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雲起龍沙暗,木落雁門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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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雪!”
    陳雲璐撲上去,眼中熱淚滾滾而下。她被鎖在深宮中,能說話的隻有四個小丫鬟。冬雪天真爛漫,今年才二八年華,莫名其妙被人發現自縊而亡,讓她如何能接受。其餘三個丫鬟更是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整個慈福宮被一片愁雲哀傷氣氛籠罩。
    “娘娘您看。”
    眾人正在為冬雪逝去哀痛,夏蓮拉拉陳雲璐衣袖,指著冬雪手腕。陳雲璐一擦淚水,掀開冬雪衣袖,隻見小丫頭雪白肌膚上青紫一片,表皮上有幹涸血痕。陳雲璐並非傻子,她是神劍門大小姐,對外傷有自己判斷。冬雪脖子上一個致命勒痕,四肢有捆綁痕跡,她更像是手腳捆綁著被人活生生勒死。
    “冬雪不是自縊身亡,而是死於他殺。”
    春花等人聞言停止哭泣,誰敢在皇宮內明目張膽殺人,殺的還是娘娘的心腹?陳雲璐小聲道:“秋月去把門關起來,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進來。”陳雲璐將冬雪抱到床上,仔細查看其傷勢後沉默不語。
    夏蓮急道:“夫人,冬雪到底怎麽死的?”
    陳雲璐指著冬雪脖子和四肢道:“可以確定她是被人綁在柱子上,從後麵勒死的。你們看,投繯自盡之人,繩子形成的痕跡應該從脖子向耳朵方向延伸,但冬雪脖子上隻有前後勒痕,並沒有指向耳朵方向。其二,冬雪四肢受的傷,淺的是綁縛痕跡,深的是劇烈掙紮形成。這兩點可以證明冬雪並非死於自盡。”
    夏蓮哭道:“夫人,到底是誰這麽狠心,冬雪才十六歲呀,她什麽壞事也沒有做過,為何要殺了她?”
    陳雲璐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這件事是誰做的,幾人情同姐妹,冬雪突然以這種方式離去,她不知該說什麽。其實,陳雲璐心中有個大膽猜測,但不敢說出來,怕嚇壞夏蓮她們。她看向門外方向,秀眉緊緊皺起,暗道:是你做的嗎?
    陳雲璐歎口氣,道:“冬雪的仇,以後我會想辦法。你們三個聽好了,從今往後,深居簡出,不允許到外麵打聽任何事情。世間有太多的惡,憑我們幾人能力無法反抗,過好自己每一天才是我們應該做的。”
    三個丫鬟點頭,她們忍不住看向冬雪。冬雪臉色煞白毫無生機,想起往日種種歡樂,三女悲從心來,又忍不住哭泣起來。陳雲璐收起悲傷,道:“好了,別哭了,我們要把冬雪的仇放到心中。現在,夏蓮你去皇城司報案,就說慈福宮有宮女投繯自盡,讓他們派人來把冬雪接走。”
    夏蓮萬福道:“娘娘,皇城司的人會不會追查冬雪死因?”
    陳雲璐歎了口氣:“皇城司的人應該早就提前接到消息,說不定現在就等著咱們去報案,此事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夏蓮一擦淚花,倔強道:“那冬雪豈不是白死了?”
    陳雲璐撫摸其秀發:“傻丫頭,我們就四個人,怎麽鬥得過他們?相信我,總有一日,我會親自為冬雪報仇。現在咱們唯一能做的,便是要求皇城司為冬雪尋到一塊風水絕佳之地安葬,此事,你們三個要盯緊了。若是發現皇城司的人糊弄咱們,我就算到鬧到金鑾殿,也要為冬雪討要個說法。”
    果真,一切如陳雲璐所料,皇城司的人接到報案後,帶著仵作很快來到慈福宮。他們草草查驗一番,確定冬雪自縊身亡。陳雲璐冷眼旁觀,粉拳緊握,但是很快又讓自己冷靜下來。
    卻說因為大霧突現,四女又一晚沒睡,江鳳鳴找到一處小客棧將她們安頓下來。之所以選擇小客棧,是因為他記得烏衣幫的人說過,彭城所有的金字號客棧、酒肆、青樓都是烏衣幫產業。烏衣幫雖然灰飛煙滅,但這些產業還在,其中難免會有金國探子。等安頓下來,江鳳鳴指使完顏槊將老李、老劉搬進客棧床上,又給了幾兩銀子讓小二幫忙去尋找大夫。
    這時候,劉江淮、李員外已經醒來,隻是二人還不能動。江鳳鳴給他們喂了一粒化龍嶺丹藥和些許萬年石髓,劉江淮倒是沒多大反應,李員外因為不是練武之人,藥效上來後,身子紅的像煮熟的蝦,熱的他滿頭大汗。好在李員外說,淌了一身臭汗,舒服許多,身上也有了力氣,江鳳鳴才沒有著急。
    半個時辰後,大夫來到客棧。小二道:“客官,王大夫是我們小鎮上最有名的郎中,跌打損傷找他準沒錯。”
    江鳳鳴又扔給小二一塊碎銀:“幹的不錯,賞你的。”
    小二接過銀子,連連道謝,興高采烈離開。江鳳鳴轉向那郎中,拱手道:“王大夫,麻煩替吾兩位同伴檢查一下傷情,必有重謝。”
    那郎中約有六十模樣,斜挎著一個木箱。他將木箱放在桌上,回禮道:“醫者仁心,治病救人是應該的。”
    也未過多寒暄,王大夫直奔主題。先後為李員外和劉江淮檢查身體,待檢查完淨過手後,王大夫一臉疑惑,開口道:“不怕您見笑,老夫行醫數十載,見過無數傷病,客人兩位同伴的傷卻是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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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鳳鳴道:“但說無妨。”
    王大夫道:“若是在下沒有看錯,客人兩位同伴受了嚴重內傷。他們被內家高手震傷肺腑,連帶肋骨、胸骨、臂骨也斷了不少。如此傷重病人,就算老夫用盡畢生所學也不一定能救回。可他二人偏偏活的好好的,也是奇怪。”
    江鳳鳴心中一動,暗道:應該是化龍嶺丹藥和萬年石髓起了作用,有這兩種寶貝,再重的傷也不用擔心。正在這時,王大夫似乎還有些疑慮,又道:“隻不過,他二人骨骼錯位,尚未得到很好救治,幸虧喊了老朽過來,否則等骨骼愈合,這二人反而會深受其害。”
    江鳳鳴暗道僥幸,化龍嶺丹藥和萬年石髓皆有神奇作用,能加速傷口愈合,他們幾人都不懂正骨,隻是草草將二人斷骨處複原。萬幸的是,現在還來得及,沒有等愈合後發現長歪。江鳳鳴道:“煩請大夫幫我兩位同伴正骨。”
    王大夫道:“這是自然。”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王大夫累的滿頭大汗,終於將二人所有斷骨移位處接好。劉江淮、李員外慘叫不息,結束時二人像是從河中剛撈出來一樣。王大夫接過江鳳鳴遞來毛巾擦了把汗:“好了,雖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但按照這二位實際情況,用不了半個月便能下地走路。如此奇異之事,吾行醫一輩子也未曾遇到過。”
    哪裏有什麽奇異,分明是丹藥和萬年石髓功效神奇。江鳳鳴遞上兩個銀錠,道:“王大夫醫術高超,若非遇到您,我這兩位同伴怕是要吃些苦頭。”
    王大夫沒想過江鳳鳴出手如此闊綽,謝絕道:“實在太多了,吾隻是幫他們正骨,其餘並未做什麽,這麽多銀子受之有愧。”
    高憐兒出聲道:“若非王大夫幫忙正骨,他們二人必然會錯過救治時機,這是你應得的,拿著吧。”
    王郎中見推脫不掉,連忙拜謝,離去前又叮囑一些日常注意要點。劉江淮和李員外躺在床上,傷口雖疼,心中一片溫暖。江鳳鳴等人沒有嫌棄他們累贅,也沒有拋棄他們,而是盡心盡力照顧,這跟武林中常見過河拆橋、卸磨殺驢截然相反。二人相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堅定。
    不堪紅葉青苔地,又是涼風暮雨天。
    很不巧,第二天下起了雨,道路泥濘馬車無法行進,幾人隻能又在客棧多待了一日。江鳳鳴行程被大雨阻擋,李龍泉等人也被阻擋在蘭陵與彭城交界處一家小鎮客棧中。
    也許是秋季最後一場雨,風大雨急,遠處來了一個身穿蓑衣之人,他左手拄著拐杖,緩慢行進在雨中。李龍泉坐在客棧二樓,刀奴劍奴坐在身旁,夏同風、顏蒼山坐在下首位置。幾人點上一桌好菜,細細品味。雨太大,小鎮街道上幾乎看不到人,隻有那個人執著在雨中行走。
    李龍泉收回目光:“再走二十裏便到彭城,若是沒有記錯,彭城有個烏衣幫,乃花滿樓麾下新成立幫派。此幫根基尚欠,我等可順便一觀成效。”
    夏同風道:“公子說的沒錯,烏衣幫目前發展迅猛,隻用一年時間,便將丐幫勢力驅逐。目前麾下產業有金字號青樓、米麵布莊、客棧二十餘家,每年向花滿樓上供不低於十萬兩銀子。”
    李龍泉點點頭,表示滿意。正在這時,路上行走那人一腳踩空滑倒在地,緊接著他掙紮著爬起,走了沒兩步,又跌倒。如此反複幾次,力氣用盡,他仰躺在雨中,任憑雨打風吹,臉上分不清是淚水還是雨水。
    原來此人正是從楊樹村逃離出來的張震,武功被廢,又拖著傷體,行走了兩日,不過才走了百餘裏。大雨從蓑衣縫隙中滲透到身上,幾乎將他淋透,等身上有了一絲力氣,張震艱難翻過身,半跪在雨中嘶吼:“十三太保,十三太保,此生不殺你誓不為人。”
    兄長張楛和老婆張柳氏都死在十三太保手中,他喪家之犬一樣逃回金國報信,張震感到前所未有無助。李龍泉耳朵一動,雨聲雖大,遮蓋不住張震聲音,他好像聽到十三太保名號。
    李龍泉頭未抬,道:“把那人帶來問話。”
    顏蒼山夏同風二人尚未反應過來,坐在一旁的刀奴站起身。身形微動一步跨越到窗外,外麵大雨傾盆,雨點擊打在地麵形成一層白霧。顏夏二人剛一抬頭,便處於震驚中,因為他們見到此生最難忘的場景。隻見刀奴身在空中,不見任何動作,像是瞬移一樣,身影一閃一閃,三丈又三丈,直直飛向雨中那人。更離譜的是頭頂雨水灌溉下來,尚未淋到刀奴身上,像是遇到某種阻力紛紛向兩側滑落下去。
    刀奴身體四周原本空無一物,因為雨水緣故,護身真氣顯形在一尺之外。如此神功,顏蒼山和夏同風被震驚到說不出話來。也就眨眼功夫,刀奴來到張震身邊,一把抓住他衣衫,足下一點便回到客棧二樓。
    顏蒼山、夏同風回過神來,刀奴像是從未離開過一樣坐在身旁,全身上下滴水未沾。張震仰躺在地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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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龍泉帶著不容反駁語氣,道:“能不能站起來?”
    不知怎的,張震生不起一絲反抗之心,他慢慢爬起,抖落身上沉重蓑衣。右手被廢,一直沒有得到很好醫治,又泡了水,此刻腫脹成蓮藕一般。見他站起,李龍泉手腕一抖,麵前酒杯嗖的一聲飛向張震。那酒杯像是被某種力量牽引,停在張震麵前不停旋轉。如此武功,顏蒼山、夏同風看的目瞪口呆。隔空擊飛酒杯他們能做到,隻是讓酒杯長時間停留在空中,別說做到,連想都不敢想。
    李龍泉盯著張震:“先喝杯酒,驅驅寒。”
    張震不知道麵前幾人什麽來曆,也不知對方是敵是友,但想到自己一個廢人,身上並沒有什麽東西可圖,他一咬牙握住酒杯,將裏麵酒水一飲而盡。烈酒沿著喉嚨滑落腹內,所到之處火辣一片。
    李龍泉道:“吾剛才聽到十三太保名號,難道閣下跟他有仇?”
    張震心中秘密被人揭開,他渾身顫抖,右臂更是錐心疼痛,小心翼翼問道:“公子是何人,為何要打聽在下私事?”
    夏同風冷著臉道:“你沒有資格知道我家公子是誰,你隻要回答公子問話,他問你答,不得有一絲隱瞞。”夏同風說話時,對張震施展出淡淡至尊威壓。他是偽境至尊,張震現在是個凡人,如何能承受得起,當即頭顱內轟鳴不斷,像是要炸開一樣。
    李龍泉擺擺手,張震頭腦一鬆,那種要命感覺消失。隻聽李龍泉都道:“剛才給你喝的那杯酒,是吾師門秘製藥酒。此酒隻須一杯,藥效堪比少林大還丹,若是吾想害你,不需浪費這種珍饈神液。”
    這時,張震體內升起一股熱流,剛才疼痛難忍右臂傷口變的暖烘烘,再無一絲疼痛感覺,連帶力氣也恢複不少。
    張震知道對方所言非虛,跪倒在地,道:“多謝公子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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