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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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回到執法隊駐紮點,後勤人員早已備好十幾張擔架,在院落裏靜靜候著。
    擔架上鋪著幹淨白布,在灰暗天色下格外醒目。
    趙罡這一隊人,幾乎個個帶傷。
    有的傷重,被後勤人員小心抬下車;有的由戰友半扶半攙著;傷勢輕點的,還能勉強自己走。
    每個人身上都沾滿血汙和泥土,活像從泥水裏撈出來的,狼狽卻透著一股悍勇。
    洛特獨自下車,臉色比來時憔悴不少,身上傷口仍在斷斷續續滴血,染紅了衣襟。
    他緊了緊握著獠牙的手,指節泛白,望著下屬們一個個被抬上擔架,心裏滿是愧疚。
    雖沒人犧牲,可這樣的代價實在太重,尤其想到這是淩子山一隊人的袖手旁觀造成的結果,他眼神又冷了幾分。
    當看到名叫阿染的青年昏迷不醒,被兩個隊員小心翼翼抬上擔架時,洛特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
    起初他並不看好阿染,覺得這小子實力弱、缺經驗,在這種任務裏難活下來。
    可從穀口戰況看,阿染竟斬殺了不少妖獸,遠超預期,這讓洛特對他另眼相看,暗自記下了這個名字。
    這時,趙罡拖著虛弱身軀走到洛特跟前。
    他胳膊被妖獸劃了道深傷,簡單包紮的布條已被血浸透,聲音沙啞:“老大,那妖獸……”他欲言又止,後半句像堵在喉嚨裏,眼神帶著幾分迷茫。
    洛特輕輕拍了拍他的左臂,避開傷口,語氣帶著疲憊卻難掩欣慰:“你們做得很好,回頭我會申請總部嘉獎你們。”
    趙罡及隊員的表現他看在眼裏,在那樣懸殊的壓力下能撐到他出來,已是不易。
    話鋒陡然一轉,洛特眼神沉了下來:“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淩子山這件事我會盡快處理,爭取給你們一個答複。”
    淩子山本身不足為慮,麻煩的是他身後那位——實力強大,在執法隊總部位高權重,有不小話語權,處理起來棘手,稍不留意就可能引火燒身。
    趙罡默默點頭,退到一旁。顯然,他要的就是這個答複,至於後續,他相信洛特自有考量。
    洛特轉身快步走進樓內,顧不上流血的傷口。
    隊裏有戰鬥力的隊員基本都負傷了,這時候若遇緊急情況,整個朋城都可能陷入危機,後果不堪設想。
    他必須立刻請求外援,確保朋城安全。
    走進辦公室,他拿起桌上加密電話撥了一串數字,電話幾乎立刻被接通。“朋城有難,速派人手支援。”他的語氣不容置疑,說完便掛斷電話,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放下電話,他臉上難得洋溢著幾分得意和勝券在握的自信,仿佛這通電話打出,所有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電話那頭是個壯漢,眉毛寬大如刀,身材壯得像座鐵塔,二頭肌鼓鼓囊囊,看著比尋常人的腰還粗。
    此刻他正在健身房,一手舉著50KG啞鈴鍛煉,肌肉線條在汗水衝刷下格外分明,另一手隨意拿著手機。
    聽到電話裏的聲音,他先是一愣,臉上帶著幾分茫然,沒反應過來。
    但“有難”兩個字像驚雷在他腦海炸響,他瞬間反應過來,“哐當”一聲丟下啞鈴,砸在地板上發出巨響,震得周圍器械都晃了晃。
    他一把拿起手機,手指飛快撥了串號碼,電話接通瞬間,語氣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急:“快!少爺在朋城有危險!立刻調派隊伍趕過去!”
    說完,他顧不上換衣服,穿著沾滿汗水的運動背心,抓起外套和手機就衝出健身房。
    門外保鏢見狀,立刻發動汽車,輪胎摩擦地麵的聲音刺耳響起。
    朋城執法隊駐紮點第四層,像家小型醫院。
    幹淨的白色牆壁透著消毒水味,護士、醫生一應俱全,還有各種醫療器械,隨時應對緊急情況。
    五間病房裏,分別躺著趙罡和他的隊員。
    需要手術的已基本完成,手術室的燈接二連三熄滅。
    剩下的大多是體力耗盡需靜心調養的,或是擦破皮的小傷,由護士處理後安排在通鋪病房。
    經初步統計,這次任務重傷八人,阿染就在其中;剩下的雖傷勢不重,卻也多因精疲力盡虛脫,需調養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阿染剛被推出手術室,身上蓋著白被子,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毫無血色。
    趙罡迫不及待圍上來,他自己的傷還沒好好處理,胳膊上的繃帶又滲出血來,卻毫不在意,抓著主刀醫生的胳膊急切問:“老牛,這小子沒什麽大礙吧?”
    名叫老牛的醫生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頭發有些花白,戴著厚眼鏡。
    聞言莫名瞪了趙罡一眼,語氣帶著幾分不善:“這小子是你什麽人?這麽上心?”頓了頓,他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些卻依舊沉重,“要是再晚來幾分鍾,這條胳膊怕是這輩子就廢了。他體力耗盡得厲害,血也快流幹了,能從手術台上下來就不錯了。”
    話到最後,他無奈搖了搖頭,望著病床上昏迷的阿染,眼神透著憐憫與無可奈何:“能不能挺過來,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這麽年輕一個小夥,要是真就這麽折了,還怪可惜的。”
    趙罡眼神沉了沉,心裏像壓了塊石頭。
    阿染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雖沒實戰經驗,卻憑狠勁和毅力斬殺十來頭妖獸,這份韌性連不少老隊員都自愧不如。
    不管怎麽說,阿染能堅持到最後一刻才倒下,已讓趙罡及其他隊員為之歎服。
    要知道,趙罡他自己第一次執行任務時,嚇得腿都軟了,光看著前輩斬殺妖獸就渾身發顫,後來被前輩連罵帶勸,才慢慢鼓起勇氣,愈戰愈勇,直至成為一隊之長。
    他望著病床上毫無動靜的阿染,輕輕歎氣,心裏默默祈禱這小子能撐過來——執法隊需要這樣的新鮮血液來延續。
    半夜時分,駐紮點的鐵門才緩緩推開。
    淩子山帶著早已嚇破膽的九名隊員踉蹌走進來,加上他一共十人。
    每個人都衣衫襤褸,臉上滿是驚恐未消的神色,像剛從地獄裏爬出來。
    那不見蹤跡的六人,明眼人都知道是被他間接害死的。
    洛特得知消息時,隻是眉頭微挑,雖驚訝於他這次的狠心,卻沒過多追問。
    淩子山拋棄隊員不是第一次了,那些人多半已成妖獸腹中之食,再追究也無濟於事。
    接下來半個月,阿染等人傷勢漸漸好轉。
    這段時間,朋城悄悄傳開消息,有支神秘武者隊伍在暗中替執法隊保護城市。
    好幾次有人看到幾道黑影在夜色中閃過,第二天城外就多了幾具妖獸屍體。
    消息傳得沸沸揚揚,有人猜是總部派來的精銳,也有人說是隱世高手。
    對此,洛特始終沒刻意解釋,別人願意怎麽想就怎麽想,與他何幹。
    沒人知道洛特的真實身份,他的年齡更是個謎。
    主醫生老牛從十九歲入職就在這裏,如今頭發白了大半,洛特卻一直是朋城執法隊的***,且容貌始終是十七八歲少年模樣,一頭惹眼的灰發像月光下的霜,襯得皮膚愈發白皙。
    若不注意他身上的沉穩氣場,任誰都會當他是高中生,或是街頭遊手好閑的小青年,怎麽也不會把他跟威名赫赫、曾單槍匹馬斬殺三頭D級妖獸的救世英雄聯係到一起。
    這日午後,隊員們身上或多或少還纏著繃帶,卻已能下床走動。
    他們背著趙罡,偷偷聚在阿染的病房裏。
    房間不大,擠滿了人,倒也熱鬧。
    “小阿染,那天你宰了幾頭妖獸來著?”金山率先發問,他胳膊還吊在脖子上,說話時扯到傷口,疼得齜牙咧嘴,卻依舊滿眼好奇。
    阿染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好像是十六頭吧?又好像是十八頭……當時腦子暈乎乎的,記不太清了。”他當時隻顧著揮刀,根本沒心思仔細數。
    眾人一陣唏噓,連一直沒怎麽說話的高個隊員都忍不住咋舌:“可以啊小子,第一次執行任務就這戰績,比我當年強多了!”
    緊接著,每個人都報了自己斬殺的妖獸數量。
    戰績最耀眼的,當屬蘇可、蘇芯這對同胞姐妹。
    她倆光靠***遠距離擊殺就多達四十幾頭,後來彈藥耗盡跳下來近戰,用短刀又宰了十幾頭,加起來近六十頭,聽得阿染眼睛都直了。
    其他隊員基本在三十到四十頭之間,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老手。
    唯獨治療師王嬌嬌,戰績竟跟阿染不相上下。
    雖為治療師,平時主要負責處理隊員傷口,但她戰鬥經驗絲毫不弱。
    手裏的短杖既能釋放治愈能量,也能凝聚尖銳能量刺,那天衝在前麵也沒含糊。
    最後雖不慎受了些傷,卻也狠狠給治療師長了臉,讓誰都不敢再小看這些“後勤人員”。
    這時,王嬌嬌一隻手撐在阿染床鋪上,粉白色臉蛋輕輕托起,烏黑深邃的眼珠好奇地盯著阿染,語氣帶著幾分好奇:“阿染弟弟,你那白色火焰究竟是什麽呀?姐姐以前走南闖北,見過不少火係武者,可從沒見過這種顏色的火焰呢?”
    這話一出,其他隊員頓時來了精神,紛紛湊得更近。
    他們見過的火係武者不多,但基本都是用紅色或藍色火焰,像阿染這樣純淨的白色火焰,還是頭一回見,不免心生好奇,眼神滿是期待。
    阿染也不藏著掖著,緩緩伸出左手,凝神調動體內尚未完全恢複的火係能量。
    一縷微弱的白色火苗在他掌心緩緩升起,像一朵小小的、跳動的雪花,看著竟有幾分乖巧。
    火苗剛出現時,眾人還覺得莫名可愛,金山甚至打趣:“這火苗看著挺溫順啊,跟你小子似的……”
    可當他旁邊一個隊員忍不住伸手想去觸碰時,眾人再也不覺得可愛了。
    那火焰看似沒什麽溫度,實則還沒等手掌真正碰到,一股驚人熱浪就猛地撲麵而來,將那人手心灼燒得瞬間發紅發焦。
    “嘶——燙死我了!”那隊員疼得在房間裏齜牙咧嘴,上躥下跳,連忙用沒受傷的手扇風,手心已起了幾個燎泡,看得眾人一陣咋舌。
    見狀,眾人再也不敢懷疑這白色火焰的威力。光這溫度,就比尋常紅、藍色火焰強出許多,足以讓不少妖獸望而生畏。
    他們望著阿染掌心那朵安靜燃燒的白色火苗,心裏暗暗咋舌:真不敢想象,若阿染完全成長起來,實力達到C級甚至D級,這白色火焰會恐怖到什麽地步。
    到時候,他的身份地位,恐怕未必在洛特老大之下,甚至可能走得更高更遠,成為執法隊裏新的傳奇。
    阿染收回火焰,看著眾人震驚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火焰的來曆,隻記得從福利院逃出來那天,體內突然覺醒了這力量,像是與生俱來的本能。
    病房裏氣氛一時熱烈,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著,連傷口的疼痛都忘了大半。
    窗外陽光透過玻璃照進來,落在每個人帶著傷痕卻依舊明亮的臉上,透著一股劫後餘生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