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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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前後去路都被這兩頭巨型野豬堵住,蘇芯臉上依舊是那副不冷不熱的表情,甚至能看出,她壓根沒把這倆貨放在眼裏。
    要知道,這種體型的妖獸她殺得不計其數。
    即便這倆是E級妖獸,她也沒放在心上——普通妖獸尚且不懼,E級妖獸不過是體型稍大些、力量更強些罷了,本質上沒什麽兩樣。
    阿染緩緩解開安全帶,雙手緊緊握住長刀,目光警惕地盯著前方的妖獸,不敢有絲毫鬆懈。
    然而,蘇芯卻遲遲沒有動作,隻是轉頭看向阿染,語氣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兩頭,沒什麽問題吧?”
    阿染對上她那雙清冷的眸子,心頭莫名一緊,仿佛被寒冰刺了一下,連忙收回目光,點頭道:“應……應該可以。”
    說完,他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提著長刀下了車。
    他先看了看正前方那頭野豬妖獸,又掃了一眼後方那頭,兩頭都是E級。
    從它們身上那深淺不一的疤痕來看,這種野豬妖獸必然皮糙肉厚,普通攻擊手段怕是很難在短時間內解決。
    他在心裏默默盤算著快速解決的法子,車裏的蘇芯則透過車窗靜靜地看著,臉上沒什麽異色,仿佛隻是在觀察一場再尋常不過的演練,連眼皮都沒多眨一下。
    霎時,阿染將長刀一橫,紅色的刀身上陡然迸發出一股灼熱的氣浪。
    那白色的火焰被陽光一照,幾乎看不真切,可那股熱浪卻絲毫沒有減弱,反而越來越強烈,連空氣都被烤得扭曲起來,周遭的草木都微微發蔫。
    那頭野豬妖獸的鼻腔裏頓時噴出兩道白氣,發出一聲震耳的咆哮,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
    下一秒,它張開血盆大口,四蹄翻飛,朝著阿染橫衝直撞而來,沉重的身軀踏在地上,連大地都在微微震顫,碎石被碾得咯吱作響。
    阿染不躲不閃,雙手緊握刀柄,手臂上青筋微露,眼神死死鎖定著衝來的妖獸。
    直到野豬妖獸離他不足半米時,他眼神忽地一冷,如淬了冰般,身體微微一側,如同鬼魅般避開,順勢揮刀從下往上一撩。
    “噗嗤——”
    野豬妖獸發出一聲淒厲的嘶吼,脖頸處頓時像噴泉般噴出大量鮮血,染紅了身前的土地。
    不過眨眼間,它龐大的身軀便四肢一軟,“轟隆”一聲倒在地上,抽搐了兩下便沒了動靜,溫熱的血還在汩汩地往外冒。
    就在這時,車後方那頭野豬妖獸見同伴倒下,發出一聲憤怒的低吼,竟從車右側繞了過來,直奔阿染而去。
    它的速度絲毫不慢,眼裏滿是赤紅的憤怒,尖銳的獠牙在陽光下閃著寒光,顯然是想將眼前這人類撕碎泄憤。
    阿染嘴角輕輕一揚,眼中閃過一絲銳芒。
    在野豬妖獸快要撞到他的瞬間,他身體猛地一傾,如同鬼魅般避開,同時揮起長刀,帶著灼熱的氣浪狠狠劈下。
    “哢嚓!”
    豬頭應聲落地,滾出老遠,滾燙的鮮血濺在旁邊的草叢裏,發出“滋滋”的聲響,冒出陣陣白煙。
    刀身因附著著火焰,竟沒沾染一滴血,依舊光潔如新,仿佛剛從爐子裏鍛造出來一般,還帶著灼人的溫度。
    “走。”阿染還來不及去拔妖獸身上的獠牙,車裏的蘇芯便探出頭,語氣急促地說道,眼神裏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阿染來不及多想,快步上車。
    剛一坐定,蘇芯便立刻啟動車子,一個漂亮的漂移倒車後,猛地將油門踩到底,越野車如離弦之箭般衝了出去,輪胎卷起陣陣塵土。
    阿染心裏滿是不解——E級妖獸的獠牙可是能換成就點的,剛才那兩頭就是2點,就這麽走了,實在有些不甘。
    但看著蘇芯專注而凝重的側臉,他隱約覺得,恐怕有什麽天大的事要發生了,否則以蘇芯的性子,絕不會如此倉促。
    這時,蘇芯一隻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拿起對講機,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隊長,城西發現兩頭E級野豬妖獸,……看這動靜,像是獸潮的前兆!”說完,她的眉頭緊緊蹙起,臉上明顯帶著凝重,連聲音都比平時沉了幾分。
    “獸潮?”阿染心裏咯噔一下,像被重錘砸了似的,瞬間明白了蘇芯的急切。
    獸潮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他在新聞上看到過,曆史上每一次獸潮出現,基本都會有一座城市被妖獸攻陷,化為廢墟。
    而獸潮的規模更是超乎想象,數萬甚至數十萬頭妖獸如潮水般湧來,想要席卷一座城市,簡直輕而易舉,人類的防線在它們麵前如同紙糊的一般。
    對講機那頭的趙罡在得知消息後,又反複確認了一遍,語氣也沉了下來,帶著一絲凝重:“我知道了,你們快回來!我這就去報告洛特老大!”
    執法隊駐紮點很快響起了震天撼地的警報聲,尖銳得刺人耳膜,緊接著,整個朋城都回蕩起同樣刺耳的聲音。霎時間,朋城人心惶惶——所有人都知道這警報聲意味著什麽。
    那是災難,是滅頂的災難。
    街道上瞬間亂作一團,有人瘋了似的駕車往城外逃,車喇叭聲此起彼伏;有人哭喊著找尋親人,聲音裏滿是絕望;更多人則慌慌張張地收拾財物,背著大包小包往防空洞的方向跑。許多人因焦急而引發車禍,道路很快被堵得水泄不通,罵聲、哭聲、碰撞聲交織在一起。
    原本井然有序的城市,眨眼間就亂成了一鍋粥,仿佛末日降臨。
    洛特在得知消息後,雖有些意外,卻沒絲毫慌亂,當即決定親自去查看情況,臉色凝重得能滴出水來。
    等阿染和蘇芯回到執法隊駐紮點,蘇芯立刻將城西那段的行車記錄儀視頻調出來,拿給趙罡看。
    趙罡看完後,臉色凝重如鐵,沉聲道:“真是獸潮!”
    聽到這話,阿染心底也瞬間一沉,像墜了塊鉛。
    若是真的獸潮,那朋城極有可能從地圖上被徹底抹去。妖獸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再無人類居住的可能。
    屆時,不知會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血流成河怕是都不足以形容那慘烈的景象。
    洛特從外麵回來時,也是一臉凝重。
    他斷定,以他們現在的實力,麵對這次獸潮,根本就是雞蛋碰石頭,毫無勝算,連拖延時間都難。
    要麽請求支援,要麽撤退。
    可朋城淪陷恐怕在所難免——如此大規模的獸潮,所需的支援絕非小數目,就算調派數以萬計的武者過來,或許也隻能抵擋一時,最終還是難逃淪陷的命運。
    他們現在能做的,隻有趕緊將朋城的普通百姓安置到後方,能多救一個是一個。
    執法隊的職責就是保護百姓安危,他們不能退,也退不起。
    好在獸潮目前還隻是初始階段,他們還有機會。洛特一邊加急向總部求援,一邊安排趙罡帶領所有有一戰之力的隊員,去阻止妖獸集結,爭取更多的轉移時間。
    現在妖獸集結的規模才上萬頭,若是再放任下去,獸潮必然會越聚越多。
    到時候,數萬、數十萬頭妖獸同時衝向朋城,那朋城就隻能淪為下一片廢墟,連骨頭渣都剩不下。
    趙罡等人很快整裝待發,帶走了武器庫裏所有能用的裝備,從長刀到槍械,甚至連幾顆手雷都帶上了。
    沒有戰鬥力的後勤人員則全部撤離,往後方的安全區轉移。這一次,他們沒有任何後勤保障,出發前,趙罡特意叮囑所有人:“務必小心,盡量別受傷,我們沒有多餘的人手照顧傷員,誰也不能掉隊!”
    在大是大非麵前,隊員們沒有一個選擇退縮,反而個個眼神堅定,主動請纓參戰,此刻都挺直了腰杆。
    這一幕,讓阿染心裏倍感欣慰,眼眶微微發熱。
    或許,這就是執法隊存在的真正意義吧——在危難之際,用血肉之軀為百姓撐起一片天,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阿染握緊了手中的長刀,刀身的溫度仿佛傳到了心裏,看著隊友們一張張凝重卻決絕的臉,深吸一口氣。
    這一戰過後,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能繼續像往常那樣談笑風生。或許,昨夜那場帶著酒氣的聚會,便是他跟眾人最後的離別。
    重裝越野車裏,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連呼吸都覺得沉重。
    還是金山率先打破沉默,幹笑兩聲說:“其實,我臉上這巴掌,是昨晚跟兩個混混理論時挨的,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聞言,趙罡嗤笑一聲,斜了他一眼:“虧你還身經百戰,千八百斤的妖獸都能徒手撕了,兩個小混混,還能把你給打了?騙誰呢。”
    他當然不信金山這套說辭——這家夥的身手,對付兩個混混還不是手到擒來,怕是又在哪犯了渾被收拾了。
    聽到這,車裏眾人紛紛笑出了聲,氣氛鬆動了些,像被捅破的窗戶紙,透進一絲微弱的光。
    一個高個隊員湊到金山耳邊,擠眉弄眼地小聲問:“山哥,老實交代,是不是想對人家小姑娘動手動腳,吃人家豆腐才被扇的?”他臉上堆著促狹的壞笑。
    金山一把將他推開,氣呼呼地瞪著眼:“吃什麽豆腐!我真是被兩個混混給打的,那倆家夥下手忒黑,專挑臉打!”
    聞言,眾人笑得更歡了,連趙罡嘴角都忍不住勾起一絲弧度,眼裏的沉重淡了些許。
    經這麽一鬧,沉重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不少。
    有人開始嘮起家常,說家裏的老母親還在等他回去過年,燉了他最愛吃的紅燒肉;有人歎著氣說自己還沒娶媳婦,要是就這麽沒了,都對不起列祖列宗,連個傳宗接代的都沒有;還有人半開玩笑地說,自己貸款買的車才開了兩個月,要是這次壯烈犧牲,貸款倒也不用還了,也算解脫。
    一時間,車裏又響起笑聲,但那笑聲裏,明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哀,像針一樣紮在每個人心上,笑著笑著,聲音就低了下去。
    最後,不知是誰打趣道:“真羨慕咱們小阿染,跟咱們隊那三大美人坐一車。這本來是鮮花插在……咳,結果來了個不喜歡花的,愣是……哎。”
    這話一出,又引來一陣哄笑。有人跟著感歎:“說起來,蘇可其實蠻好看的,就是那脾氣太爆了。上次我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反手就給我一拳,打得我眼眶青了好幾天,那叫一個慘不忍睹,現在想想還疼呢。”
    立刻有人接話調侃:“你該不會是碰到什麽不該碰的地方了吧?不然蘇可哪能下那麽重的手!”
    笑聲從前車傳到後車。後車坐著的正是阿染、蘇可、王嬌嬌和蘇芯。要是那話讓蘇可聽見,以她的性子,高低得衝下去跟他們理論一番,或是用拳頭教教他們怎麽好好說話,保管讓他們哭爹喊娘。
    她們這車裏就四人,聽著前車傳來的笑聲,蘇可和王嬌嬌臉上明顯帶著擔憂,眉頭都沒鬆開過,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
    唯獨蘇芯,始終麵無波瀾,眼神沉靜得像一潭深水,看不出絲毫畏懼,仿佛天塌下來都與她無關。
    阿染靠在窗邊,看著路邊飛速倒退的樹木和房屋,一時竟也陷入了沉思。
    他想起了應隆市的慘狀,想起了那些無辜的孩子。
    他們都知道,這次任務九死一生,甚至可能沒人能活著回去。心中雖忐忑,但每個人握著武器的手,都沒有絲毫鬆懈,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掌心沁出了汗。
    “再往前開兩公裏,就隻能步行了。車子動靜太大會引起妖獸注意。當然,改用步行,大家也將麵臨更大的壓力和危險。你們……怕嗎?”這時,對講機裏傳來趙罡的聲音,最後的語氣明顯比以往柔和了許多,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像壓了塊石頭。
    蘇可拿起對講機,沉默了片刻,忽然冷笑一聲,笑聲裏帶著幾分自嘲:“怕,當然怕了,這輩子沒這麽怕過。我要是能活著回去,隊長,我想……申請退出執法隊,找個沒人的地方安安穩穩過下半輩子。”
    聞言,趙罡的聲音沉了下來,帶著一絲複雜的情緒,有不舍,有無奈,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要是能活著回去的話,我……我們一起退休,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遠離這些打打殺殺。”他知道此行的凶險,也早就對蘇可動了心,隻是一直沒敢鼓起勇氣說出口,此刻卻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將藏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
    蘇可淡淡一笑,笑聲裏帶著幾分釋然,也有幾分說不清的悵然:“哈哈,其實……我早已心有所屬。”
    說完,她將對講機緊緊攥在手裏,目光望向窗外,不再說話,側臉在光影中顯得有些落寞。
    聽到蘇可這話,對講機那頭的趙罡明顯頓了一下,像是被人潑了盆冷水,眼裏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失落,車廂裏的笑聲也戛然而止,氣氛再次沉了下去。
    等到了下車的地方,大家都忍不住低聲議論,猜測蘇可心有所屬的人究竟是誰,氣氛又添了幾分微妙,卻沒人敢大聲說出來。
    “好了,都打起精神來。”趙罡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澀意,揚聲道,“大家務必小心。要是能活著回去,我請大家好好大吃一頓,不醉不休!”
    眾人拿上武器,個個眼神一凜,士氣重新高漲起來,紛紛應道:“好!到時候可得給隊長好好‘上一課’,讓你知道什麽叫海量,不把你灌趴下不算完!”
    “哈哈哈!”
    短暫的笑聲過後,眾人小心翼翼地朝著密林深處走去。
    每個人都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使用槍械的身上掛滿了幾十斤彈藥還有備用槍支,妥妥的一個行動軍火庫,就連阿染腰間都別了兩把手槍,兩百發子彈都是清一色的***,專門對付妖獸而定製的。
    眾人腳步放得很輕,像貓一樣,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連呼吸都刻意放緩了些,生怕驚動了什麽。
    林間不時就會響起一陣獸吼虎鳴之聲,或遠或近,像在示威,讓眾人不敢有絲毫懈怠,神經緊繃得像拉滿的弓弦,隨時準備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