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縣令試鹽:這鹽好!韓澈沒做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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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初二,申時。
    縣衙後堂的窗欞上,夕陽斜斜灑進,在青磚地麵投下細長的影子。韓澈站在堂下,身旁放著一竹筐雪白的細鹽,指尖不自覺地攥緊——方才崔主簿從鹽灘核查回來,進門時看柳存義的眼神帶著幾分閃躲,他心裏便隱隱發緊,生怕這主簿真被柳存義收買,在縣令麵前說些不實之詞。
    “蘇明府,下官已去韓澈的鹽灘核查過了。”崔主簿站在公案旁,手裏捧著核查記錄,聲音比上午時低了幾分,“那鹽灘確實是陳三郎自願借予韓澈使用,韓澈也給了陳三郎報酬,並非強占。隻是……韓澈曬鹽前未提前報備,手續上確實有疏漏。”
    柳存義立刻接話,語氣帶著幾分急切:“蘇明府您看!我就說他手續不全,這就是違規!就算鹽灘是借的,沒報備就是沒規矩,按律就得罰!”
    馮德昌和趙啟元也跟著附和:“是啊明府,規矩不能壞,不然以後誰都敢效仿,縣衙的章法就亂了!”
    韓澈上前一步,從容開口:“蘇明府,草民承認未提前報備是疏忽,但草民此前從未曬過鹽,不知需先報備的流程。且草民試曬成功後,本就打算盡快來縣衙登記,隻是還沒來得及,柳鄉紳就先告到了縣衙。再者,草民的鹽雖手續有疏漏,卻比官鹽、私鹽都好,能讓百姓吃上好鹽,這難道不是民生大事嗎?”
    蘇明遠手指在案上輕輕敲了敲,目光掃過堂下眾人,最終落在韓澈身旁的鹽筐上:“韓澈,你說你的鹽比官鹽好,可有證據?”
    “草民願以鹽為證!”韓澈彎腰提起鹽筐,走到公案前,“蘇明府可派人取來官鹽和柳鄉紳他們曬的鹽,一對比便知。”
    柳存義臉色微變,忙道:“明府,不必這麽麻煩!鹽好不好,也不能抵消違規的事實……”
    “怎麽不必?”蘇明遠打斷他,語氣帶著幾分嚴肅,“百姓吃鹽,關乎民生。若是韓澈的鹽真能改善民生,些許手續疏漏,尚可補救;可若是他的鹽與尋常鹽無異,那規矩確實不能廢。來人,去庫房取官鹽,再去柳鄉紳的鹽鋪取些他的私鹽來!”
    差役應聲而去,柳存義等人臉色越發難看,卻不敢再多說——他們知道自己的鹽是什麽成色,跟韓澈的鹽比起來,簡直是雲泥之別,可現在阻止已來不及。
    韓澈站在一旁,心裏稍稍鬆了口氣——他對自己改良的鹽有絕對信心。現代的曬鹽技術本就比唐代先進,去除了大部分雜質,鹽粒雪白細膩,口感也更純,不像官鹽常帶泥沙,私鹽更是粗糲發苦。
    不多時,差役提著兩個布包回來,將布包放在公案上。蘇明遠先打開裝著官鹽的布包,裏麵的鹽粒呈淺灰色,仔細看能看到細小的沙粒;再打開裝著柳存義私鹽的布包,鹽粒更粗,顏色偏黃,還帶著一股淡淡的苦澀味。
    最後,蘇明遠示意韓澈打開他的鹽筐。韓澈掀開筐蓋,雪白的鹽粒在夕陽下泛著瑩潤的光,顆粒均勻,沒有一絲雜質,連空氣中的鹹腥味都淡了幾分,多了些純淨的氣息。
    蘇明遠伸手撚了一小撮韓澈的鹽,指尖傳來細膩的觸感,他輕輕搓了搓,鹽粒瞬間化開,沒有留下任何殘渣。他又分別撚了官鹽和私鹽,指尖明顯能感覺到沙粒和粗硬的鹽塊。
    “嚐嚐。”蘇明遠將三種鹽分別放在三個小瓷碟裏,先嚐了官鹽,眉頭微蹙——帶著淡淡的土腥味;再嚐柳存義的私鹽,苦澀味更重,他立刻吐了出來;最後嚐韓澈的鹽,隻覺得鹹味純正,沒有任何雜味,口感清爽。
    “好鹽!”蘇明遠放下瓷碟,語氣帶著明顯的讚賞,“這鹽比官鹽細膩,比私鹽純淨,百姓吃這樣的鹽,不僅方便,還更健康。韓澈,你能改良曬鹽之法,做出這樣的好鹽,是為津門百姓做了件大好事!”
    韓澈心裏一塊石頭落地,躬身道:“草民隻是想讓鄉鄰們不再吃劣質鹽,能過上好日子,不敢居功。”
    柳存義臉色鐵青,還想爭辯:“蘇明府,就算他的鹽好,可違規就是違規……”
    “違規之事,確有疏漏,但並非不可補救。”蘇明遠打斷他,語氣轉沉,“柳存義,你身為鄉紳,本該為民生著想,可你卻因私怨,屢次刁難韓澈,甚至想奪他的曬鹽之法,這難道就是你該做的?若不是韓澈的鹽確實出眾,今日豈不是要被你蒙騙?”
    馮德昌和趙啟元見狀,連忙低下頭,不敢再說話。崔主簿也站在一旁,臉色發白——他方才匯報時確實摻了點水分,想幫柳存義說幾句,卻沒料到蘇明遠會親自試鹽,還看得如此透徹。
    “蘇明府,我……”柳存義張了張嘴,想辯解卻找不到理由,隻能憋紅了臉,“是下官一時糊塗,還請明府恕罪。”
    “罷了。”蘇明遠擺了擺手,“今日之事,韓澈手續不全,罰他三日內補全登記,繳納鹽稅;柳存義你刁難鄉鄰,罰你捐五十石糧食給津門義倉,以儆效尤。馮德昌、趙啟元,你們二人附議生事,各罰十石糧食。此事就這麽定了,都退下吧。”
    “是,謝明府。”韓澈躬身道謝,心裏徹底鬆了口氣——雖然被罰了登記繳稅,但至少證明了自己沒做錯,還讓柳存義等人受了懲罰,算是小勝一局。
    柳存義等人不敢再多說,隻能灰溜溜地躬身退下。路過韓澈身邊時,柳存義停下腳步,壓低聲音,眼神陰狠:“韓澈,你別以為這次贏了就沒事了,咱們走著瞧!”
    韓澈看著他的背影,心裏冷笑——他早就知道柳存義不會善罷甘休,這次的懲罰恐怕隻會讓他更記恨,以後的麻煩隻會更多。但他現在有蘇明府的認可,還有王承嗣的支持,也不再是當初那個任人拿捏的寒門子弟了。
    蘇明遠看著韓澈,語氣緩和了幾分:“韓澈,你改良的曬鹽法確實不錯,若是能推廣開來,不僅津門百姓受益,整個滄州乃至河北道的百姓都能吃到好鹽。你回去後好好準備,三日後補全手續,我再跟你聊聊推廣的事。”
    “多謝蘇明府看重,草民定不負所望。”韓澈心裏一動——推廣曬鹽法,這可是他之前不敢想的事,若是能成,不僅能讓更多百姓受益,還能為自己積累更多的聲望,為以後的路打下基礎。
    離開縣衙時,夕陽已經西沉,天邊染成了橘紅色。韓澈提著空鹽筐,走在回家的路上,腳步輕快了許多。可剛走到縣衙門口,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王承嗣的貼身小廝,正站在石獅子旁等他。
    “韓公子,我家老爺讓我等您。”小廝上前一步,遞過一張紙條,“老爺說,柳存義背後有人,讓您最近多加小心,若是遇到麻煩,直接去縣尉府找他。”
    韓澈接過紙條,上麵是王承嗣的字跡,隻有簡單的幾句話,卻透著關心。他心裏一暖,連忙道謝:“多謝你家老爺,也麻煩你替我轉達謝意。”
    小廝應了聲,轉身離開。韓澈握著紙條,心裏卻又沉了下來——王承嗣說柳存義背後有人,難道就是之前看到的那個黑衣人?若是如此,柳存義這次受了罰,背後的人會不會出手?他抬頭望向遠處的暮色,隻覺得前路雖然有了希望,卻也藏著更多看不見的暗流。而他不知道的是,柳存義離開縣衙後,並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鎮上的一處偏僻宅院,那裏正有一個穿黑衣、戴鬥笠的人等著他,一場針對韓澈的更大陰謀,正在悄然醞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