墟之眼方向小心潛行。越是靠近，空間越是破碎，肉眼可見的巨大裂縫如同傷疤遍布虛空，一些地方甚至不斷有無形的空間之刃噴射而出，危險至極。
    骸骨上人顯然對此地頗有經驗，總能提前避開最危險的區域。他一邊前行，一邊用某種秘法記錄著空間結構和能量流動的數據。
    楊小天則全力放開靈覺，同時暗暗催動空冥珠，感知著周圍的一切。他不僅能清晰“看”到那些明麵上的空間裂縫，甚至能隱約感知到一些極其隱蔽的、尚未完全穩定的微觀裂隙，以及空氣中流淌的、那種屬於終焉之手的冰冷死寂能量殘留。
    “嗯？”忽然，楊小天眉頭一皺，停下腳步，望向側前方一片看似平靜的虛無區域。
    “怎麽了？”骸骨上人立刻警覺，白骨權杖上魂火跳動。
    “那裏…空間結構有異常，非常細微，但…像是在…蠕動？”楊小天的語氣帶著不確定，那種感覺太詭異了，仿佛那片空間是活物，正在緩慢地改變自身結構。
    骸骨上人凝神感知片刻，綠油油的魂火驟然收縮：“不是蠕動…是…共鳴！有什麽東西正在從更深層的虛空，與這片區域產生共鳴！快退！”
    他話音未落，那片“平靜”的虛無區域中心，猛地蕩漾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透明漣漪！
    緊接著，一道狹長的、邊緣閃爍著不穩定電光的漆黑裂隙，如同睜開的惡魔之眼，毫無征兆地撕裂開來！
    與之前見過的任何空間裂縫都不同，這道裂隙內部並非純粹的虛無或混亂能量，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如同水銀般流淌的黑暗！一股遠比黑蛇島主魔舟攻擊更加精純、更加冰冷的毀滅氣息，從中彌漫而出！
    “是穩定通道！終焉之手的穩定通道！”骸骨上人失聲驚呼，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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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夠開辟穩定通道，說明對方對這片區域的空間法則掌控達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咻！咻！咻！
    就在通道成型的刹那，三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中激射而出！
    它們並非血肉之軀，而是三具完全由某種漆黑金屬構築而成的人形傀儡！高約一丈，流線型的軀體上布滿了暗紅色的能量紋路，頭部沒有五官，隻有一顆不斷掃描著四周的、散發著紅光的獨眼！手中持有的也非傳統兵刃，而是類似短杖的裝置，杖端凝聚著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
    它們的能量反應，赫然都達到了元丹初期的水準！而且行動之間，悄無聲息，配合默契，如同最精密的殺戮機器！
    “入侵者…清除…”冰冷的、毫無感情的機械合成音，從為首那具傀儡的獨眼中傳出。
    三具傀儡的紅光獨眼瞬間鎖定了骸骨上人和楊小天，手中能量短杖抬起，暗紅色的毀滅光束瞬間凝聚！
    “動手！”骸骨上人反應極快，白骨權杖頓地，無數怨魂呼嘯而出，化作一麵巨大的鬼首盾牌，擋在身前！
    楊小天也在同時動了！空冥珠銀光一閃，他身前的空間瞬間折疊、扭曲，形成一道無形的空間屏障！
    轟！轟！轟！
    三道暗紅光束狠狠撞上防禦！
    鬼首盾牌劇烈震顫，怨魂發出淒厲尖嘯，竟被那蘊含著毀滅法則的光束迅速淨化、消融！而楊小天的空間屏障更是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蕩漾起劇烈的波紋，隱隱有不穩的跡象！
    這些傀儡的攻擊，蘊含著一種奇異的“分解”特性，對能量和空間結構都有極強的破壞力！
    “不能硬扛！它們的能量核心在胸口！”骸骨上人經驗老辣，立刻看出關鍵，權杖一指，一道凝練的綠色魂火如同毒箭，射向一具傀儡的胸口。
    那傀儡不閃不避，胸口突然亮起一個暗色光環，竟然將魂火大部分威力偏轉開來！同時另一具傀儡的能量光束已朝著骸骨上人側翼射來！
    楊小天眼神一冷，《幽影步》施展到極致，身形如同融入空間，瞬間出現在另一具傀儡身後，並指如劍，指尖空間之力高度壓縮，點向其後心能量核心！
    然而，那傀儡仿佛背後長眼，腰部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能量短杖反手刺出，杖端凝聚的能量鋒銳無比，直刺楊小天手腕！
    速度、反應、配合，都遠超同階修士！
    楊小天變招極快，化指為掌，一掌拍在能量短杖側麵，將其震偏，同時另一隻手握拳，星辰之力爆發，狠狠砸向傀儡的關節連接處！
    鐺！ 如同擊中百煉精鋼，火星四濺！那傀儡隻是微微一晃，關節處竟然絲毫無損！
    好堅硬的材質！
    另一邊，骸骨上人也與兩具傀儡戰在一起，他的魂火攻擊詭異難防，但那些傀儡的防禦和配合極其默契，一時竟也難以拿下。
    必須速戰速決！這裏的動靜很可能引來更多敵人！
    楊小天心念電轉，猛地催動金丹，磅礴的真元灌注空冥珠！
    “虛空禁錮！”
    他雙手虛按，強大的空間之力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籠罩住與他交戰的那具傀儡！傀儡的動作頓時一滯，雖然隻有短短一瞬，但已經足夠！
    “星隕！”
    楊小天拳鋒之上，星辰之力與金係鋒芒凝聚到極致，化作一道璀璨的流星，悍然轟擊在傀儡胸口的能量核心上！
    轟！！！ 刺目的光芒爆發！那堅不可摧的漆黑金屬胸口，竟被這一拳硬生生轟得凹陷下去，暗紅色的能量核心瞬間布滿了裂紋，光芒急劇閃爍！
    傀儡眼中的紅光劇烈波動，動作徹底僵住。
    但就在這時，那道穩定的空間通道中，再次傳來能量波動！似乎有更強大的存在正要跨界而來！
    同時，遠處也傳來了厲沉海和巴隆的怒喝聲以及激烈的能量碰撞聲！他們顯然也遭遇了敵人！
    情況危急！
    骸骨上人見狀，猛地一咬牙，掏出一個刻畫著骷髏頭的黑色符籙，一口精血噴在上麵！
    “萬魂噬天！”
    符籙炸開，化作一個巨大的骷髏頭虛影，張開巨口，發出無聲的咆哮，一股針對神魂的恐怖吸力瞬間籠罩住剩下的兩具傀儡！
    那兩具傀儡的動作明顯變得遲滯，眼中的紅光也黯淡下去！
    “快！摧毀通道！”骸骨上人嘶吼道，維持這萬魂符顯然對他消耗極大。
    楊小天毫不遲疑，轉身麵向那道流淌著水銀般黑暗的通道，眼中厲色一閃，將空冥珠的力量催發到極限，同時引動了古玉的一絲氣息！
    “給我…閉合！”
    他雙手做出一個撕扯的動作，磅礴的空間之力如同兩隻無形巨手，狠狠作用在通道的兩側，強行要將這剛剛穩定的通道重新撕裂、抹平！
    通道劇烈震蕩，內部的黑暗能量瘋狂湧動，抵抗著空間之力的碾壓。
    一股更加恐怖、更加冰冷的意念，如同潮水般從通道另一端湧來，鎖定了楊小天！
    “螻蟻…安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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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念中蘊含的威壓，讓楊小天神魂劇顫，幾乎要崩潰！
    但他死死咬著牙，古玉傳來溫潤氣息，穩住他的心神，空冥珠銀光大放！
    “斷！”
    哢嚓！
    仿佛有什麽東西被強行扯斷，那道穩定的空間通道在劇烈的扭曲後，終於不堪重負，轟然崩潰、消散！
    通道另一端傳來的恐怖意念發出一聲無聲的怒吼，戛然而止。
    幾乎在通道崩潰的同時，那三具傀儡眼中的紅光也徹底熄滅，變成了三堆冰冷的廢鐵。
    骸骨上人鬆了口氣，臉色蒼白地收回萬魂符，看向楊小天的目光中，第一次帶上了真正的凝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剛才楊小天強行閉合穩定通道的手段，以及那瞬間爆發出的、隱隱超越元丹一重天的空間造詣，讓他心驚不已。
    此子，絕非池中之物！
    “走！立刻返回前哨！這裏不能待了！”骸骨上人當機立斷。
    兩人迅速返回，與剛剛擊退另外幾具巡邏傀儡的厲沉海和巴隆匯合。幽影也臉色發白，顯然維持大陣抵擋餘波消耗不小。
    沒有任何猶豫，五人迅速登上幽冥渡，骸骨上人全力催動，艦船化作幽光，朝著魔海方向疾馳而去。
    這一次探查，雖然短暫，卻獲得了極其重要的情報——終焉之手，已經能夠在此地開辟穩定通道！這意味著，它們的滲透和威脅，已經進入了全新的階段！
    楊小天站在船尾，望著那逐漸遠去的歸墟之眼，手掌輕輕按在胸口。
    古玉微微發熱，星圖中那個光點的感應，似乎因為這次近距離接觸通道另一端的氣息，而變得更加清晰了一絲。
    危機四伏，前路漫漫。
    但他的眼神，卻愈發銳利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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