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墜亮起的瞬間，雲璃立刻抬起右手。光從掌心湧出，細弱卻穩定，落在河麵被陽光照到的位置。水麵微微晃動，那道光隨之拉長，像一條銀線橫穿激流，直指對岸礁石。
    巡邏的巨鱷猛地停住，尾巴緩緩下沉。水狼也停下動作，轉身遊開。光帶所經之處，幻獸紛紛避讓，空出一段狹窄通道。
    “快走！”雲璃聲音壓得很低。
    林婉兒第一個衝出去。她踩上岸邊凸起的石塊，躍入淺水區。腳剛沾水，整個人就順著光帶邊緣疾行。水流衝擊小腿，她穩住重心，一步步向前挪動。火焰鳥縮在臂彎裏，翅膀貼緊身體，不敢亂動。
    雷鳴緊跟其後。他雙手握緊雷鏈，一邊前進一邊掃視水麵。一頭水狼從側方靠近，剛探出頭，雷鳴猛然甩臂，雷鏈擦著水麵掠過，激起一串火花。那幻獸立刻縮回水中，不再靠近。
    夜無痕沒有動。他站在雲璃身後，目光鎖定上遊。龜甲首領浮在深水區，背殼上的藤蔓隨波輕擺。它沒動，但兩隻前爪微微抬起，像是隨時準備發力。
    雲璃咬住下唇。她的手還在發抖，不是因為怕，而是體內靈力幾乎耗盡。肩上的傷口被汗水浸濕，一陣陣抽痛。她把左手按在胸口，指尖觸到吊墜的邊角。涼意傳來，她用力一壓。
    光帶突然變亮了一瞬。
    林婉兒已經踏上對岸泥地，轉身蹲下，伸手接應。雷鳴跳到最後一塊礁石時，腳下一滑，整個人歪向黑暗水域。他迅速甩出雷鏈，纏住前方石柱，借力一蕩，終於落穩。
    “你沒事吧？”林婉兒扶他站起來。
    “差點喂魚。”雷鳴喘了口氣，抹掉臉上的水珠。
    還差一人。
    雲璃站著沒動。她必須維持光帶到最後，否則夜無痕無法安全通過。可她的呼吸越來越重，視線邊緣開始發黑。
    夜無痕抬腳踏入河水。冰劍提在右手中，劍尖朝前。他每走一步，腳下就凝結一層薄冰，短暫固定身形。水流撞擊冰麵發出悶響，但他走得極穩。
    就在他走到河心時，雲層忽然移動，陽光偏移半寸。光帶從中斷裂。
    “不！”林婉兒驚叫。
    一頭巨鱷立刻調轉方向，朝夜無痕撲來。另一隻水狼也從下遊加速逼近。
    雲璃猛地咬破舌尖。劇痛讓她清醒一秒，她用盡力氣將吊墜往心口撞去。晨曦靈蝶殘存的共鳴被強行激發，一道短促閃光從她掌心炸開，重新連上光路。
    夜無痕抓住時機，猛踏冰麵借力躍起。他在空中翻轉半周，落地時已接近對岸。雷鳴拋出雷鏈，他一把抓住，被人拽上了岸。
    光帶徹底熄滅。
    河水恢複幽暗，幻獸緩緩遊回原位。龜甲首領沉入水中，隻留下一圈漣漪。
    五個人全都站在對岸泥地上，沒人說話。林婉兒靠在樹幹上，大口喘氣。雷鳴解開披風甩掉積水，隨手搭在肩上。夜無痕收起冰劍，回頭看了眼河流，又看向雲璃。
    她跪倒了。
    膝蓋砸進泥裏，手撐著地麵才沒完全倒下。嘴角有血跡，臉色白得嚇人。
    “雲璃！”林婉兒撲過來扶她。
    “我沒事。”雲璃搖頭，慢慢抬起手摸向脖子。吊墜還在，但溫度降到了冰點。她把它塞進衣領，貼著皮膚藏好。
    夜無痕蹲下來，一手托住她腋下。“還能走嗎？”
    “能。”她說，“我們沒時間停。”
    雷鳴走過來，遞上水囊。她喝了一口，沒咽下去，先漱了漱嘴裏的血。吐掉後，又喝了一小口。
    林婉兒檢查她的肩傷。“布條全濕了，血還在滲。要不要換藥？”
    “等找到安全地方。”雲璃撐著夜無痕的手站起來。雙腿發軟，但她沒鬆手，“敵人往北去了，地勢越來越高。他們想進山。”
    “你怎麽知道？”雷鳴問。
    “剛才渡河的時候，我看到上遊岸邊有腳印。”她說，“不是一個人，是三四個。拖著傷員走的痕跡很明顯。而且……”她指向北麵，“風是從那邊吹來的。他們身上有藥味，混著血腥氣，飄過來了。”
    夜無痕皺眉。“你能聞出來？”
    “不是我。”她低聲說，“是晨曦靈蝶留下的感應。它還沒醒，但它記得那種味道。”
    四人靜了一下。
    “那就走。”雷鳴係緊腰帶，“早點追上，早點解決。”
    林婉兒抱起火焰鳥，跟在後麵。夜無痕扶著雲璃走在中間，腳步放得很慢。地麵逐漸傾斜，草木變得稀疏，碎石越來越多。
    走了大約一刻鍾，他們在一處岩坡下停下。
    前方是一條窄道，夾在兩座陡崖之間。地麵有明顯的踩踏痕跡，幾片破碎的布條掛在石棱上，顏色和敵方服飾一致。
    “是他們。”林婉兒伸手碰了碰布條，“剛過去不久。”
    雲璃蹲下身，手指劃過泥土。印記很新，鞋底紋路清晰。她抬頭看去，小徑蜿蜒向上，消失在霧中。
    “他們受了傷，走不快。”她說，“我們能追上。”
    夜無痕走到前麵探路。他貼著岩壁前行，每一步都踩在結實的地麵上。雷鳴斷後，隨時準備應對背後襲擊。林婉兒走在中間，護著雲璃。
    山路越走越陡。空氣變冷，呼吸帶著白氣。雲璃的腳步開始不穩，幾次差點摔倒。夜無痕幹脆將她半扶半抱地帶著走，速度卻沒有放慢。
    翻過一道山梁後，視野開闊了些。
    遠處有一片灰褐色的穀地，四周環繞著枯樹。一條幹涸的河床穿過中央，盡頭是一座塌了一半的石廟。
    雲璃突然停下。
    “怎麽了？”林婉兒問。
    她沒回答，而是盯著石廟的方向。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確認什麽。
    “那裏有人。”她說。
    “在哪？”雷鳴立刻握緊雷鏈。
    “廟門口。”她伸手一指，“靠在柱子邊的那個。穿著黑袍，左腿拖在地上。是他。”
    “你確定？”夜無痕語氣緊了起來。
    “確定。”她說，“他的右手一直在動。在畫符。他們在重啟儀式。”
    話音未落，廟門前那人忽然抬起頭。
    隔著幾百米的距離，雲璃清楚看到他的臉——蒼白，瘦削，眼窩深陷。他嘴角動了一下，似乎笑了。
    然後他舉起右手，掌心朝天。
    一道黑煙從指尖升起，在空中盤旋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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