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勘察漕運碼頭:這痕跡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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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十四,巳時三刻。
    漕運碼頭的霧氣尚未完全散盡,濕冷的水汽裹著河泥的腥氣,彌漫在每一個角落。
    韓澈踩著濕滑的青石板,眉頭微蹙,目光如炬,不放過眼前任何一處細節。
    王承嗣帶著幾名衙役跟在身後,神色凝重,連呼吸都刻意放輕,生怕驚擾了這位正在專注勘察的年輕人。
    “大人,失蹤的糧草是九月初十夜裏轉運時出的事?”
    韓澈停下腳步,轉頭問王承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下巴——這是他穿越後養成的習慣,越是思考,這個動作越明顯。
    王承嗣點頭:“正是。初十傍晚漕船靠岸,劉三帶人清點入庫,說是數量無誤。可十一清晨打開倉庫,卻發現近千石糧草不翼而飛,隻留下幾個空糧袋。”
    “倉庫在哪裏?”韓澈追問。
    “就在碼頭東側的糧囤,離這裏不過五十步。”王承嗣抬手示意。
    韓澈順著他指的方向走去,糧囤是用磚石砌成的,屋頂鋪著茅草,看起來還算堅固。
    他繞著糧囤走了一圈,仔細檢查牆壁和地麵,發現糧囤西側的牆角有一塊磚石鬆動,縫隙裏沾著些許幹燥的米粒。
    “周明,把這塊磚撬開看看。”韓澈吩咐道。
    周明應聲上前,從腰間抽出短刀,幾下就將鬆動的磚石撬了下來。
    磚石後麵是一個僅容一人側身通過的小洞,洞口邊緣光滑,明顯是被人刻意拓寬過的。
    “這……”王承嗣臉色一變,“難道是賊人從這裏偷運糧草的?”
    韓澈蹲下身,湊近洞口聞了聞,空氣中殘留著淡淡的米香和一絲油脂味。
    “可能性很大。”他說道,“洞口邊緣沒有新的磕碰痕跡,說明賊人作案時很小心,而且這個洞口的大小,剛好能容一人扛著糧袋通過。”
    他站起身,目光掃向糧囤與漕船之間的青石板路:“大人,你看這條路。”
    王承嗣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青石板路上有幾道淺淺的凹槽,和之前在碼頭發現的劃痕一模一樣,隻是更加密集。
    “這是……”
    “是車輪印和拖拽痕跡。”韓澈解釋道,“賊人應該是先將糧草從糧囤的小洞偷運出來,然後用馬車或木橇沿著這條路運到漕船邊,再轉運到小船上。”
    他頓了頓,繼續分析:“從痕跡的密度來看,賊人至少往返了數十次,而且動作很快,沒有留下太多破綻。這說明他們對碼頭的地形和守衛的換班時間了如指掌,絕不是臨時起意的盜賊。”
    王承嗣臉色愈發凝重:“你的意思是,碼頭內部有內鬼?”
    “不僅有內鬼,而且內鬼的職位還不低。”韓澈說道,“能知道糧草的轉運時間、糧囤的位置,還能準確掌握守衛的換班規律,除了劉三這種漕運把頭,恐怕隻有碼頭的管事才有這個權限。”
    就在這時,一名衙役帶著一個穿著灰色短打的中年男子走了過來。
    中年男子身材微胖,眼神閃爍,見到王承嗣和韓澈,連忙拱手行禮:“小人**,見過王大人。”
    **是漕運碼頭的管事,負責管理碼頭的日常運營和守衛調度。
    “宋管事,初十夜裏你在哪裏?”王承嗣沉聲問道。
    **眼神一慌,連忙回答:“回大人,初十夜裏小人在家休息,碼頭的事都交給劉三打理了。”
    “在家休息?”韓澈上前一步,目光緊緊盯著**,“據我所知,初十夜裏糧草轉運,作為碼頭管事,你本該在現場監督,怎麽會在家休息?”
    **額頭冒出冷汗,眼神躲閃:“這……這幾日小人偶感風寒,身體不適,所以就請了假。”
    “哦?”韓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不知宋管事患的是什麽風寒?吃了什麽藥?可有藥方為證?”
    一連串的問題讓**措手不及,他支支吾吾地說道:“就是普通的風寒,吃了幾副草藥就好了,藥方……藥方已經丟了。”
    韓澈沒有再追問,而是轉頭看向**的雙手。
    **的雙手保養得很好,手指圓潤,沒有長期勞作留下的厚繭,隻有右手食指和拇指上有一些淡淡的勒痕。
    “宋管事,你平時是不是經常拉弓射箭?”韓澈突然問道。
    **一愣,隨即搖了搖頭:“小人不善射箭,平日裏也很少碰弓箭。”
    “那你的手指上怎麽會有勒痕?”韓澈指著他的手指說道,“這種勒痕,不像是幹活留下的,倒像是經常用繩索捆綁重物造成的。”
    **臉色一白,下意識地將雙手背到身後:“這……這是小人前幾日幫家裏搬運柴火時不小心留下的。”
    “搬運柴火?”韓澈眼神一沉,“搬運柴火留下的勒痕應該是雜亂無章的,而你的勒痕卻很規整,分明是長期重複同一個動作造成的。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被問得啞口無言,身體開始微微顫抖。王承嗣見狀,心中已然有了判斷:“**,你老實交代,初十夜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你是不是和糧草失蹤案有關?”
    “大人,小人冤枉啊!”**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小人真的不知道糧草失蹤的事,初十夜裏我確實在家休息,劉三可以作證!”
    “劉三已經畏罪潛逃了,你讓他怎麽作證?”王承嗣怒喝一聲。
    **身體一僵,臉上露出絕望的神色。
    韓澈沒有理會跪地求饒的**,而是轉身走向漕船。
    他登上之前發現糧草的那艘漕船,仔細檢查起船板和船艙。
    船板上除了殘留的米粒,還有一些黑色的粉末,和之前在茅草屋發現的黑色粉末一模一樣。
    “周明,把這些粉末收集起來,和之前的樣本放在一起。”韓澈說道。
    周明連忙拿出布包,小心翼翼地將黑色粉末收集起來。
    韓澈繼續在船艙裏檢查,突然,他發現船艙底部有一個不起眼的暗格。
    暗格很小,裏麵空蕩蕩的,隻有幾片破碎的麻布。
    韓澈拿起麻布碎片看了看,麻布的材質和漕運糧草的糧袋一模一樣,而且碎片上還沾著一些黑色粉末。
    “看來賊人就是在這裏將糧草分裝到小船上的。”韓澈心中暗想,“這個暗格應該是他們用來藏匿工具和贓物的地方。”
    他站起身,目光掃過船艙的角落,突然注意到角落裏有一個小小的刻痕,像是一個“嚴”字的一半。
    這個刻痕很淺,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顯然是有人無意中刻上去的。
    “嚴?”韓澈心中一動,難道又是嚴鶴?
    如果**和劉三都是嚴鶴的人,那這起糧草失蹤案就說得通了。
    嚴鶴不僅想打壓自己,還想通過盜取漕運糧草獲取暴利,甚至可能想用這些糧草來結交其他勢力。
    就在這時,碼頭上傳來一陣騷動。
    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大人,韓公子,我們在**的住處搜出了一批銀子和幾件貴重物品,看起來不像是他一個碼頭管事能買得起的!”
    王承嗣和韓澈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確認的神色。
    “把**帶下去嚴加審訊!”王承嗣下令道,“一定要問出他和劉三的關係,還有幕後指使者是誰!”
    衙役們應聲上前,將癱軟在地的**拖了下去。
    韓澈站在漕船上,望著滔滔河水,心中思緒萬千。
    **的落網,讓糧草失蹤案有了新的進展,但他知道,這隻是冰山一角。
    幕後真正的黑手嚴鶴還沒有浮出水麵,而且嚴鶴的勢力遠比他們想象的要強大。
    “韓公子,現在人證物證俱在,**肯定會招供的。”王承嗣走上漕船,說道。
    韓澈搖了搖頭:“大人,事情恐怕沒那麽簡單。**隻是一個小角色,他背後的嚴鶴才是關鍵。嚴鶴勢力龐大,我們如果不能找到確鑿的證據,根本動不了他。”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我總覺得這起糧草失蹤案背後,還有更深的陰謀。嚴鶴盜取這麽多糧草,絕不僅僅是為了賺錢,他很可能是想用來結交藩鎮勢力,為自己謀後路。”
    王承嗣臉色一變:“你的意思是,嚴鶴想勾結藩鎮謀反?”
    “目前還不能確定,但有這個可能性。”韓澈說道,“我們必須盡快查明糧草的最終去向,找到嚴鶴勾結藩鎮的證據,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就在這時,周明突然喊道:“公子,你看這是什麽!”
    韓澈和王承嗣連忙走了過去,隻見周明手裏拿著一枚小小的玉佩,玉佩上刻著一個“劉”字,和之前在茅草屋發現的銅錢上的“劉”字一模一樣。
    “這枚玉佩是在**的枕頭底下搜出來的。”周明說道。
    韓澈接過玉佩,仔細看了看,玉佩的質地很好,上麵的“劉”字刻得十分精致。
    “這應該是劉三送給**的信物。”他說道,“看來**和劉三確實是同謀,而且他們的關係很不一般。”
    王承嗣眉頭緊鎖:“現在劉三跑了,**又不肯招供幕後指使者,我們該怎麽辦?”
    韓澈沉吟片刻,說道:“大人,我們可以兵分兩路。一路人繼續審訊**,用刑訊逼供的方式逼他說出真相;另一路人則順著糧草的去向追查,重點排查津門周邊的客棧、碼頭和鄉紳府邸,看看有沒有人見過劉三或者接收過這批糧草。”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另外,我懷疑嚴鶴在碼頭還有其他內應,我們可以暗中調查碼頭的其他工作人員,看看有沒有人和**、劉三有過密切接觸。”
    王承嗣點了點頭:“好!就按你說的辦!我立刻派人去安排。”
    韓澈看著手中的玉佩,心中暗下決心,一定要盡快查明真相,將嚴鶴繩之以法。
    但他不知道的是,嚴鶴已經得知了**被抓的消息,正在暗中策劃一場更大的陰謀,想要將韓澈和王承嗣一網打盡。
    一場新的危機,正在悄然逼近。
    **會不會招供?劉三能否被順利抓獲?嚴鶴的陰謀又會是什麽?
    韓澈站在漕船上,望著遠方的天空,心中充滿了未知與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