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流與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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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霧與死亡的腥風被遠遠拋在身後,磐石鎮低矮的土牆輪廓終於從翻湧的灰白瘴氣中顯現出來。墨衍幾乎是撞進鎮口的,腳步踉蹌,肺部火燒火燎,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鐵鏽般的血腥味。左手手背被那蝕坑紫霧拂過的皮膚,殘留著一片不自然的青紫色,如同凍傷,麻木中又隱隱傳來針紮似的刺痛,提醒著他那片死亡之地的真實與恐怖。懷中的月見草根緊貼著胸膛,散發出清冷的藥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來自這冰冷現實的微弱暖意。
他不敢停留,強忍著全身的酸痛和腦海中殘留的混亂嘶鳴,朝著鎮西頭陳伯的藥鋪疾走。天色已近黃昏,鎮子裏彌漫著炊煙和飯菜的香氣,與霧瘴林深處的腐敗血腥形成刺目的對比。幾個在街邊玩耍的孩童看到他滿身泥汙、臉色慘白的樣子,嚇得躲到大人身後。墨衍顧不上這些,他的感知在過度消耗後變得異常遲鈍,如同蒙上了一層厚重的紗,隻能勉強捕捉到周圍模糊的輪廓和聲音。
“陳伯!”墨衍幾乎是撞開了藥鋪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
藥鋪裏光線昏暗,彌漫著熟悉的草藥苦澀氣味。陳伯佝僂著背,正守在一個小炭爐前,爐子上熬著的藥罐咕嘟作響,苦澀的蒸汽彌漫。聽到喊聲,他猛地回頭,渾濁的眼睛在看到墨衍狼狽身影的瞬間亮了起來,隨即又被更深的擔憂淹沒。
“墨…墨小子!你…你這是…”陳伯的聲音因激動而顫抖,他踉蹌著迎上來,一把抓住墨衍的手臂,觸手冰涼,還帶著林間的濕氣。
“藥…藥采回來了…”墨衍喘息著,從懷裏掏出那幾株裹著濕潤泥土的月見草根,銀白色的根須在昏暗的光線下閃著微弱的瑩光。“快…給…給病人…”
陳伯看著那幾株來之不易的草藥,又看看墨衍慘白如紙的臉、濕透的衣衫和手背上那片刺目的青紫,嘴唇哆嗦著,老淚瞬間湧了出來。“好…好孩子!好孩子啊!”他顫抖著手接過藥草,如同捧著救命的珍寶,聲音哽咽,“老李頭…老李頭有救了!可你…你這…那林子是能去的嗎?!趙虎他們…”
“我沒事,陳伯,”墨衍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扶著旁邊的藥櫃穩住發軟的身體,“您快去用藥吧。隻是…林子裏確實不太平,野獸躁動得厲害,您…您最近采藥千萬小心,能不去就別去了。”他隱去了蝕坑、紫色狼群和那恐怖石碑的細節,隻含糊地強調了危險。
陳伯抹了把淚,連連點頭,他心係病人,也知道墨衍需要休息。“好,好!我這就去!墨小子,你快回去歇著,爐子上有熱水,你自己倒…等我給老李頭用了藥,回頭…回頭伯好好謝你!”他不再多言,捧著月見草根,步履蹣跚卻急切地衝向後堂。
看著陳伯消失在布簾後,墨衍緊繃的神經才稍稍鬆弛了一些,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憊。他靠在冰冷的藥櫃上,深深吸了幾口混雜著苦澀藥味的空氣,試圖驅散腦海中那些殘留的、來自蝕坑的冰冷嘶鳴。手背的麻木刺痛感依然清晰。
他拖著灌了鉛般的雙腿回到自己的小院。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熟悉的破敗景象和古籍紙張的氣息給了他一絲虛假的安全感。他插上門栓,背靠著門板滑坐到地上,劇烈地喘息了好一陣。直到心跳漸漸平複,他才掙紮著起身,從角落的水缸裏舀出冰冷的井水,狠狠洗了把臉。冰冷的刺激讓他混沌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走到那張堆滿工具和古籍殘頁的工作台前,小心翼翼地從貼身的內袋裏,取出了那枚在蝕坑邊緣發現的、沾染著些許紫色晶屑的黑色石碑碎片。
碎片隻有巴掌大小,邊緣是不規則的斷口,觸手冰涼,質地異常沉重,非金非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溫潤與堅固感。墨衍將其放在桌上最幹淨的一塊軟布上,昏暗的油燈光線下,碎片表麵那些繁複玄奧、流轉著微弱暗銀色光華的紋路,仿佛擁有生命般緩緩呼吸著。
蝕坑的恐怖景象再次浮現腦海,那毀滅性的紫霧、詭異的晶簇、瘋狂的狼群…與眼前這塊散發著古老、純粹氣息的石碑碎片形成了極其詭異的反差。它為何會在那裏?它是什麽?它表麵的紋路代表了什麽?
強烈的研究欲望暫時壓倒了身體的疲憊和精神的創傷。墨衍點燃了工作台旁的小型坩堝爐,爐火舔舐著銅製坩堝的底部。他拿起一把精鋼鑷子,夾住石碑碎片的一角,小心翼翼地將其伸入爐火上方加熱。
時間一點點過去。爐火熊熊,銅坩堝的邊緣已經燒得發紅。然而,夾在鑷子上的黑色石碑碎片,卻連一絲一毫的溫度變化都沒有!它依舊冰冷如初,表麵的暗銀色紋路依舊平穩流淌,仿佛那能熔金化鐵的高溫隻是虛幻的微風。
墨衍瞳孔微縮。他撤回碎片,待其冷卻盡管它從未變熱),又拿起桌上最鋒利的、用來切割皮紙的薄刃刻刀,嚐試在碎片邊緣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用力刻畫。
“滋啦——” 一聲令人牙酸的、仿佛刀尖劃過最堅硬花崗岩的聲音響起!刻刀的薄刃尖端瞬間卷曲、崩裂!而石碑碎片被劃過的表麵,連一絲最細微的白痕都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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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不可摧!
墨衍放下報廢的刻刀,心中的震撼無以複加。這到底是什麽材質?古籍浩瀚,他也從未見過或聽聞過如此匪夷所思的東西!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悸動,鋪開一張上好的雪浪宣紙,取出一支最細的狼毫小楷筆,蘸取特製的、不易暈染的墨汁。他需要將碎片上的紋路完整地臨摹下來。這或許是目前唯一能研究它的途徑。
他屏息凝神,將感知小心翼翼地探向碎片。這一次,他刻意避開了碎片本身可能蘊含的能量場,隻將感知凝聚在視覺層麵,如同最精密的尺規,去測量、勾勒那些紋路的走向、轉折、深淺變化。
然而,即使如此小心,當他的感知真正“觸摸”到那些紋路的瞬間,一種難以言喻的、源自更高層次的複雜與浩瀚感,如同無形的海嘯般衝擊著他的意識!每一道紋路都仿佛蘊含著無窮的變化,彼此勾連、嵌套、循環,構成一個他完全無法理解的、超越想象極限的龐大體係!這感覺,比他在青石廣場感知到的那殘破陣法紋路要複雜、玄奧、深邃億萬倍!僅僅是嚐試去“看”清一小部分,就讓他剛剛有所平複的精神再次感到撕裂般的劇痛,眼前陣陣發黑,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衣衫。
他悶哼一聲,猛地撤回感知,手指因為脫力和劇痛微微顫抖。他閉上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再次睜開。這一次,他放棄了感知輔助,純粹依靠肉眼和多年修複古籍鍛煉出的、超越常人的觀察力和穩定手腕。
筆尖落下,墨線在雪白的宣紙上蜿蜒。
時間在專注中無聲流逝。油燈的光芒在墨衍緊繃的側臉上跳躍。他全神貫注,每一筆都傾注了全部的心力,力求精準還原那神秘紋路的神韻。汗水順著他的額角滑落,滴在宣紙上,洇開一小團深色,他也渾然不覺。不知過了多久,宣紙上終於呈現出一幅縮小卻極其精密的紋路臨摹圖。雖然遠不及碎片原物的萬一神韻,但已是墨衍目前能做到的極致。
他放下筆,長長籲了一口氣,如同經曆了一場艱苦的戰鬥,渾身都被汗水濕透。他拿起這張臨摹圖,將其與之前描繪獸骨蝕痕紋路的紙張、以及記錄《磐石築城錄》中關於“不祥紋路”描述和繪圖的筆記,一同鋪陳在工作台上。
三份記錄,代表著三個不同來源的線索:獸骨上的狂亂刻痕疑似被蝕汙染後的扭曲模仿?)、古籍記載的“不祥紋路”更接近蝕痕本身)、以及這神秘石碑上精密玄奧的暗銀紋路。
墨衍的目光在三者間來回逡巡,試圖尋找某種關聯。獸骨紋路狂躁扭曲,充滿破壞性;古籍記載的紋路描述模糊,但提及“侵蝕”、“不祥”;而石碑紋路…則是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仿佛蘊含著某種宇宙至理的秩序與力量。
“蝕痕…汙染…石碑…” 墨衍低聲呢喃,手指無意識地在臨摹圖上劃過,“它們彼此對立?還是…同源異變?” 一個大膽的念頭閃過腦海:這石碑碎片,是否就是某種…對抗“蝕”的存在?否則,它為何能在蝕坑的核心區域保持自身純淨,不被那恐怖的紫霧吞噬?
這個想法讓他心頭一震。就在這時——
“砰!砰!砰!” 粗暴而響亮的砸門聲驟然響起!如同重錘狠狠敲在墨衍緊繃的神經上!
“開門!墨衍!快開門!鎮衛隊搜查!” 趙虎那粗嘎囂張的聲音穿透薄薄的門板,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墨衍臉色一變!糟了!他飛快地將桌上的石碑碎片、臨摹圖、獸骨紋路紙以及那本關鍵的《磐石築城錄》筆記,一把抓起!碎片塞回最貼身的內袋,紙張則被他以最快的速度卷起,塞進工作台下方一個極其隱蔽的、原本用來存放珍貴修複材料的暗格裏!這個暗格是他自己設計製作的,外表看起來與台子渾然一體,極難被發現。
他剛做完這一切,勉強壓下急促的呼吸,院門就在一聲更大的撞擊聲中被粗暴地踹開了!門栓斷裂,木屑飛濺!
趙虎帶著四個身穿皮甲、手持長矛的鎮衛隊員,如同凶神惡煞般闖了進來。昏黃的油燈光下,趙虎那張帶著橫肉的臉陰沉得可怕,三角眼裏閃爍著審視和毫不掩飾的輕蔑。他的目光如同刀子,瞬間掃過小院每一個角落,最後釘在墨衍身上。
“墨衍!你好大的膽子!”趙虎上前一步,幾乎要貼到墨衍臉上,濃重的汗味和酒氣撲麵而來。“三令五申近期不得進入霧瘴林!你把老子的話當耳旁風?!”他唾沫星子幾乎噴到墨衍臉上。
墨衍強忍著後退的衝動,垂下眼瞼,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趙隊長,陳伯急需月見草根救命,藥鋪斷貨,人命關天,我…”
“放屁!”趙虎粗暴地打斷他,猛地伸手,一把揪住墨衍的衣領!力量之大,勒得墨衍幾乎喘不過氣。“老子管你救誰!規矩就是規矩!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擅自入林,萬一引來林子裏發狂的畜生,害了全鎮的人,你擔得起嗎?!”他用力一搡,墨衍踉蹌著撞在身後的工作台上,台麵上的工具和零散紙張嘩啦掉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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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搜!”趙虎不再看墨衍,朝著手下吼道,“仔細搜!看看這個裝神弄鬼的小子,在林子裏到底搞了什麽名堂!是不是招惹了不幹淨的東西回來!”
如狼似虎的衛兵立刻散開。翻箱倒櫃的聲音瞬間充斥了整個小院!書架被粗暴地推倒,珍貴的古籍殘頁如同垃圾般被扔得到處都是;裝藥材的瓶瓶罐罐被掃落在地,碎裂聲和藥粉藥液的味道彌漫開來;連墨衍睡覺的簡陋床鋪也被掀翻,草席和破被褥被扔在泥地上。
墨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睛死死盯著工作台的方向。一個衛兵走到台前,隨手翻動著上麵散落的工具和幾張無關緊要的廢稿紙。他甚至用力拍了拍台麵,發出沉悶的響聲。萬幸,那個暗格足夠隱蔽,沒有被發現。
“隊長!找到這個!”另一個衛兵從傾倒的書架旁撿起一本墨衍用來記錄日常靈感和古籍摘要的硬皮筆記本。那是他用來掩人耳目的東西,裏麵夾雜著一些關於蝕痕的初步觀察和疑問,但為了安全,他用了大量隻有自己能看懂的暗語、符號和替代詞。
趙虎一把奪過筆記本,粗暴地翻看起來。油燈昏暗的光線下,紙頁上布滿了墨衍清秀卻密集的字跡,夾雜著各種奇怪的符號、簡圖和圈點。趙虎看得眉頭緊鎖,臉上橫肉抖動,越看越不耐煩。
“啪!”他猛地將筆記本摔在墨衍腳下,濺起一片塵土。“什麽鬼畫符!裝腔作勢!”他指著墨衍的鼻子,唾沫橫飛,“老子就知道!整天鑽在故紙堆裏,盡搞些神神叨叨、不務正業的玩意兒!你以為你是誰?能看出花來?廢物就是廢物!少給老子惹麻煩!”
墨衍低著頭,看著地上被汙損的筆記本,緊握著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羞辱和憤怒在胸中翻騰,但他死死咬著牙,沒有出聲反駁。此刻的隱忍,是為了保住那絕不能暴露的秘密。
搜查的衛兵陸續回來報告,除了翻得一片狼藉,自然一無所獲。趙虎似乎也失去了興趣,或者說,他本就不認為墨衍這種“廢物”能真查出什麽。
“哼!”趙虎最後狠狠瞪了墨衍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堆礙眼的垃圾,“給老子記著!再敢擅自進林子,或者再搞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老子就把你當妖言惑眾的邪徒抓起來,扔進黑牢!我們走!”
他大手一揮,帶著衛兵揚長而去。沉重的腳步聲和盔甲摩擦聲漸漸消失在院外。
小院一片死寂,隻剩下滿地狼藉和刺鼻的藥味、塵土味。油燈的火苗在穿堂而過的冷風中劇烈搖曳,忽明忽暗。
墨衍緩緩地、一點一點地鬆開緊握的拳頭,掌心留下了幾個深深的月牙形血痕。他靠著冰冷的工作台,慢慢滑坐到地上,疲憊如同潮水般將他淹沒。他看著被毀壞的一切,那是他賴以生存的微薄根基。趙虎的羞辱猶在耳邊,但更深的寒意來自那本被汙損的筆記——一種被愚昧權力粗暴碾壓的無力感。
他掙紮著爬過去,撿起那本筆記,輕輕拂去封麵的灰塵。就在這時,一個低沉而熟悉的聲音,如同鬼魅般在他身後極近處響起:
“鎮衛隊不是衝著你采藥救人來的。”
墨衍猛地一驚,心髒幾乎跳出胸腔!他迅速回頭,隻見院牆的陰影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高挑的身影——是荊紅!她依舊穿著那身洗得發白的粗布衣,抱著雙臂,斜靠在斑駁的土牆上,昏暗中看不清她的表情,隻有那雙眼睛,在黑暗裏閃爍著銳利如鷹隼般的光芒。
“他們是在找‘鑰匙’。”荊紅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冰冷的肯定,“吳仁義鎮長)快頂不住壓力了。”
墨衍的心猛地一沉。“鑰匙?”他下意識地重複,聯想到蝕坑、石碑碎片、祭典石匣…無數碎片在腦海中碰撞,“什麽鑰匙?給誰的壓力?”
荊紅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黑暗,落在他臉上,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了然。“霧瘴林深處那個‘大家夥’醒了。動靜越來越大。趙虎今天死了兩個手下,被拖進了地縫裏,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她的聲音毫無波瀾,卻透著一股森然寒意,“有人在逼鎮長交出一樣東西,一樣據說能打開磐石鎮真正秘密的東西。歸墟教…他們的耐心快耗盡了。”
歸墟教!這個名字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墨衍的心髒!那個行商口中宣揚“萬物終將歸於虛寂”的邪教!他們果然在磐石鎮有眼線!甚至…鎮長吳仁義可能早就和他們有勾結?趙虎今天的搜查,是鎮長在歸墟教壓力下的妥協?是在找那個所謂的“鑰匙”?而自己因為頻繁接觸古籍、蝕痕甚至進入霧瘴林,成為了他們懷疑的對象?
寒意順著脊椎一路爬升,直衝天靈蓋。墨衍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恐懼。他之前所有的猜測和發現,此刻都被荊紅這短短幾句話串聯起來,指向一個更加龐大、更加黑暗的陰謀漩渦!
“知道太多,在這鎮子上活不長。”荊紅的聲音再次響起,重複著她之前的警告,但此刻聽來,分量卻沉重了百倍。“想活命,趁還能走,盡快離開磐石鎮。這裏…馬上就要變成一口沸騰的棺材了。”
說完,她不再停留。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悄無聲息地後退,轉眼便消失在院牆的陰影深處,仿佛從未出現過。
夜風嗚咽著穿過破爛的院門,吹得油燈火苗瘋狂跳動,幾近熄滅。墨衍孤零零地坐在一片狼藉之中,懷中緊抱著那本被汙損的筆記,手背上那片青紫色的麻木刺痛感,在死寂的寒夜裏,變得格外清晰。歸墟教的陰影如同實質的黑暗,徹底籠罩了這座名為“磐石”的小鎮,也籠罩了他渺茫的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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