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韓澈推斷:是內部人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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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十四,午時。
    漕運碼頭的霧氣已徹底散盡,毒辣的日頭炙烤著青石板,河泥的腥氣混著汗水的酸氣,彌漫在空氣裏。
    臨時搭起的蘆席棚下,韓澈坐在一張簡陋的木桌旁,麵前攤著幾張粗糙的麻紙,上麵用木炭畫著碼頭的布局、糧囤的位置,還有那些可疑的痕跡。
    王承嗣站在一旁,看著韓澈筆下的線條,眉頭擰成了疙瘩。
    幾名衙役守在棚外,看管著被捆綁起來的**,**垂著頭,肩膀微微顫抖,卻依舊不肯鬆口。
    “韓公子,你剛才說,這案子是內部人幹的,可有憑據?”王承嗣忍不住開口,語氣裏帶著幾分急切。
    韓澈抬起頭,指尖還沾著木炭灰,他習慣性地摸了摸下巴,眼神清亮:“大人,憑據有三。”
    他指著麻紙上的糧囤圖案:“第一,糧囤的小洞。這洞位置隱蔽,剛好在守衛巡邏的盲區,而且是從內部撬開磚石後再偽裝好的。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這個位置,更不可能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動手。”
    王承嗣湊近看了看:“可守衛說,初十夜裏巡邏時,沒發現任何異常。”
    “這就是第二個憑據。”韓澈語氣篤定,“初十夜裏負責巡邏糧囤的是誰?”
    一名衙役連忙上前回話:“回大人,是張茂和李順兩位弟兄。”
    “把他們叫來。”韓澈吩咐道。
    片刻後,兩名穿著衙役服飾的漢子快步走來,神色有些緊張。
    左邊的張茂身材高大,右邊的李順身材瘦小,兩人都低著頭,不敢直視王承嗣。
    “張茂、李順,初十夜裏你們巡邏糧囤時,可有發現異常?”王承嗣沉聲問道。
    張茂連忙回話:“回大人,沒有異常。糧囤的門鎖完好,周圍也沒看到可疑之人。”
    李順也跟著點頭:“是啊大人,我們按規矩巡邏了三遍,啥問題都沒有。”
    韓澈盯著兩人的眼睛,緩緩開口:“你們巡邏時,是一起走的,還是分開的?”
    張茂愣了一下,隨即說道:“是……是分開的,我們各自負責一段路。”
    “那你負責糧囤西側,也就是有小洞的那一側,對嗎?”韓澈目光直指李順。
    李順臉色一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我……我記不清了,夜裏太黑,可能是吧。”
    “記不清了?”韓澈冷笑一聲,“糧囤西側的地麵,因為靠近河邊,比其他地方濕滑。你鞋底的泥漬,和西側地麵的泥土一模一樣,而且你的褲腳還沾著糧囤牆角的草屑,這怎麽解釋?”
    李順渾身一僵,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韓澈轉向王承嗣:“大人,這就是第二個憑據。李順負責西側巡邏,卻對糧囤的小洞視而不見,要麽是收了好處,要麽就是參與了作案。他和**、劉三,都是內部之人,互相配合,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運走糧草。”
    王承嗣眼神一沉,看向李順:“你老實交代,是不是和**、劉三串通好了?”
    李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大人饒命!小人……小人是被劉三脅迫的!他說要是我不配合,就殺了我全家!”
    “脅迫?”韓澈追問,“他讓你怎麽做?你看到他們運糧草了嗎?”
    “看到了!”李順哭著說道,“初十夜裏,劉三讓我巡邏到西側時,故意放慢速度,裝作沒看見。後來我看到他和宋管事一起,從糧囤的小洞裏往外運糧袋,然後裝上馬車,往河邊去了。小人真的是被迫的,求大人開恩啊!”
    棚內一片寂靜,王承嗣的臉色愈發難看。
    韓澈卻沒有停下,繼續說道:“第三個憑據,就是**的權限。”
    他看向癱在地上的**:“宋管事,你是碼頭管事,掌管著糧囤的鑰匙和守衛的換班安排。初十夜裏,正是你調整了巡邏路線,讓李順負責西側。而且,隻有你能輕易拿到糧囤的鑰匙,打開大門後再鎖上,製造糧草沒被移動的假象。”
    **猛地抬起頭,眼神怨毒:“你胡說!我沒有!是李順血口噴人!”
    “是不是胡說,一查便知。”韓澈語氣平靜,“糧囤的鑰匙,除了你,還有誰能接觸到?你初十夜裏回家,可有證人?你枕頭下的玉佩,是劉三送你的吧?你們之間的往來,難道就沒有其他人知道?”
    一連串的問題,如同重錘般砸在**的心上。
    他的臉色由白轉青,再由青轉紫,嘴唇哆嗦著,卻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韓澈站起身,走到**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你勾結劉三,盜取漕運糧草,已是殺頭之罪。但如果你能說出幕後指使者是誰,還有糧草的去向,或許能從輕發落。”
    **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眼神裏充滿了掙紮。
    他知道,一旦招供,嚴鶴絕不會放過他的家人;可如果不招,等待他的就是淩遲處死。
    王承嗣也上前一步,沉聲道:“**,本官知道你背後有人指使。但你要想清楚,頑抗到底,隻有死路一條。若是坦白,本官可以保你家人安全。”
    韓澈心中暗讚,王承嗣這話說到了點子上。
    **最在乎的,恐怕就是家人的安危。
    作為穿越者,他太清楚這種“軟肋”的力量,很多看似頑固的罪犯,最終都會因為家人而鬆口。
    **的眼淚突然流了下來,他低下頭,聲音沙啞:“我……我不能說。他勢力太大,我要是說了,我的妻兒就活不成了。”
    “你說的是嚴鶴,對嗎?”韓澈突然開口。
    **渾身一震,猛地抬頭看向韓澈,眼神裏充滿了驚恐:“你……你怎麽知道?”
    這句話,相當於默認了。
    王承嗣臉色一變:“果然是嚴鶴!這個奸賊,竟敢盜取朝廷漕運糧草,真是膽大包天!”
    韓澈心中了然,之前發現的“嚴”字刻痕,還有嚴鶴與自己的過節,都印證了這一點。
    嚴鶴壟斷津門部分鹽運,因為自己改良漁鹽而受損,現在又盜取糧草,顯然是想積累資本,勾結勢力,圖謀不軌。
    “嚴鶴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甘願為他賣命?”韓澈追問。
    **搖了搖頭:“他沒給我好處,隻是用我家人的性命要挾。他說,隻要我幫他做成這件事,就放我家人一條生路。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糧草被運到哪裏去了?”王承嗣追問,語氣急促。
    “我不知道具體位置。”**說道,“劉三帶著人,把糧草裝上小船後,就順流而下了。他說會有人在下遊接應,具體是誰,我不清楚。”
    韓澈皺起眉頭,看來劉三才是關鍵。
    隻要找到劉三,就能知道糧草的去向,也能拿到嚴鶴勾結勢力的證據。
    “大人,現在當務之急,是找到劉三。”韓澈說道,“劉三是嚴鶴的爪牙,知道的肯定比**多。隻要抓住他,就能順藤摸瓜,揪出嚴鶴的罪證。”
    王承嗣點了點頭:“說得對!我立刻派人封鎖津門所有出入口,嚴查過往船隻和行人,一定要把劉三找出來!”
    “等等。”韓澈攔住了他,“大人,不可打草驚蛇。嚴鶴勢力龐大,遍布津門各地,我們要是大張旗鼓地搜查,他很可能會提前轉移糧草,甚至殺人滅口。”
    “那你說怎麽辦?”王承嗣問道。
    韓澈沉吟片刻,說道:“我們可以暗中搜查。一方麵,讓衙役喬裝成百姓,在碼頭、客棧、酒館等地打探劉三的消息;另一方麵,派人監視嚴府的動靜,看看嚴鶴有沒有異常的舉動。”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另外,**和李順可以暫時關押起來,嚴加看管。嚴鶴知道他們被抓,肯定會心急,說不定會主動聯係他們,到時候我們就能趁機抓住他的把柄。”
    王承嗣讚同地說道:“好!就按你說的辦!我這就安排人手。”
    就在這時,一名衙役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神色慌張:“大人,韓公子,不好了!我們在河邊發現了一艘空船,船上有打鬥的痕跡,還有幾滴血跡!”
    韓澈和王承嗣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快帶我們去看看!”王承嗣說道。
    眾人連忙跟著衙役來到河邊,隻見一艘小船停靠在岸邊,船板上有明顯的打鬥痕跡,幾滴暗紅色的血跡已經凝固,船上空無一人,隻有幾個散落的糧袋碎片。
    韓澈蹲下身,仔細查看血跡和打鬥痕跡,心中暗道不好。
    從痕跡來看,這裏應該發生過一場激烈的打鬥,很可能是劉三的人在交接糧草時發生了內訌,或者是被嚴鶴派來的人滅口了。
    “這血跡,應該是不久前留下的。”韓澈說道,“看來劉三的處境也很危險,嚴鶴很可能想殺人滅口,掩蓋真相。”
    王承嗣臉色鐵青:“這個嚴鶴,真是心狠手辣!連自己的爪牙都不放過!”
    韓澈心中焦急,如果劉三死了,糧草的去向就成了謎,嚴鶴的罪證也很難收集。
    他必須盡快找到劉三,不管他是死是活。
    “大人,我們必須加快速度。”韓澈說道,“嚴鶴已經開始清理痕跡了,再晚一步,我們可能就什麽都找不到了。”
    王承嗣點了點頭:“我立刻加派人手,擴大搜查範圍!”
    韓澈看著河麵,心中思緒萬千。
    他知道,這起糧草失蹤案,遠沒有表麵那麽簡單。
    嚴鶴盜取糧草,絕不僅僅是為了賺錢,很可能是想勾結藩鎮勢力,發動叛亂。
    而自己,無意中卷入了這場風波,想要自保,就必須盡快查清真相,將嚴鶴繩之以法。
    可他不知道的是,嚴鶴已經得知了**和李順被抓的消息,也知道韓澈正在追查劉三。
    嚴鶴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他已經布下了一個更大的陷阱,等著韓澈和王承嗣往裏跳。
    劉三到底是死是活?糧草被運到了哪裏?嚴鶴的陷阱又是什麽?
    韓澈站在河邊,望著滔滔河水,心中充滿了緊迫感。一場更大的較量,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