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護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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籬笆小院內。
柳玉京神色幽幽的邁出房門,暗歎一句:‘睡個覺都不安心。’
黑山部的山民仗法欺人,欺的還是他溪山部之人,這和打他臉有何區別?
身為庇護溪山部的堂仙,此番若是不出麵和黑山部的堂仙討要個交代,豈不讓人看了笑話?
柳玉京將手中把玩的黑氣捏碎,隨即身形化作水霧,飄然而去……
黑峰嶺的山道上。
黑山部元氏一族的元磊、元森、元淼三兄弟正趕著幾個奴隸往深山而去,但有奴隸偷懶掉隊,便會被他們揮鞭抽打。
時下人權意識淡薄,奴隸製盛行。
特別是部落與部落之間的戰爭,更為殘酷。
勝利的一方會將敗方的女人與孩子視為戰利品進行分配,男人則貶為奴隸出售給一些需要勞力的大部落,以換取特定的資源。
譬如胡山部那種有著礦產資源的大部落,他們就需要大量的勞力開采礦石。
譬如祝由部的那些巫醫,他們同樣需要人采藥或試驗草藥之效。
同一個健壯的奴隸,賣到胡山部可能換到些趁手的鐵器;
賣到祝由部的巫醫那換到的就可能是些丹丸或吃食。
隻不過元氏三兄弟所趕的奴隸卻不是戰爭所得,而是真真切切撿來的。
那些奴隸本是其他小部落的山民,因原部落被妖邪所禍害,便結伴而行意欲投奔到其他大部落謀生。
他們原本的打算是想去名聲在外的胡山部或者祝由部的,結果途徑黑山部區域時卻被黑山元氏族人給扣下來了…
他們幻想著黑山部會接納自己一行人。
結果元氏一族根本沒有接納他們的意思,反而像是對待牲口似的用麻繩將他們綁成一串,說是帶他們另謀生路。
而他們自打被麻繩綁住的那一刻起,其實就已經意識到自己淪為奴隸了。
隻是於他們而言,原部落已經分崩離析,當奴隸總要好過死在山間野獸之口。
故而他們也能接受黑山部帶自己‘另謀生路’。
山道上。
元磊在前方領著路,手中還攥著一根麻繩,身後就是一串被束著手的奴隸。
元森元淼兩人跟在隊伍後麵,看向那幾個奴隸的眼神中藏著深深地喜意。
早些日子。
他們黑山部的巫覡因得堂仙旨意,選擇用活人當祭品,堂仙非常滿意,特意給幾個元氏族人賜了術法,以示恩澤…
他們三兄弟目睹過仙家所賜的術法之威,都眼饞壞了,恨不得立馬抓些奴隸獻祭給堂仙,以求其賜下仙法。
隻是元伯不知有何顧慮,遲遲不願與溪山部撕破麵皮,叫他們既心急又無奈。
就在前幾日,一夥難民意外的落在了他們手裏,他們請示堂仙並得到應允後,立馬帶著祭品往黑峰山送去。
元森元淼兩兄弟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戲謔:‘這些呆瓜還真以為咱哥三帶他們另謀生路呢。’
黑峰山上。
到處可見枯樹殘枝。
明明是人跡鮮至的山間,可空氣中卻彌漫著一股腐朽破敗的氣味,周邊也聽不到半點鳥啼蟲鳴,寂靜的如同死域。
那些個奴隸似乎也察覺到了什麽,神色中略顯緊張的打量著周邊…
忽地。
一個奴隸無意間踩斷了一截被枯葉覆蓋的枯骨,發出一聲脆響…
隨即像是引發了連鎖反應似的,幾隻食腐烏鴉自周邊枯樹殘枝中飛出,振翅在山間盤旋,那聲聲聒噪的啼鳴似乎是在預示著什麽。
那群奴隸中。
為首的壯漢扭頭看向身後的元森元淼二人,色厲內荏的質問道:“你黑山部究竟要將我們帶去哪?”
話音剛落,鞭子便夾雜著破空聲落在了他的身上。
“少廢話!”
元森揮鞭在其身上抽出一道血痕,厲聲叱罵道:“畜生一樣的東西,也敢跟老子大呼小叫,還不趕緊走!”
“你……”
那壯漢被一鞭子抽的身上溢血,疼的額頭都溢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但當看到元森準備再度揮鞭時,他到嘴邊的話又咽回了肚子裏,緊忙轉過身去再度前行。
他現在隻希望黑山部的這些人說話算話,將自己這些人賣到其他部落…
不多時。
一行人便來到了山間的一棵老榕樹前。
那棵老榕樹樹冠廣展,根須低垂,許是存世太久之故,榕樹主幹臃腫不堪,鏽褐色的革質樹皮上麻麻賴賴,像是長了諸多樹瘤,又似是生了無數蟲眼。
明明無風吹拂,可那老榕樹的樹冠卻微微顫顫,枝葉相碰發出簌簌聲響。
黑峰山上多是枯樹殘枝,獨這一棵老榕樹綠意盎然,此番枝葉輕顫,看起來非但沒有半點美感,反而分外邪異、可怖!
就在那幾個奴隸還在疑惑為何來此之際,元氏三兄弟已是齊步上前行叩拜大禮了…
“稟仙尊!”
元磊身為三人的兄長,極盡諂媚之色的說道:“前幾日我部剛抓到六個別有用心之人,特押來獻給仙尊。”
“……”
那幾個奴隸也非癡傻之人,聽得他們所言,瞬間便反應過來他們為何要帶自己一行人來此處了。
有人被嚇的麵色煞白,癱軟在地;
有人破口大罵黑山部言而無信,拿活人祭祀。
之前那個問話的壯漢還算有點膽識,見無人扯著繩索了,當即厲聲提醒被嚇傻的族人:“還不快跑!”
經他提醒,那幾個被嚇破膽的奴隸也似反應了過來,調轉身形便跑。
“……”
元氏三兄弟見他們倉皇逃竄,不僅沒有去追,臉上皆是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譏笑。
“有心了……”
一聲蒼老的歎息在山間響起。
老榕樹的樹幹上浮現出了一張蒼老扭曲的麵容,配上那麻麻賴賴的質感,看起來既詭異又惡心。
元磊、元森、元淼見狀紛紛垂首叩拜,似乎不敢直視那張蒼老的樹臉。
地麵上。
無數漆黑扭曲的樹根破土而出,似是一根根靈活的觸須,又像是洪流一般對著那幾個在山間奔逃的奴隸卷了過去!
那幾個奴隸亡命奔逃,即便被枯枝劃傷摔的頭破血流,也不敢回頭多看一眼。
此時此刻,他們隻恨爹媽為何沒給自己生四條腿!
卻聽破空聲驟響……
一根根漆黑扭曲的樹根先是刺穿了他們的身體,隨即便有更多的樹根纏上。
那幾個奴隸甚至都沒來得及痛呼出聲就被身後湧來的樹根纏住了脖頸、身軀,沒了性命。
樹根纏著屍身迅速回縮。
轉瞬之間,那六具屍身便被拖回了老榕樹那臃腫的樹幹之內,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
元氏三兄弟依舊俯身在地,靜靜地聽著那好似野獸咀嚼食物的恐怖聲響,不敢抬頭多看一眼……
隨著聲音漸小。
老榕樹的主幹似乎又臃腫了一分,其上更是隱約顯現出一張張帶著痛苦之色的人臉,那些人臉似是想要從樹幹中掙脫,卻始終難以如願。
而最先浮現的那張蒼老樹臉則恰恰與之相反,不僅沒有半分痛苦之色,反倒還露出了一抹極為人性化的舒爽,很是詭異……
片刻後。
老榕樹主幹上的諸多痛苦人臉漸漸隱沒,隻剩下最先浮現的那張蒼老樹臉。
他神色幽幽的看著俯跪在地的元氏三兄弟,悵然的道了句:“不錯。”
“……”
元氏三兄弟聞言大喜過望,對視一眼後,由兄長元磊開口:“我兄弟三人願終生侍奉仙尊,定期為仙尊帶來祭品。”
“說吧……”
老榕樹並未將他們所言放在心上,隻不耐的問道:“你們想要什麽?”
“我兄弟三人有心侍奉仙尊,奈何我等肉體凡胎,勢單力薄。”
元磊、元森、元淼俱是目光灼灼的行大禮叩拜:“還望仙尊垂憐賜法。”
“……”
老榕樹似乎早就料到了他們所求。
就在他準備略施手段以示恩澤之時,半空中忽有一陣陰雲拂過…
陰雲密不透光,其下陰影緩緩移動,陰影覆蓋之處,似乎整座黑峰山都慢慢地褪去了原有的色彩……
老榕樹似乎感應到了什麽,那張蒼老的樹臉上也漸漸浮現出了凝重之色。
“不知是哪位道友來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