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看看一臉溫和、仿佛隻是隨口提了個建議的林德騰，
    又看看雖然依舊板著臉但態度已然天差地別的張鐵麵，
    聲音還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顫抖：
    “方、方便！
    張長老請問，柳芸知無不言！”
    張鐵麵點點頭，對林德騰微一拱手：
    “叨擾林師兄了。”
    “張長老請便。”
    林德騰微笑回禮，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隨即又拿起下一枚任務玉牌，溫和地喚道：“下一位。”
    眾弟子看著張鐵麵與柳芸走向偏殿，
    又看看重新開始發牌、神色如常的林德騰，
    心中震撼無以複加。
    這位林長老……不僅修為可能深藏不露，
    連執法殿的鐵麵張長老，
    竟也對他如此客氣？！
    幾句話就改變了執法殿的強硬態度？
    柳芸在進入偏殿前，回頭深深看了一眼那個端坐案後的身影，
    眼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感激。
    而林德騰，自始至終，都未再看向那邊，
    仿佛剛才的一切，真的隻是按規矩說了幾句該說的話而已。
    殿內的風波似乎暫時平息，但關於器殿竊案的真實黑手，依舊隱藏在迷霧
    柳芸的嫌疑在偏殿問話後很快被排除。
    執法殿核實了她當日清晨確實在清點地火髓，且有明確記錄，
    時間上與竊案發生存在重疊但不足以完成盜竊。
    她所見的黑影，結合後續調查，
    被推斷為真正竊賊利用匿影塵等手段製造幹擾視線之舉。
    張鐵麵雖未明著道歉，但在柳芸離開時，態度明顯緩和了許多。
    柳芸回到煉器殿後，對林德騰的感激更深了一層，
    幾次偶遇都想鄭重道謝，但見林德騰依舊是一副溫和的模樣，
    似乎未將那日的解圍放在心上，她也隻好將這份感激壓在心底
    ...
    ...
    又過了幾日，關於器殿竊案的風向悄然轉變。
    執法殿似乎終於找到了突破口。
    據《東域修仙日報》宗門版塊一則簡訊透露，案情取得重大進展。
    真正的竊賊並非最初被抓的那名器庫弟子，也非柳芸，
    而是一位平日看起來老實巴交、負責器殿部分區域日常清潔的外門執事。
    此人修為不高，但心思縝密，且因其職務之便，
    對器殿內部巡邏規律及部分禁製的薄弱點了如指掌。
    他並非單獨作案，而是與宗門外一個小型黑市勢力勾結。
    那“匿影塵”便是由外部提供，
    他則利用職務之便，在巡邏弟子的短暫空隙，
    借助匿影塵和其對陣法的了解，潛入煉器室，
    盜走了那爐即將成型的秋水劍胚。
    栽贓給那名器庫弟子，也是他精心策劃，
    利用對方近期確實去過坊市的由頭，
    提前將少量匿影塵藏於其居所。
    ...
    事情敗露，源於執法殿順藤摸瓜，
    查到了那批特定匿影塵在外界的流通記錄，
    並鎖定了幾個近期與那名清潔執事有過接觸的可疑人物。
    在一係列證據麵前，那名執事最終無從抵賴，供認不諱。
    案件告破，宗門內一片嘩然。
    誰能想到，竊賊竟是一個看似最不起眼的小人物。
    那名被冤枉的器庫弟子得以釋放，
    雖受了些驚嚇和委屈，宗門也給予了相應補償。
    風波平息，任務殿也恢複了往日的節奏。
    在這幾日裏，沈墨又熱情地邀請林德騰去品茶兩次，
    一次說他得了南疆新到的“雲霧金毫”，
    一次說友人贈了海外仙島的“潮音靈葉”，
    言辭懇切
    林德騰隻去了第一次。
    那“雲霧金毫”確實是好茶，香氣高遠，滋味醇厚。
    但沈墨在品茶間，話題總是不自覺地往林德騰的“真實修為”上引，
    雖問得隱晦，但那探究和刻意結交的心思，
    如同投入清茶中的一粒雜質，讓茶湯失了原本該有的純粹滋味。
    沈墨的茶，已然變了味道。
    於是，對於後續的邀請，
    林德騰皆以“近日雜務稍多，需靜心處理”為由，
    溫和而堅定地婉拒了。
    沈墨碰了軟釘子，雖有些失望，卻也不敢強求
    …
    這一日，執法殿正式發布了關於器殿竊案結案的公告，張貼於各殿事務欄。
    林德騰在分發任務的間隙，目光掃過那公告，內容與日報所言大同小異。
    他麵色平靜，無喜無悲。
    宗門瑣事，如同溪流中的石子，激起漣漪，終會歸於平靜。
    他端起手邊那杯普通的茶，輕呷一口。
    茶香清冽，雖不及沈墨那些名茶珍貴，卻貴在純粹，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下一位
    ...
    這日發牌將盡，殿內弟子漸稀。
    林德騰正準備收拾案幾，柳芸腳步輕快地走了過來，
    “林師兄，”
    她聲音爽利，少了往日的幾分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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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了！”
    她指的是前幾日林德騰在張鐵麵麵前出言相助之事。
    林德騰抬頭，報以溫和一笑：
    “柳師妹言重了，不過是依理說幾句話罷了，何足掛齒。”
    在他想來，
    好友之間，一句感謝，心領即可。
    柳芸卻搖了搖頭，笑道：
    “對師兄或許是舉手之勞，對我卻是解了圍困。
    光是口頭道謝可不夠實在。”
    她頓了頓，眼中帶著期待，
    “我前幾日恰好得了一些竹心清露，烹茶別有風味
    不知林師兄今日，可否賞光，去我那兒小坐片刻，品鑒一番？”
    她邀請得自然，理由也恰當。
    不是昂貴的禮物，而是共享一份難得的好茶，
    這更像朋友間的往來，而非刻意的報答，顯得真誠而不逾矩。
    林德騰略一沉吟。
    他好茶，這“竹心清露”之名倒也引起他一絲興趣。
    而且柳芸此人性子直率，不似沈墨那般心思彎繞，
    與她品茶，應不至於失了茶之本味。
    於是，他點了點頭：
    “柳師妹盛情，林某倒是要叨擾一番了。”
    柳芸見他答應，臉上笑容更盛：
    “那便說定了
    我在煉器殿旁的小院恭候師兄。”
    她心情愉快地拱手告辭，步履輕盈。
    夕陽西下，林德騰處理完最後一點事務，便依約前往柳芸的居所。
    那是一個靠近煉器殿、布置得簡潔卻處處透著女修細致的小院。
    院中石桌上，茶具已然備好，一套素雅的青瓷，與柳芸給人的感覺相仿。
    柳芸親自烹水沏茶，動作不算多麽優雅，卻帶著煉器師特有的精準與利落。
    “師兄請。”
    柳芸將一盞茶推至林德騰麵前。
    林德騰端起，細嗅其香，然後淺嚐一口。
    茶湯入口微澀，旋即化為一股清甜，仿佛真能滌蕩心塵，帶來一片寧靜。
    確實如她所言，別具風味。
    “好茶。”
    林德騰由衷讚道，“清冽甘醇”
    柳芸聞言，眼中閃過欣喜，自己也端起一杯，語氣輕鬆了許多：
    “能入師兄之口便好。
    前幾日真是……唉，不提也罷。
    總之，多謝師兄。”
    兩人對坐，不再提那煩心事，隻閑閑聊起茶道，偶爾談及煉器殿的一些趣聞，
    或是任務殿近日的瑣碎。
    氣氛輕鬆融洽，如同老友小聚。
    茶過三巡，林德騰便起身告辭。
    柳芸送至院門口，再次道謝。
    “師妹留步，茶很好，今日多謝款待。”
    林德騰微笑拱手，轉身融入漸深的暮色中。
    走在回自家洞府的路上，山風清冷。
    林德騰覺得，這般清淡如水的交往，
    偶爾品一盞好友分享的好茶，
    比起收受禮物或是應付那些別有目的的邀約，更符合他的心境。
    他的道，在於自然，在於真誠。
    今日這盞“竹心清露”，滋味正好
    …
    幾日安然度過，玄元宗外門一切如常。
    林德騰依舊坐於任務殿案後，發牌，品茗，神色溫和如昔。
    隻是偶爾，在品茶的間隙，或是翻閱日報時，
    模擬中那道清冷絕塵的身影，
    以及最後凡塵相守數十載的點點滴滴，
    會不受控製地浮現於心海
    宗門之內，能與之言說者寥寥。
    柳芸豪爽，可訴諸煉器材料與宗門趣聞，
    卻難懂他此刻心湖深處的波瀾；
    沈墨等人，更非可傾談之人。
    一種微妙的孤寂感，在這安穩日常的底色下，悄然彌漫。
    思緒流轉間，他想起了那位身處九幽魔宗的好友——溫書昀。
    溫書昀博聞強識，性情溫和儒雅，或許能理解幾分。
    心念既定，林德騰於靜室中悄然運轉《無為仙法》。
    第五卷“水之幻·萬象倒影”無聲施展，
    一具與他一模一樣、連氣息也是維持在金丹期的水影分身凝聚而出，
    隨即融入虛空，朝著遙遠北域的九幽魔宗方向遁去
    ……
    ps：下一次模擬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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