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謝禮是糧食!這人情得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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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元二十五年,秋八月二十七,未時初。
日頭稍稍西斜,把院子裏的老槐樹影子拉得老長。韓澈蹲在院角,正把上午從鹽灘帶回的細沙攤開晾曬——這是過濾海水的關鍵材料,得晾幹了才能用。旁邊的石桌上,放著王瑾萱送來的兩袋糙米和一小罐粟米,袋子是精致的麻布縫的,上麵還繡著淡淡的蘭草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用的東西。
“澈兒,這縣尉府的小姐也太客氣了,送這麽多糧食,夠咱們家吃大半個月了。”趙氏手裏拿著針線,坐在屋簷下縫衣服,目光落在糧食袋上,語氣裏滿是感激,“就是這人情,咱們得好好還才行。”
韓澈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細沙,心裏早就在琢磨還禮的事。他穿越前在現代社會,就懂“來而不往非禮也”的道理,更何況在等級森嚴的唐代,對方是縣尉千金,自己是寒門子弟,禮數上更不能差——送重了,顯得巴結;送輕了,又顯得沒誠意,得找個既實用又不越界的禮物。
“娘,我知道。”韓澈走到石桌旁,拿起那罐粟米,打開蓋子聞了聞——粟米顆粒飽滿,沒有半點雜質,比市麵上賣的好太多,“王小姐送的是糧食,解決咱們家的溫飽,咱們回禮得送點她能用得上,又符合咱們身份的東西。”
婉兒抱著剛縫好的布娃娃跑過來,仰著小臉問:“哥,咱們送什麽呀?送婉兒的布娃娃嗎?王小姐會不會喜歡?”
韓澈笑著揉了揉妹妹的頭:“婉兒的布娃娃太珍貴了,王小姐可能有更好的。咱們得送點特別的,比如……”他頓了頓,目光落在牆角曬著的細鹽上——這是他改良曬鹽法後產出的最好一批鹽,雪白細膩,沒有一點苦味,比官鹽還好,“比如咱們家的鹽?”
趙氏愣了一下:“鹽?咱們的鹽是好,可縣尉府還缺鹽嗎?”
“缺不缺是一回事,心意是另一回事。”韓澈解釋道,“咱們的鹽是自己產的,比市麵上的好,送出去既不丟麵子,又實用。而且王小姐之前說過,她關心鄉鄰的生活,咱們的鹽能讓鄉鄰吃得更好,她應該會喜歡。”
話是這麽說,韓澈心裏卻還有顧慮——隻送鹽好像有點單薄,能不能再加點別的?他想起上午張二嬸說王瑾萱之前教過鄉鄰識字,或許可以送點有助於識字的東西?比如手抄一本簡單的識字課本?可他現在手裏沒有合適的書,而且唐代的麻紙不便宜,自己也沒多少存貨。
“對了,二嬸說不定知道王小姐喜歡什麽!”韓澈突然想起張二嬸消息靈通,又是看著王瑾萱長大的,應該了解她的喜好。他跟母親說了一聲,拿起草帽就往外走。
出了院門,沿著村路往西走,不一會兒就到了張二嬸家。張二嬸正在院子裏翻曬玉米,看到韓澈來了,趕緊放下手裏的活:“韓小子,你怎麽來了?是不是又想問劉三的事?”
“二嬸,我這次來是想問問王小姐的事。”韓澈走到屋簷下,接過張二嬸遞來的水碗,“上午王小姐派人給我家送了糧食,我想回禮,可不知道她喜歡什麽,怕送錯了失禮。”
張二嬸一聽,笑了:“你這孩子,倒還懂禮數。瑾萱這丫頭啊,跟別的官家小姐不一樣,不愛那些金銀首飾、綾羅綢緞,就喜歡琢磨怎麽幫鄉鄰。她之前還跟我念叨,說鄉鄰們大多不識字,想找本簡單的識字書教大家,可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合適的。”
韓澈心裏一動——這不正好嗎?他可以把現代的簡化識字方法整理出來,手抄一份給王瑾萱!比如把常用的字編成短句,結合生活場景,方便記憶,比唐代那些晦澀的識字書好用多了。而且這東西不用花錢,全靠自己的腦子,還能體現自己的用心,不會顯得巴結。
“謝謝二嬸,我知道送什麽了!”韓澈心裏一塊石頭落地,謝過張二嬸就往家走。路上,他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好——既還了人情,又能幫到王瑾萱教鄉鄰識字,說不定還能讓王承嗣更認可自己的能力,一舉多得。
回到家,韓澈先從鹽缸裏挑了最好的細鹽,裝在一個幹淨的陶罐裏——這陶罐是母親攢了好久的錢買的,平時舍不得用,現在用來裝鹽送人情,正好。然後他找出家裏僅有的幾張麻紙和一支禿筆,研好墨,開始整理識字口訣。
他先寫了“日、月、水、火、山、石”這些常用的象形字,每個字下麵都配了一句簡單的話,比如“日出東方亮,月照夜晚明”,既好記,又能讓鄉鄰理解字的意思。韓澈一邊寫,一邊想起現代小學的識字課本,心裏忍不住感慨——沒想到穿越到唐代,還能當一回“識字老師”。
婉兒湊在旁邊看,指著“日”字問:“哥,這個字念什麽呀?你寫的話好好聽!”
韓澈笑著教她:“這個字念‘日’,就是太陽的意思。你看,‘日出東方亮’,就是太陽從東邊出來,天就亮了。”
婉兒跟著念了幾遍,很快就記住了,高興得拍手:“哥,你太厲害了!王小姐要是有了這個,教大家識字就容易多了!”
趙氏看著兒子認真的樣子,心裏滿是欣慰——自從丈夫去世後,兒子就像變了個人,不僅撐起了家,還越來越有本事,現在連縣尉府的小姐都願意跟他來往,以後的日子肯定會越來越好。
韓澈寫了整整兩張紙,才把常用的五十多個字整理完。他把紙仔細疊好,放進一個幹淨的布包裏,然後把陶罐和布包放在一起,準備明天一早就去縣尉府送過去——今天下午還要跟王承嗣去鹽灘,沒時間去。
剛收拾好,院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是村裏的漁民周伯,手裏拿著一個漁網,急匆匆地走進來:“韓小子,不好了!村東的鹽灘好像被人動過手腳,我剛才路過,看到鹽田的堤壩好像鬆了!”
韓澈心裏一緊——鹽灘是他的命根子,要是堤壩壞了,海水灌進來,之前曬的鹽就全毀了!他趕緊拿起草帽:“周伯,我現在就去看看!”
趙氏也急了:“澈兒,要不要跟縣尉說一聲?”
“不用,我先去看看情況,要是真有人故意破壞,再跟王縣尉說也不遲。”韓澈一邊往外走,一邊心裏琢磨——會是誰動的手腳?劉三?還是劉萬山?上午剛跟劉三發生衝突,下午鹽灘就出問題,這也太巧了。
走到村東鹽灘,遠遠就看到幾個漁民圍在堤壩旁,臉色焦急。韓澈趕緊跑過去,蹲下身查看——堤壩的木樁被人鬆動了,再晚一點,漲潮的時候海水肯定會灌進來。
“是誰幹的?”韓澈的語氣有點沉,這明顯是故意破壞。
一個年輕漁民咬牙道:“剛才我看到劉萬山的隨從劉阿福在這附近轉悠,肯定是他幹的!劉萬山之前就想搶你的鹽生意,現在看你跟縣尉府走得近,就來使壞!”
韓澈心裏一冷——果然是劉萬山!這老東西,竟然這麽陰狠,敢直接破壞鹽灘。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大家先別慌,咱們趕緊把木樁釘緊,再加固一下堤壩,別讓潮水毀了鹽田。”
漁民們紛紛點頭,找來錘子和木樁,跟著韓澈一起加固堤壩。韓澈一邊幹活,一邊心裏盤算——這次不能就這麽算了,得讓劉萬山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負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得等跟王承嗣談完鹽灘的事,再找機會跟王承嗣說,讓他出麵主持公道。
加固完堤壩,天已經快黑了。韓澈跟漁民們道謝,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家走。路上,他想起明天要去縣尉府送回禮,心裏突然有點不安——劉萬山敢破壞鹽灘,會不會也敢在他去縣尉府的路上動手腳?
他摸了摸懷裏的布包,裏麵是給王瑾萱的識字口訣,又看了看手裏的陶罐,裏麵是最好的細鹽。韓澈握緊拳頭——不管劉萬山耍什麽花招,這人情他必須還,鹽灘的生意他也必須保住,為了母親和婉兒,他不能退縮。
可他不知道,此時的劉萬山,正在鹽鋪裏跟一個黑衣人說話:“明天韓澈要去縣尉府送回禮,你幫我‘招待’一下他,別讓他太順利……”黑衣人點了點頭,消失在夜色裏。一場針對韓澈的陰謀,正在悄然展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