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逼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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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滅狼牙塢根本沒花費多少工夫,雖說此戰動靜不小,大概率已驚動另外兩寨,但朱睿料定,他們絕不可能猜到,狼牙塢已然被一鍋端滅,更不會想到剿滅他們的隊伍會如此迅速轉戰!
半個時辰後,朱睿立身斷魂嶺寨中,一滴滴殷紅鮮血從手中長劍劍身緩緩滴落,砸在地麵濺起細微血花,而後融入滿地血泊。他臉色平靜無波,仿佛眼前的慘狀與己無關,心中卻泛起幾分感慨。放眼望去,屍骸如林,層層疊疊堆積如山,鮮血浸透了寨中每一寸土地,染紅了周遭的草木岩石,慘烈之狀觸目驚心,宛如人間煉獄!
入目所及,一具具盜匪屍體皆不甘地圓睜雙目,眸中殘留著臨死前的茫然與極致的恐懼,仿佛在無聲地質問蒼天,為何要降下這般滅頂之災,讓他們落得如此下場!
一條條細小的血河在寨中蜿蜒流淌,渾濁的血水裹挾著破碎的衣物與殘肢,從朱睿腳邊緩緩蔓延,空氣中彌漫的濃重血腥氣混合著塵土味,刺鼻難聞,令人幾欲作嘔,連呼吸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他身後,謝遜傲然而立,身軀挺拔如巍峨神嶽,穩穩鎮壓著這片浸染鮮血的大地。那雙銅鈴大的眼眸冰冷無波,宛如寒潭深淵,看著眼前的屍山血海,沒有絲毫動容,仿佛所見不過是尋常草木。
這般場麵,於他而言不過是小打小鬧。想他當年在江湖中縱橫馳騁,經曆的廝殺比這慘烈百倍千倍,一群烏合之眾的草寇,即便屠殺再多,也難以燃起他心中半分波瀾!
唯有馳騁沙場,斬將奪旗,**軍萬馬之中橫掃天地,那等金戈鐵馬、氣吞山河的澎湃壯烈大戰,才能讓他胸中熱血沸騰,燃起極致的激情!
他的歸宿,從來都隻在那烽火連天的戰場!
千名涿州營士卒靜靜站立,隊列整齊如鬆,雙目炙熱如火,望著謝遜的目光滿是崇敬與畏懼,宛如在仰望一尊降臨凡塵的神靈,心中隻剩下無盡的敬畏與信服。
“走,去黑煞寨!”
朱睿淡淡出聲,話音落罷,便與謝遜並肩當先而行,步伐沉穩,不疾不徐。身後千名士卒披盔持銳,甲胄鏗鏘作響,步伐整齊劃一,默默緊隨其後,軍容嚴整,氣勢凜然,沿途塵土飛揚,殺意暗藏。
“來者何人?!竟敢擅闖黑煞寨地界,莫非是活得不耐煩了?!”
一行人剛接近黑煞寨範圍,一聲雄渾爆喝便從寨門方向傳來,震得周遭樹葉簌簌作響。寨門之上,上百名盜匪殺氣騰騰,手持刀槍劍戟等各式兵器,麵目猙獰地瞪向此處,個個凶神惡煞,嚴陣以待,寨牆上還架設著幾架投石機,透著幾分威懾之意。
說話之人,乃是一名威武雄壯的大漢,須發赤紅如烈火燃燒,身高九尺有餘,膀闊腰圓,往那一站,便如一座厚重高山巍然屹立,氣勢磅礴,不怒自威。
他手中握著一柄寒光閃閃的九環大刀,刀身之上血光隱隱流轉,刀鋒凜冽,攝人心魄,刀柄上的九個鐵環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更添幾分凶煞之氣。
“有點意思。”
謝遜雙眼微亮,原本平靜無波的眸中終於透出些許興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已看穿,這名紅發大漢實力絕非表麵那般簡單,雖刻意收斂氣息,看似僅有通脈境一重修為,實則早已臻至通脈境九重,位列通脈境巔峰,距離罡氣境僅有一步之遙,隻差一個契機便可突破!
“公子,此人乃是通脈境九重的頂尖高手,隱藏了真實修為。”
他轉頭,向著身旁的朱睿輕聲說道,話語平淡無波,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全然未將這等高手放在眼中。
“哦?通脈境九重?”朱睿眉毛一挑,麵露意外之色,心中暗道稀奇,“如此修為,怎會落草為寇?竟還刻意隱藏了真實實力,莫非有什麽難言之隱?”
通脈境九重的強者,在盧龍境內,除卻州府重鎮那些底蘊深厚的世家或駐軍,幾乎可縱橫無敵,無論投身哪家世家大族做供奉,或是效力官府謀個一官半職,都能得到極高禮遇,修煉所需的丹藥、資源更是源源不斷,此人為何偏偏淪落為打家劫舍的盜匪?
他稍稍沉吟片刻,目光在紅發大漢身上掃過,轉頭看向黑煞寨門樓之上的對方,輕聲問道:“此人為人如何?行事是否有底線?是否有降服的可能?”
“回稟公子,根據此前探查的情報,這黑煞寨與狼牙塢、斷魂嶺兩寨大為不同。他們從不打家劫舍,也不騷擾附近*平民百姓,僅對過往商隊動手,而且每次隻取半數財物,絕不趕盡殺絕,極少傷人性命,在附近一帶,倒也算不得聲名狼藉!”
身後一名明教教眾上前一步,單膝跪地,恭敬稟報,將所探知的情況一一說明,條理清晰,無半分遺漏。
朱睿輕輕點頭,如此說來,這黑煞寨倒算不上十惡不赦的匪徒,反而有幾分盜亦有道的意味。若其首領劉瑜願意歸降,倒可直接收編,為己所用,既能增添一股不小的戰力,也能少造殺孽,可謂一舉兩得。
“黑煞寨主!我乃涿州朱府公子朱睿!”朱睿上前一步,身形站得筆直,目光直視門樓之上的紅發大漢,聲音冷冽如冰,帶著強烈的殺機與不容置疑的威嚴,“想必你也察覺到周遭動靜,狼牙塢與斷魂嶺已然被我盡數剿滅,雞犬不留!你們黑煞寨,難道想步其後塵,落得個身死寨滅的下場嗎?!”
“哈哈哈哈!狂妄小兒!口氣倒是不小!”紅發大漢仰頭大笑,聲音雄渾如雷,滿頭紅發隨風狂舞,雙眼圓睜,氣息狂猛如暴走的暴熊,聲勢駭人至極,“你以為我黑煞寨與那兩家廢物是同等實力?簡直不知天高地厚!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竟敢在我黑煞寨門前大放厥詞!”
他大手一揮,頓時,上百道內息境的強大氣勢衝天而起,如百條巨龍盤旋升空,匯聚成一股磅礴威壓,向著朱睿一行人狠狠籠罩而去,試圖將對方震懾!
他滿意地看著朱睿等人的反應,雙目如電,氣勢如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下方,傲然說道:“我勸你們,識相的速速掉頭退去!否則一旦戰起,管你是什麽朱府公子,今日定要讓你身死於此!屆時涿州朱府群龍無首,怕是即刻就要易主!”
“放肆!”
陡然一聲爆喝響徹虛空,震得周遭空氣都在劇烈顫抖,飛鳥驚散,草木倒伏!謝遜雙眼一睜,眼中殺機熊熊燃起,如烈火燎原,看向紅發大漢的目光冰冷至極,如在看一具早已死去的屍體!
恐怖的氣勢從他體內轟然爆發,如火山噴發,直衝雲霄,風起雲湧,天地變色,宛如一座巍峨神山轟然降臨,瞬間便將黑煞寨眾人釋放的磅礴威壓徹底鎮壓,碾碎無形!
虛空之中,一頭金毛雄獅的巨大虛影猛然凝聚成型,獅身龐大如山,鬃毛飛揚,獅目之中凶光四射,宛如實質,張口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咆哮,聲浪滾滾如雷,震懾人心,傳遍四野!
金色的音波形如怒海狂濤,洶湧澎湃,拍擊蒼穹,整個黑煞寨都在這股恐怖的音波衝擊下微微震顫,寨牆上的磚石簌簌掉落,盜匪們耳中嗡嗡作響,氣血翻湧!
嗯?!
紅發大漢雙眼頓時驟縮,瞳孔緊縮如針,麵色瞬間變得格外凝重與震撼,他死死盯著遠處那道如山如嶽、殺機無盡的身影,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滿臉駭然,如遭雷擊!
“罡…罡氣境!!”
他艱難地吐出三個字,聲音幹澀沙啞,麵色已然變得極其蒼白,毫無血色,身軀都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手中的九環大刀都險些握持不住。
心中滿是苦澀與不甘,自己已然淪落到這般田地,隱姓埋名在此落腳,隻想安穩度日,為何還會碰見罡氣境這等傳說中的強者?老天待他何其不公!難道連一條生路都不肯給嗎?
他身旁的其餘盜匪,盡皆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虛空中那威風凜凜、神威蓋世的金毛雄獅虛影,又看了看氣勢如魔臨塵、殺氣衝天的謝遜,渾身都在劇烈顫抖,如篩糠一般,臉上血色盡失,眼中滿是深入骨髓的恐懼,再無半分之前的囂張。
朱睿抬手,將麵色冷然、蠢蠢欲動、隨時準備出手的謝遜攔住。他目光銳利如出鞘長刀,直視著門樓之上的紅發大漢,聲音又冷了幾分,帶著不容置喙的壓迫感:“黑煞寨主劉瑜!你該清楚我與你說這些的用意!如今罡氣境強者在此,你還覺得我們沒有實力將你黑煞寨全滅嗎?!是戰是降,你且速速決斷!”
此時,黑煞寨中,不僅僅是站在門樓上的盜匪,寨內所有盜匪都已清楚外麵發生了何事——有罡氣境強者來襲!這等存在,舉手投足便可覆滅他們整個山寨!
聽著朱睿那冰冷如劍、充斥著強烈殺機的聲音,他們麵麵相覷,眼神之中滿是駭然與驚恐,再無半分之前的囂張氣焰,一個個手足無措,麵露絕望。
“大哥!跟他們拚了!”門樓之上,一名內息境的強壯盜匪目眥欲裂,雙目赤紅,大聲咆哮,臉漲得通紅如血,看著朱睿一行人的目光滿是怒火與不甘,須發皆立,“罡氣境又如何?大不了魚死網破,拚個同歸於盡,也絕不受此屈辱!”
“就是!大哥!”另一名內息境盜匪踏前一步,目中怒意勃發,看著紅發大漢劉瑜,嘶聲低吼,聲音帶著幾分哽咽,“你當年帶領我們從秦嶺逃離,受盡苦楚,為的不就是不再受人欺淩、當牛做馬嗎?如今怎能因對方是罡氣境就退縮!我等願追隨大哥,死戰到底!”
“都別吵!大哥自有決斷,我等聽令便是!豈容爾等在此聒噪!”
覃力大步踏出,眉頭緊鎖,麵色凝重,不耐地冷喝一聲,聲音中帶著威嚴。他目光冰冷如刀,掃過眾人,語氣堅定地說道:“大哥何時虧待過我們?他自有考量,我等隻需遵從便是!”
“覃力說得沒錯!我等皆聽大哥吩咐!大哥說戰,我等便死戰不退;大哥說降,我等便俯首歸降!”
眾多內息境武者紛紛點頭,看向劉瑜的目光充滿了堅定與信任,無論他做何種決定,眾人都願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劉瑜看著眾位兄弟無畏無懼、生死與共的模樣,心中百感交集,既有感動,又有愧疚,突然長歎一聲,對著眾人深深躬身行了一禮,態度無比鄭重!
“大哥!!你這是做什麽!!萬萬不可!”
眾人大驚失色,連忙側身閃開,萬萬不敢受此大禮,紛紛說道:“大哥此舉折煞我等!我等誓死追隨大哥,無論大哥做何決定,我等都無半句怨言!”
“眾位兄弟,你們如此信我,大哥心中實在慚愧!”劉瑜那雄壯的身軀微微顫抖,眼眶泛紅,聲音帶著幾分沙啞與哽咽,“若是我孤身一人,即便不敵罡氣境強者,拚死一戰又有何妨?倒也落得個痛快!”
但他並非孤身一人!
他的身後,還有上百名一路跟隨他爬山涉水、曆經千辛萬苦、九死一生才走到此處的兄弟!他們信任他、追隨他,將身家性命托付於他,他怎能因自己的意氣之爭,就讓兄弟們白白送命,讓他們的家人痛失至親!
劉瑜猛地閉上雙眼,再睜開時,目光變得無比堅定,再無半分猶豫,對著寨門方向大聲喝令:“開門!!”
朱睿看著黑煞寨那厚重堅固的寨門徐徐打開,一群神情堅毅、雖麵帶不甘卻毫無怨懟的漢子在劉瑜的帶領下遠遠迎來,臉上頓時露出一縷淡淡的微笑,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百名內息境武者!一位通脈境九重的頂尖高手!
這樣的陣容,即便朱睿的父親朱冕未曾失蹤時,涿州也萬萬拿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