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璿璣死死地盯著林德騰，那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憤怒、怨恨、羞恥、驚懼、甚至還有一絲極其隱蔽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迷茫與掙紮。
    最終，她猛地收回所有氣息，一言不發，一把拉住還在發呆的素塵，
    撕裂虛空，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隻是在離去的那一刹那，
    她敏銳地感知到，周圍星空不知何時被布下了一層極其隱晦強大的神識屏障，
    將方才發生的一切與外界徹底隔絕！
    她的所有醜態，並未被其他路過的大能察覺！
    是他布的屏障
    這個念頭在她心中一閃而過，帶來一絲極其短暫、卻無法忽視的暖意，
    但隨即就被更洶湧的羞憤淹沒了。
    遙遠的虛空某處，璿璣仙帝帶著素塵顯出身形。
    她的臉色依舊難看，胸口劇烈起伏。
    “師尊…”素塵小心翼翼地想安慰。
    “閉嘴！”
    璿璣仙帝冷聲打斷，她深吸幾口氣，眼中重新燃起怒火，但這次卻多了幾分決絕，
    “回宗！修煉！
    不突破到二境，絕不出宗！
    林德騰…此辱，我璿璣必報！”
    她嘴上放著狠話，心中卻亂糟糟的，幻境的畫麵和現實交織，讓她心煩意亂。
    素塵看著師尊這副樣子，心中暗歎。
    找林德騰找回場子？
    這個念頭，在見識了那神鬼莫測的幻境手段後，早已煙消雲散了。
    她現在隻希望師尊也能早點看開。
    … …
    青霖雲舟上，未來倒影把持的林德騰感知到璿璣離去，便主動歸還了力量。
    林德騰本體意識回歸，回想起未來身那番“師徒情深”的惡搞和最後臨時添加的“諄諄教誨”，
    忍不住低聲笑罵了一句：“真皮。”
    未來身的惡趣味，真是夠夠的。
    他搖了搖頭，對身旁仍處於震驚中的瓔珞及眾人淡淡道：
    “沒事了，走吧。”
    雲舟再次啟動，駛入星海，仿佛剛才那場短暫的攔截隻是一段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隻有眾人心中知道，那位璿璣仙帝，怕是這輩子都忘不掉今天了
    而林德騰在他們心中的形象，變得更加深不可測
    …
    時光荏苒，自星域大比風波後，林德騰在青霖仙宗又安然度過了十年。
    每日依舊是品茶、閑逛、聽八卦、偶爾和葉知秋探討種茶，
    或是被瓔珞請去品鑒新搜羅來的仙茶，大爺日子過得無比愜意。
    這一日，他忽覺清靜已久，外界星河浩瀚，或許該換個地方了。
    他便向瓔珞提及去意。
    瓔珞聞言，頓時露出急切之色，連忙挽留：
    “林前輩，可是宗門有何處招待不周？
    或是晚輩有所怠慢？
    您盡管提出，宗門定當竭力滿足！
    師尊離去前再三叮囑，定要侍奉好前輩，
    您若就此離去，師尊歸來，晚輩實在無法交代。”
    看著她懇求的模樣，林德騰想了想，其實留在這裏確實不錯，
    清靜無人打擾，資源也不缺，還有個不錯的茶友葉知秋和跑腿小妹瓔珞。
    至於青霖仙帝回不回，再說吧。
    於是他便從善如流，道：“也罷，那就再住些時日。”
    這一住，便是兩百年。
    這兩百年間，他並非一直待在宗內。
    時常會離開青霖仙宗，在其勢力管轄範圍內的諸多仙城、星辰之間漫遊。
    他流連於茶樓酒肆，聽四方遊俠、商賈修士談論仙界軼聞；
    也會去那些笙歌曼妙的風月場所，點上一壺酒，安靜地看著台上前輩們展示才藝，欣賞不同的美麗；
    卻從無更進一步的心思。
    倒非清心寡欲，隻是他如今頂著“青霖仙宗貴客”的身份，
    自身更有著不能宣之於口的“仙帝”位格，
    在此地管轄範圍內與風塵女子留下露水情緣，未免太過跌份，也平白沾染不必要的關係。
    更多的時候，是坐在人多口雜的茶館裏，要上一壺最普通的靈茶，
    聽著各色人等吹牛打屁、議論紛紛，從哪個宗門又得了秘境寶藏，
    到哪兩家又因為資源打了起來，再到哪位仙子的風流韻事…
    這些仙界底層的煙火氣息和零碎信息，別有一番趣味。
    或許是因為身處青霖仙宗，仙氣充沛，加之《無為仙法》每日運轉，
    這兩百年間，他的修為竟水到渠成般地提升到了天仙圓滿之境，距離仙君也隻差一步之遙。
    但他並不急於突破，依舊保持著閑散的心態
    他的修行，在日常點點滴滴
    …
    如此又過了一百年。
    這一日，他正在一座名為“流風”的仙城茶館裏，聽著鄰桌幾個看起來消息靈通的修士高談闊論。
    “嘿，聽說了嗎？
    玄元仙宗那邊出大事了！一個瘦高修士壓低聲音，卻難掩興奮。
    “何事？快說快說！”
    同伴催促。
    “就是那位有名的冰山美人，璿璣仙帝！
    聽說她跟宗內另一位新晉的仙帝，叫啥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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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淩蒼仙帝！
    爭奪一塊極品紫蘊仙髓礦脈的管理權，本來以為璿璣仙帝是老牌一境圓滿，穩贏的。
    結果你們猜怎麽著？”
    “怎麽著？別賣關子！”
    “被打敗了！而且敗得挺慘！
    據說那淩蒼仙帝雖然新晉，但功法詭異，神通克製她，鬥法時還出言不遜，嘲諷她空有修為，實戰稀鬆，是個花瓶！
    嘖嘖，當場就讓璿璣仙帝下不來台，聽說回去後就閉門不出了，道心受損，一蹶不振啊！”
    “真的假的？璿璣仙帝名氣不小，竟如此…不堪一擊？”
    “誰知道呢？
    反正現在外麵都傳瘋了，都說她名不副實，白白占了那麽多資源，結果被後來者輕鬆超越，丟人丟大發了…”
    林德騰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
    璿璣？競爭失敗？道心受損？
    他忽然想起上次模擬中，幾萬年後見到的是那位氣質略顯成熟的璿璣仙帝。
    而大比時見到的她，依舊是少女模樣，鋒芒畢露。
    有可能…症結在這裏？
    一次重大的失敗和羞辱，若走不出來，足以讓一位天驕心氣盡失，修為停滯不前，甚至心境蒼老。
    “有趣。”
    林德騰低聲自語，抿了口茶。這仙界的恩怨情仇，倒是比下界更加波瀾壯闊。
    …
    玄元仙宗，雲渺仙峰。
    昔日清冷卻充滿生機的仙峰，如今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寒冰籠罩，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寢殿內，璿璣仙帝獨自坐在窗邊，望著外麵流轉的雲海，眼神空洞，再無往日的神采。
    她依舊穿著月白宮裝，容顏未改，卻仿佛失去了所有光澤，變得灰暗而沉寂。
    已經過去幾十年了，但那場慘敗的畫麵依舊如同夢魘，日夜在她腦中回放。
    淩蒼那詭異的、吞噬一切光線的黑暗仙域…
    自己引以為傲的月華仙力如同泥牛入海…
    對方那輕蔑嘲諷的話語：
    “璿璣師姐，你的道，華而不實，隻配在鏡子裏孤芳自賞！”
    …還有周圍同門或驚訝、或惋惜、甚至隱含幸災樂禍的目光…
    每一幀畫麵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反複切割著她的驕傲和道心。
    她不明白，自己苦修多年，根基紮實，為何會敗給一個初入仙帝的後輩？
    難道自己的道真的走錯了？
    真的隻是一個不堪一擊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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