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具守衛以長戟為支點，形成嚴密圓陣，頭顱皆朝向黑塔方向，如六尊沉默的雕像。恰在此時，塔頂的暗紫色晶體陡然一跳，光暈如漣漪般掠過地麵符文，紫紅紋路僅亮起半息，便又沉入黑暗。
    雲璃跪在地上，膝蓋壓著一塊凸起的石棱，她沒動。喉嚨裏的血味還在，但她把嘴閉緊了。晨曦靈蝶落在她掌心，翅膀微微抖了一下，像是在回應她的呼吸節奏。
    夜無痕靠著石階坐倒，右臂垂在身側，斷劍橫在腿上。他抬眼看向雲璃，聲音很輕：“還能打嗎？”
    雲璃沒抬頭。她用指尖慢慢劃過腳邊的石磚縫隙，指腹觸到一道微熱的凹槽。那紋路不是刻上去的，是燒出來的，邊緣還帶著焦痕。她記得剛才戰鬥時，每當晶體跳動，這紋路就會發燙一次。
    “它們的動作和這個有關。”她說。
    林婉兒坐在不遠處，雙手攏在胸前，一小簇火苗在掌心搖晃。她喘得厲害，但火沒滅。雷鳴靠在牆角，左手按著肩膀傷口，指縫裏滲出的血已經發黑。
    “你說它們像傀儡，是不是？”林婉兒問。
    雲璃點頭。“第一次攻擊後，中間那個守衛停了半息才恢複。不是受傷，是……重啟。”
    夜無痕皺眉：“重啟？”
    “就像齒輪轉到了卡點，必須等下一格才能繼續。”雲璃慢慢抬起手，晨曦靈蝶飛起一點，翅膀在昏光中劃出細線，“它們不是自己在動，是被塔控製的。”
    雷鳴咬牙：“那咱們剛才拚的是力氣，人家拚的是程序。”
    “所以不能硬碰。”雲璃盯著最近的那名守衛。它的眼睛位置隻有兩團旋轉的黑霧，沒有瞳孔，也沒有眨眼。可就在剛才，她發現當夜無痕的劍劃過地麵時，三名守衛的頭同時偏轉了五度，動作完全一致。
    她低聲說：“夜無痕，再劃一下地。”
    夜無痕沒問為什麽，直接用劍尖在石板上拖出一道短痕。刺啦一聲輕響。
    三名守衛的頭部同步轉動，視線落在聲音來源處，但身體沒動。
    “看到了吧。”雲璃說，“它們聽聲辨位，但隻對威脅路徑有反應。剛才林婉兒放火球，它們不理，因為火沒衝它們去。”
    林婉兒立刻明白過來：“它們不主動攻擊，隻攔截進入路線的目標。”
    “對。”雲璃呼吸沉了些，“它們是守門的機關，不是獵手。”
    夜無痕握緊殘劍：“那破綻在哪？”
    “在切換的時候。”雲璃看著塔頂。晶體又跳了一次，六名守衛身上黑霧翻滾，氣息猛地增強。等那股波動過去，她數著時間，“每次能量傳輸，它們會有延遲。剛才那次，從虛化到凝實，多了半息。”
    雷鳴抬頭：“夠我們動手嗎？”
    “不夠。”雲璃搖頭，“一次半息太短，而且它們六個同步，我們隻要打一個，其他五個立刻會補上。”
    林婉兒捏滅掌心火焰，又重新點燃。“那怎麽辦？總不能等死。”
    雲璃沉默幾秒，手指再次貼上地麵。這一次，她閉上眼，通過晨曦靈蝶的感知延伸出去。蝶翼輕顫，一絲極細的光流順著她指尖滲入石縫。
    光絲剛觸到符文，就被一股暗流吸住。她立刻收回連接，睜開眼。
    “能量是從塔底傳上來的。”她說，“這些符文是導管，把力量輸送到守衛身上。每三次脈動，有一次重置——剛才我感覺到空檔，大概有一息。”
    夜無痕眼神一緊：“那一息，所有守衛都會遲緩？”
    “應該會。”雲璃點頭，“就像換氣，供能中斷一瞬間。”
    雷鳴撐著牆想站起來，試了兩次才站穩。“那就趁那時候動手。”
    “不行。”雲璃打斷他，“我們沒人能撐住六個守衛的同時反擊。就算打倒一個，剩下五個也會立刻圍上來。”
    林婉兒皺眉：“那你打算怎麽辦？”
    雲璃低頭看掌心的晨曦靈蝶。蝶翼輕輕開合，像是在等待指令。
    “我們不打六個。”她說，“我們隻打一個。但要讓其他五個來不及反應。”
    夜無痕眯眼：“怎麽做到？”
    “製造假動作。”雲璃緩緩起身，單膝仍壓著地麵，“夜無痕，你用冰劍在地上劃出滑行軌跡，目標是左邊那個守衛。不是真攻，是逼它移動。”
    “然後我用火流封它的退路。”林婉兒接道。
    “對。”雲璃點頭，“它會本能地避開火焰，走預定路線。雷鳴就在那時用雷鳴震懾，讓它節奏錯半拍。”
    雷鳴咧嘴：“讓它卡在虛化狀態？”
    “不一定能讓它卡住。”雲璃搖頭，“但隻要它比其他五個慢半步，我就有機會。”
    夜無痕明白了：“你在等能量重置的那一息，趁它還沒完全凝實，打它的弱點。”
    “鎧甲接縫處有暗紋。”雲璃盯著中間那名守衛，“那是能量流入的位置，也是最脆弱的地方。”
    林婉兒深吸一口氣：“所以我們三個牽製，你主攻。”
    “對。”雲璃看著塔頂，“等晶體第三次跳動，就是機會。”
    四人不再說話。夜無痕把斷劍橫在身前，劍刃上的冰層開始重新凝結。林婉兒雙手捧火，火苗竄高一寸。雷鳴站在牆邊，雷爪幻獸在背後緩緩浮現輪廓。
    雲璃單膝離地，站直身體。晨曦靈蝶飛到她肩頭，翅膀完全展開。
    塔頂晶體開始規律跳動。
    第一下，符文微亮，守衛靜立。
    第二下，黑霧湧動，守衛依舊不動。
    第三下——
    雲璃開口：“準備。”
    夜無痕劍尖點地，寒氣蔓延，在石板上畫出一道弧線，直指左側守衛。
    那守衛頭部微轉，鎖定目標。
    林婉兒甩手打出一串短促火流，火焰貼地而行，切斷守衛右側退路。
    守衛果然動了。它向左橫移一步，身體開始虛化。
    雷鳴低吼，雷爪幻獸猛然前撲，電光炸響，正對著守衛即將落腳的位置。
    守衛動作一頓，虛化過程被打斷。
    就在這時，塔頂晶體劇烈脈動。
    六名守衛同時震顫，黑霧停滯一瞬。
    雲璃衝了出去。
    她沒有跑直線，而是斜切向前，直撲中間那名守衛。晨曦靈蝶在她頭頂急速盤旋，一道凝聚的光束從蝶翼中心射出。
    守衛正在凝實。
    光束擊中它胸口鎧甲接縫處的暗紋。
    一聲悶響。
    守衛後退半步，動作第一次出現斷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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