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聲決絕的話語落下後，光刃終於帶著四人的意誌，無聲地朝著暗影尊者落下。
    光刃無聲落下，沒有驚天動地的轟鳴，也沒有能量炸裂的餘波。它隻是靜靜地切開空氣，像一道晨光刺入殘夜。暗影尊者周身翻湧的黑霧如遇烈陽之雪，層層剝離、消融，符文一道接一道熄滅，從指尖到心口，黑暗的脈絡逐一斷裂。
    他站在原地，沒有閃避，也沒有咆哮。右眼那抹灰白的瞳孔劇烈震顫，映出四人合一的身影——雲璃掌心托著光刃，夜無痕劍鋒凝霜，林婉兒掌中火種微燃，雷鳴拳上雷光遊走。金絲纏繞，四象陣型未散，意誌如鐵。
    黑血從他嘴角逆流回喉，皮膚迅速幹枯，如同被抽幹了所有生機。他單膝觸地，左手撐在裂開的祭壇石麵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殘缺符牌徹底碎裂，化作黑灰隨風飄散，最後一點黑暗力量在體內崩解，發出細微如骨裂的聲響。
    雲璃沒有收回光刃。她看著那道逐漸佝僂的身影，掌心靈蝶的羽翼已近乎透明，最後一絲光暈沉入光刃尖端，隨即消散於無形。四象陣緩緩鬆動，金絲褪去光澤，如塵埃般飄落。
    暗影尊者周身的黑霧消散殆盡，他搖搖欲墜地抬頭，看向雲璃，聲音微弱又沙啞，艱難地重複道：“你們……真的能改寫命運？”
    沒有人回答。
    風穿過崩塌的祭壇，卷起焦土與灰燼。遠處石柱接連倒塌，基地深處傳來沉悶的斷裂聲，仿佛整座地下結構正在瓦解。
    “走。”雲璃低聲說。
    四人躍下祭壇高台，落地時雷鳴踉蹌了一下，右腿舊傷崩裂，血順著褲管滲出。夜無痕伸手扶住他，冰劍拄地，寒氣順著地麵蔓延，暫時封住傷口滲血。林婉兒喘息粗重，幻獸火種微弱閃爍，但她仍咬牙跟上。
    祭壇核心區域開始塌陷，裂縫如蛛網般擴散。他們穿過斷裂的通道，進入一處封閉密室。門已半毀，火焰正從牆內卷軸櫃中竄出，舔舐著刻滿符文的石壁。火勢迅速蔓延，顯然觸發了自動焚毀機製。
    “來不及了。”林婉兒皺眉。
    “不。”夜無痕一步上前，將冰劍插入地麵，寒氣瞬間凍結火焰前進路徑。冰層迅速蔓延，形成一道弧形屏障，阻隔火舌。
    “雷鳴！”雲璃轉頭。
    雷鳴點頭，雙手貼地，雷光自掌心爆發，順著石縫掃過殘存卷軸。電紋在石壁上浮現，將關鍵文字逐字刻錄——“九淵祭陣，血契萬獸，光滅則生”。
    雲璃凝視石壁，逐字解讀：“他不是要統治……他是要讓光徹底熄滅，以黑暗重塑大陸秩序。九淵祭陣，需以萬名禦獸師本源為引，血祭幻獸，逆轉天地法則。”
    林婉兒臉色發白：“萬名？這不可能……整個聯盟都湊不齊這麽多高階禦獸師。”
    “不是現在。”夜無痕低聲道，“是逐步吞噬。每一次襲擊，每一次幻獸暴動，都是在收集能量。”
    雷鳴盯著電紋中“光滅則生”四字，忽然皺眉：“這字跡……不對。”
    雲璃靠近，發現那四個字的筆畫邊緣微微扭曲，像是被某種力量幹擾過。她伸手觸碰，指尖傳來一絲陰冷的震顫。
    “還有殘留意識。”她收回手，“它不想讓我們看到全部。”
    “夠了。”夜無痕拔出冰劍，寒氣收束，“我們知道了他的計劃。現在，必須阻止剩餘勢力繼續行動。”
    他們退出密室，身後火焰終於突破冰封，吞噬最後一卷殘軸。石壁上的電紋開始模糊，唯有“光滅則生”四字殘留片刻，才緩緩熄滅。
    祭壇外，殘存守衛聚集在廢墟邊緣，約有二十餘人。他們身披黑甲，肩頭幻獸雙目赤紅，手中武器緊握，神情狂躁。一名首領模樣的男子站在前方，手中握著一枚黑色晶石，正緩緩注入靈力。
    “那是自毀裝置。”雷鳴低吼，“引爆會塌掉整片地基！”
    雲璃上前一步，沒有拔武器，也沒有釋放靈力。她隻是抬起左手，露出腕間銀絲纏繞的契約印記。那印記原本金光流轉，此刻黯淡無光，卻仍清晰可見。
    “你們聽得到它們的聲音嗎？”她聲音不大，卻穿透風聲，“你們的幻獸，它們在恐懼。”
    守衛們微微一震。肩頭的幻獸低鳴，赤紅眼瞳中閃過掙紮。
    “暗影尊者許諾你們力量，許諾新世界。”雲璃繼續說，“可他從沒告訴你們，那力量是吞噬你們夥伴換來的。你們的幻獸不是武器，是夥伴。它們也會痛，也會害怕。”
    她掌心攤開，晨曦靈蝶最後一絲光暈從心口浮現，如螢火般飄出，緩緩飛向最近一名守衛肩頭的狼形幻獸。
    光點落在幻獸鼻尖，那雙赤紅的眼睛猛然一顫，隨即發出一聲哀鳴，前腿跪地，頭顱低垂。
    連鎖反應瞬間爆發。所有幻獸相繼跪伏，赤光褪去，恢複原本溫順眼神。守衛們握著武器的手開始發抖，有人低頭看著自己沾血的掌心，突然跪了下去。
    首領手中的黑色晶石掉落，砸在石麵上發出清脆響聲。他抬頭看向雲璃，聲音嘶啞：“我們……隻是想活下去。家族被流放，幻獸被驅逐……黑暗給了我們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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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璃沒有靠近，隻是靜靜看著他：“現在，光也給你們機會。”
    男子顫抖著鬆開手，武器落地。其餘守衛陸續放下兵刃，黑甲解體，幻獸依偎在主人身旁，不再躁動。
    風停了。
    焦土之上，隻剩下呼吸聲與幻獸低鳴。
    一時間，廢墟中隻剩下幻獸的低鳴和眾人的呼吸聲，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劫後餘生的寧靜。四人雖都受了傷，但此時都強撐著，目光堅定地望向出口。
    四人穿過廢墟，走向出口。
    雷鳴踉蹌了一下，右腿舊傷崩裂，血順著褲管滲出。夜無痕收起冰劍，劍柄上的凍傷裂開，血順著指縫滴落。林婉兒靠在石柱邊，火種在掌心微弱跳動，像一顆不肯熄滅的心髒。雷鳴拄著雷環殘片，右腿血流不止，卻仍站得筆直。
    雲璃低頭，看著腕間銀絲。那絲線已失去光澤，契約印記黯淡如灰。她沒有去碰，隻是輕輕握拳。
    遠處，地麵裂開一道深痕，其下隱約可見半塊玉符，刻著“淵祭”二字。她看了一眼，沒有拾取。
    一名守衛低頭放下武器時，袖中滑落一枚暗紋徽章。徽章背麵刻著“玄冰舊印”，邊緣磨損嚴重，顯然佩戴多年。夜無痕目光掃過，瞳孔微縮，卻沒有說話。
    林婉兒察覺到他的異樣，想開口，卻被雲璃輕輕搖頭製止。
    “現在不是時候。”雲璃說。
    雷鳴喘了口氣，抬頭望向天空。祭壇穹頂已塌，久違的天光灑落，照在四人身上。他們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交錯在廢墟之間。
    雲璃最後看了一眼暗影尊者倒下的地方。那裏隻剩下一堆黑灰，隨風飄散。她轉身，邁出一步。
    夜無痕跟上，冰劍拖在地上，劃出一道細長的血痕。
    林婉兒抬手，火種在指尖跳了一下，隨即熄滅。
    雷鳴拄著殘片，一步一步，走得緩慢卻堅定。
    他們穿過廢墟，走向出口。身後，風卷起灰燼，石壁上的電紋徹底消失，唯有“光滅則生”四字的痕跡，在陽光下微微發燙。
    雲璃走出通道時，一片蝶翼般的碎光從她掌心飄落，輕輕觸地，化作塵埃。
    夜無痕的劍尖突然一沉，劍身斷裂一寸，落在焦土上，發出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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