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縣令聽說此事:想見見韓澈
字數:5310 加入書籤
開元二十五年,秋九月十五,午時。
碼頭方向的廝殺聲隱約傳來,韓澈剛翻身上馬,就見一名縣衙差役氣喘籲籲地跑過來,手裏舉著一塊木質令牌,高聲喊道:“韓公子留步!縣尊大人有令,請您即刻前往縣衙一敘!”
韓澈勒住韁繩,眉頭微蹙。
此刻碼頭正是緊要關頭,黑衣人來曆不明,秦仲禮還沒找到,縣令崔文彥偏偏在這個時候召見,時機著實微妙。
王承嗣也勒住馬,沉聲道:“縣尊突然召見,可是為了漕運案的事?”
“回王大人,”差役躬身回道,“正是!縣尊大人聽說您破了漕運失蹤案,擒住了主犯溫彥博,特意讓小的來請韓公子過去,想詳細問問案情。”
王承嗣看向韓澈,眼神裏帶著詢問。
他知道,崔文彥是津門的父母官,科舉出身,為官清廉但性子謹慎,平日裏不怎麽摻和具體事務,這次主動召見,顯然是重視此事。
“韓公子,你先去縣衙見縣尊。”王承嗣當機立斷,“碼頭這邊有我盯著,黑衣人翻不起大浪。你跟縣尊把事情說清楚,也好讓他放心。”
韓澈點點頭,心裏快速盤算著。
崔文彥作為津門最高長官,獲得他的認可,對自己在津門立足至關重要。
而且,漕運案涉及朝廷糧草,本就該向縣令報備,這也是規矩。
“好,那王大人多加小心。”韓澈翻身下馬,對周明吩咐道,“你跟著王大人去碼頭,務必保護好大人安全,有任何情況及時派人告訴我。”
“是,公子!”周明抱拳應道。
韓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青衫,跟著差役往縣衙走去。路上,他心裏有些忐忑。
作為穿越者,他雖然憑借現代知識在津門嶄露頭角,但麵對古代的地方大員,還是第一次。
他不知道崔文彥是真心賞識,還是單純想試探自己,畢竟嚴鶴在津門根基深厚,崔文彥未必願意輕易得罪。
縣衙位於津門城中心,朱紅色的大門緊閉,門前兩側立著石獅子,透著一股威嚴。
差役領著韓澈繞過照壁,走進大堂側廳,裏麵已經擺好了桌椅,桌上放著茶盞。
“韓公子稍候,小的去稟報縣尊大人。”差役說完,便退了出去。
韓澈站在廳內,打量著四周。
側廳布置簡潔,牆上掛著幾幅字畫,字跡工整,應該是崔文彥親筆。
他想起之前王承嗣說過,崔文彥是開元初年的進士,肚子裏有真才實學,隻是為人太過謹慎,在津門任職多年,一直沒什麽大的建樹。
沒過多久,腳步聲傳來,一名身著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他麵容清瘦,眼神平和,留著三縷長須,正是津門縣令崔文彥。
“草民韓澈,見過縣尊大人!”韓澈連忙拱手行禮,態度恭敬。
崔文彥抬手示意:“韓公子不必多禮,坐吧。”他自己走到主位坐下,目光落在韓澈身上,細細打量著。
眼前的年輕人雖然穿著普通青衫,但眉目清朗,舉止沉穩,眼神裏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睿智,絲毫沒有寒門子弟的局促。
崔文彥心中暗暗點頭,難怪王承嗣對他讚不絕口。
“韓公子,此次漕運失蹤案,聽聞是你一手偵破的?”崔文彥開門見山,語氣平和。
“回縣尊,並非草民一人之功。”韓澈坐下後,從容回道,“王大人信任,給了草民查案的權力,衙役們也鼎力相助,草民隻是略盡綿薄之力。”
“哦?”崔文彥挑眉,“本縣令聽說,你從勘察現場到設下圈套,再到審出幕後主使,步步都算得極準,連捕頭都自愧不如。王承嗣更是說,你比他見過的許多謀士都厲害。”
韓澈心中一凜,崔文彥消息倒是靈通。
他知道,這時候不能太過張揚,也不能過分謙虛,得把握好分寸。
“縣尊過譽了。”韓澈回道,“草民隻是恰巧發現了一些細節,又運氣好,剛好猜中了凶犯的心思。至於謀士之說,草民萬萬不敢當,隻是喜歡琢磨些事情罷了。”
崔文彥笑了笑,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韓公子太過謙虛了。改良漁鹽之法,讓鄉鄰們增收;開辦義診,救治百姓;如今又破了漕運大案,保住了朝廷糧草,這些都是實打實的功績。你一個寒門子弟,能做到這些,實屬難得。”
韓澈心中一動,崔文彥特意提到這些,顯然是對自己的情況做過了解。
他連忙說道:“草民隻是想讓家人和鄉鄰們能過上好日子,至於功績,不敢奢求。”
“好一個‘想讓大家過上好日子’!”崔文彥讚許地點點頭,“如今亂世初定,百姓們最需要的就是你這樣有心的人。本縣令為官多年,最看重的就是民生。你改良的漁鹽法,本縣令也聽說了,鹽質比官鹽還好,成本又低,若是能推廣開來,對津門乃至滄州的百姓都是一件大好事。”
韓澈聽出崔文彥話裏有欣賞之意,心裏稍微放鬆了些。
他說道:“草民的漁鹽法還有不完善之處,而且推廣需要朝廷批準,草民隻是個寒門子弟,實在無能為力。”
“你放心,此事本縣令會向上稟報。”崔文彥說道,“滄州知府盧大人一向重視民生,若是知道你的漁鹽法,定會支持。不過,你也要小心。”
崔文彥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嚴肅起來:“嚴鶴在津門經營多年,勢力不小,此次你壞了他的好事,他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而且,嚴家在滄州乃至長安都有些關係,你日後行事,務必謹慎。”
韓澈心中一暖,崔文彥雖然謹慎,但還是提醒了自己。他起身拱手:“多謝縣尊提醒,草民記下了。”
“你不必謝我,”崔文彥說道,“本縣令隻是惜才。你是個有本事的人,不該埋沒在津門。此次漕運案,你立了大功,本縣令會向滄州知府為你請賞,希望能給你謀個出身,也好讓你更好地施展才華。”
韓澈心中大喜,這正是他想要的。
作為穿越者,他知道在古代沒有出身寸步難行,若是能獲得官方認可,謀個職位,以後做事就名正言順多了。
但他還是保持冷靜,恭敬地說道:“多謝縣尊抬愛,草民隻求能為津門百姓多做些實事,至於封賞,不敢奢求。”
“你有這份心就好。”崔文彥滿意地點點頭,“關於漕運案,你再詳細跟本縣令說說,溫彥博招供的內容,還有秦仲禮的去向,以及嚴鶴的所作所為,都不要遺漏。”
韓澈便將漕運案的前因後果,從勘察現場發現痕跡,到推斷內部人作案,再到設圈套擒獲溫彥博,以及溫彥博招供的與嚴鶴、秦仲禮勾結的經過,一一詳細稟報。
他沒有誇大自己的功勞,也沒有隱瞞任何細節,包括秦仲禮失蹤、嚴鶴可能勾結河北道勢力的猜測。
崔文彥聽得十分認真,時不時點頭,眼神裏的欣賞越來越濃。
他沒想到,韓澈不僅能破案,還能看透背後的勢力糾葛,考慮得如此周全,比許多官場老油條都強。
“好!好!好!”聽完之後,崔文彥連說三個“好”字,“韓公子不僅有勇有謀,還能洞察全局,實在難得!此事事關重大,本縣令會立刻寫奏折上報滄州知府,同時加強津門的防備,務必抓住秦仲禮,查清嚴鶴的罪證。”
就在這時,一名差役匆匆跑了進來,臉色有些凝重:“縣尊大人,王大人派人來報,碼頭的黑衣人已經被擊退,但有幾名衙役受傷,而且……而且嚴府那邊有異動,好像有人往城外去了!”
韓澈心中一緊,嚴鶴果然有後手!他看向崔文彥,隻見崔文彥的臉色也沉了下來。
“嚴鶴這是想跑?”崔文彥冷哼一聲,“傳本縣令的令,關閉城門,加強巡邏,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城!另外,派人密切監視嚴府,一旦發現嚴鶴行蹤,立刻稟報!”
“是!”差役領命而去。
崔文彥看向韓澈,語氣嚴肅:“韓公子,看來嚴鶴是狗急跳牆了。你覺得,他會去哪裏?”
韓澈沉思片刻,說道:“嚴鶴在滄州有關係,很可能會去滄州避難;也有可能去河北道,投靠他勾結的勢力。
但秦仲禮失蹤,他或許會先去找秦仲禮,拿到更多證據,或者殺人滅口。”
“你說得有道理。”崔文彥點點頭,“王承嗣在碼頭,本縣令讓他帶人追查嚴鶴的行蹤。你留在縣衙,協助本縣令整理漕運案的卷宗,同時留意秦仲禮的線索。”
韓澈應道:“是,縣尊。”
但他心裏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嚴鶴行事狠辣,既然敢派黑衣人襲擊碼頭,肯定還有其他安排。
而且,秦仲禮的失蹤太過蹊蹺,說不定已經落入嚴鶴手中,或者被滅口了。
更讓他擔心的是,嚴鶴在滄州的關係到底是什麽人?會不會是滄州知府身邊的人?
若是這樣,那他們上報的奏折,很可能會被攔截,甚至反過來陷害他們。
正思忖間,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緊接著是差役的驚呼:“不好了!城西門發現一具屍體,好像是秦仲禮!”
韓澈和崔文彥同時站起身,臉色驟變。
秦仲禮死了?
他怎麽會死在城西門?
是嚴鶴殺人滅口,還是另有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