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軍事對抗篇】地宮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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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九幽地脈湧玄汞】
驪山,在夜色中如同一頭蟄伏的巨獸。它的龐大身軀之下,是深藏於地底、窮盡帝國之力營建的幽冥國度——始皇帝陵地宮。
地宮深處,早已超越了凡人理解的範疇。這裏並非後世想象中金碧輝煌的殿宇,而是交織著冰冷岩石、刺鼻水銀蒸汽、金屬摩擦尖嘯與數十萬刑徒低沉嗚咽的死亡工坊。巨大的空間被人工開鑿、拓寬,形成令人窒息的空曠。
無數根需要數人合抱的青銅巨柱,如同沉默的巨人,支撐著上方億萬噸的土石穹頂。柱身上布滿了陰刻的雷紋、雲紋以及早已失傳的殷商獸麵,在永燃的鯨油火把映照下,投下扭曲晃動的巨影,仿佛隨時會活過來擇人而噬。
空氣粘稠得如同鉛汞。濃烈到化不開的汞毒氣息混合著汗臭、血腥、鐵鏽以及新土的味道,形成一種足以令任何初入者窒息暈厥的致命毒瘴。地麵上並非平整的石板,而是交錯縱橫的巨大溝壑、深坑和尚未凝固的夯土。
數不清的工匠、刑徒如同螻蟻般在其中艱難穿行。他們衣衫襤褸,甚至赤身裸體,皮膚上沾滿了銀灰色的汞霜,許多人眼珠渾濁,帶著汞中毒特有的呆滯與瘋狂,在監工皮鞭的呼嘯聲中,麻木地搬運著沉重的石料、冶煉著滾燙的青銅、或是在巨大的陶缸前攪拌著粘稠得如同漿糊的赤紅色丹砂礦漿——那正是提煉水銀的原料。
震耳欲聾的巨響此起彼伏。那是巨大的青銅滑輪組在絞動數萬斤重的墓石;是沉重的鐵錘在砸實澆築水銀溝渠的模具;是粗大的青銅管道內,粘稠的水銀液正被某種巨大的壓力強行泵入預設的“江河湖海”溝槽,發出沉悶如巨獸吞咽的轟隆聲。整個地宮深處,仿佛一頭正在被強行喚醒、極不情願的金屬巨獸,發出痛苦而壓抑的呻吟。
巴清在兩名身著玄黑甲胄、麵覆青銅儺麵的少府監侍衛引導下,穿行在這片人間煉獄之中。她外罩一件厚重的黑色鬥篷,兜帽低垂,掩住大半麵容。鬥篷內襯縫有細密的汞砂層,能隔絕部分毒氣侵蝕。饒是如此,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無數細小的冰針,刺得肺腑生疼。
她的目光穿透鬥篷的陰影,冷靜地掃視著周遭的一切:那些巨大青銅柱上被刻意掩蓋的殷商紋飾;那些水銀溝渠邊緣偶爾裸露出的、不屬於秦代工程風格的異形青銅榫卯;還有空氣中那若有若無、卻與徐無咎“瘟神引”如出一轍的詭異甜腥……
“巴先生,請小心腳下,前方是‘渭水’主渠。”一名侍衛的聲音隔著儺麵傳來,沉悶而毫無感情。他們稱她為“先生”,這是始皇特許她以男裝身份參與機密的憑證。
前方豁然開朗。一條寬逾十丈、深不見底的巨大溝壑橫亙眼前!溝壑底部並非岩石,而是澆築了厚厚一層閃爍著詭異銀灰色金屬光澤的“河床”!此刻,粘稠如水銀、卻又比水銀更加沉重、更加粘滯的液態汞流,正如同奔湧的岩漿,從溝壑上遊洶湧而下,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
汞流表麵翻滾著令人作嘔的氣泡,散發出濃鬱到極致的銀白毒霧,蒸騰而上,與地宮頂部的陰影融為一體。無數粗大的青銅管道如同巨蟒的觸手,從溝壑兩側的岩壁中探出,將源源不斷的水銀注入這象征著帝國血脈的“渭水”之中。
就在“渭水”主渠的側壁,靠近一處正在開鑿大型壁龕用於放置兵馬俑陣列)的工地旁,幾名少府監的工師正圍著一處岩壁,指指點點,神情凝重。其中一人,赫然是身著繁複方士袍服、手持一方青銅羅盤、須發皆白的徐福!他緊鎖眉頭,對著岩壁不斷比劃,似乎在測算著什麽,臉上帶著前所未有的焦躁。
巴清的心髒猛地一縮。那處岩壁…正是她袖中那張致命圖紙上,被朱砂重點圈注的“汞源之眼待激活)”區域附近!
就在這時——
“嗡…嗡…嗡……”
一陣低沉到幾乎無法察覺,卻又能清晰引起胸腔共振的嗡鳴聲,毫無征兆地從腳下深處傳來!這聲音穿透了地宮的喧囂,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大地心髒悸動的力量!
“嗯?”徐福猛地抬頭,手中的青銅羅盤指針瘋狂地左右亂顫!
巴清鬥篷下的手掌瞬間握緊,袖中的青銅小鼎灼熱如烙鐵!
“嘎吱…哢嚓嚓嚓——!!!”
緊接著,一陣令人牙酸的、如同巨獸骨骼斷裂般的恐怖巨響,猛然從“渭水”主渠上遊、靠近那處被圈注的岩壁位置爆發!聲音的來源,正是數根支撐著上方巨型穹頂的青銅巨柱!隻見那幾根需要數人合抱的巨柱,在嗡鳴聲中劇烈地顫抖起來!
柱身上那些古老的殷商獸麵紋,竟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動!連接巨柱與岩石基座的巨大青銅榫卯,在無法承受的巨力拉扯下,發出瀕臨崩潰的呻吟!細密的裂紋,如同蛛網般瞬間爬滿了堅硬的青銅表麵!
“不好!要塌了!”一名工師魂飛魄散地尖叫。
然而,比塌方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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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幾根巨柱劇烈震顫、榫卯崩裂的瞬間,在它們與岩壁接合的最深處,一道足有水桶粗細的、粘稠得如同實質的銀黑色汞液,如同壓抑了萬年的毒龍,猛地從一道驟然撕裂的岩縫中狂噴而出!
轟——!!!
這不是奔湧,是爆炸!
粘稠的汞液裹挾著破碎的岩石、斷裂的青銅碎片,以毀滅性的力量噴射出來!距離最近的兩名工匠,連慘叫都未及發出,身體瞬間被銀黑色的激流吞沒、撕碎!刺目的銀黑色液體如同決堤的洪水,狂暴地衝刷著“渭水”主渠的邊緣,將溝渠側壁的加固夯土如同紙糊般衝垮!巨量的劇毒汞液肆意漫流,如同無數條致命的毒蛇,撲向下方的工匠人群!
“救命啊!”
“跑!快跑!”
“啊——我的腿!我的腿化了!”
淒厲到駭人的慘嚎瞬間壓過了地宮的所有噪音!被汞液濺到的工匠,皮膚如同被強酸腐蝕,瞬間潰爛冒煙,露出森森白骨!有人被汞流直接衝倒,沉重的毒汞瞬間灌入口鼻,身體如同被投入熔爐的蠟像般快速“融化”、變形!
整個“渭水”主渠區域,瞬間化為銀黑色的死亡之海!毒汞彌漫,蒸汽滔天,哭嚎震野!
【二: 楚陵鬼影蝕秦石】
“堵住!快給我堵住!”徐福的咆哮聲在混亂中顯得嘶啞而絕望。他手中的青銅羅盤早已不知丟在何處,寬大的方士袍袖被激射的汞液蝕穿了幾個焦黑的破洞,狼狽不堪。幾名少府監的工師和監工,在最初的呆滯後,也如同被鞭子抽醒,嘶吼著指揮幸存的工匠和士兵。
“沙袋!石料!快!填住那個口子!”
“盾陣!頂上去!擋住汞流!”
“水!潑水降溫!快!”
混亂的命令此起彼伏。幸存的工匠和士兵們強忍著深入骨髓的恐懼,在皮鞭和死亡的威脅下,如同螞蟻般湧向那仍在瘋狂噴湧銀黑毒汞的巨大裂口。沉重的裝滿沙土的草袋、巨大的未經打磨的石塊,被數十人合力抬起,艱難地推向那噴射的源頭。然而,那粘稠的汞流蘊含著難以想象的壓力和腐蝕力,沙袋投入進去,如同泥牛入海,瞬間被衝散、熔化!石塊稍一靠近,便被熾熱的汞液和碎裂的青銅片打得粉碎!
“廢物!一群廢物!”一名工師眼見徒勞,氣急敗壞地抽打著身邊的工匠,“給我用青銅板!用澆鑄的模具堵!”
幾塊巨大的、用於鑄造承重柱的青銅模具被數十名壯漢合力抬起,如同盾牌般,頂著飛濺的毒汞和灼熱的氣浪,艱難地向裂口移動。滾燙的汞液潑灑在冰冷的青銅上,發出刺耳的“嗤嗤”聲,騰起濃烈的銀色煙霧,灼燒著搬運者的皮膚和眼睛。
“頂住!向前推!”徐福親自衝到最前方,嘶聲指揮。他的眼神死死盯著那噴湧的裂口,眼中除了恐懼,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近乎貪婪的狂熱。他不在乎死多少人,他隻要堵住這個泄漏,保住這地宮深處的秘密!
巴清在混亂中退到了相對安全的高處,冷冷地注視著下方如同煉獄般的景象。鬥篷隔絕了大部分毒氣,但袖中那枚青銅小鼎的震動卻越來越劇烈,鼎壁上那幾道殷商符文灼熱得幾乎要烙穿她的掌心。她敏銳地注意到,隨著大量冰冷的地下水和潑灑的降溫冷水接觸到那噴射的汞流和灼熱的岩壁,一股更加濃烈、更加詭異的甜腥氣在蒸汽中彌漫開來,與徐無咎瘟疫營地的氣味如出一轍!
就在那些巨大的青銅模具終於被艱難地推到裂口附近,暫時阻住了最洶湧的汞流噴勢雖然仍有大量汞液從縫隙中湧出)時,一名負責指揮盾陣的百夫長突然指著被汞流猛烈衝刷過的岩壁側麵,發出一聲變了調的驚叫:
“那…那是什麽?!”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識地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隻見那片被狂暴汞流衝刷、又被大量冷水澆淋過的岩壁,原本覆蓋的厚厚夯土層和人工開鑿的痕跡被剝蝕殆盡,露出了下方從未示人的原始岩層。
而就在那裸露的、色澤深暗如鐵、質地異常堅硬的原始岩壁之上,赫然呈現出大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那並非天然的岩石紋理!
在汞毒的劇烈腐蝕和冷水的急速降溫雙重作用下,堅硬的岩壁表麵,竟如同被無形巨筆刻鑿過一般,清晰地“蝕刻”出了一幅龐大、複雜、充滿異域風情的——地下建築結構圖!
線條縱橫交錯,勾勒出重重疊疊的墓室、甬道、耳室、陪葬坑…結構布局宏大而詭譎,與秦陵地宮的恢弘莊重截然不同,充滿了楚地特有的繁複、神秘甚至陰森的氣息!尤其核心區域的巨大主墓室,其輪廓如同展翅欲飛的玄鳥!
更令人窒息的是,在這蝕刻出的“地下宮殿”的許多關鍵節點位置,岩壁的天然色澤發生了奇異的改變,形成一個個暗紅色的、如同凝固血斑般的醒目標記點!這些標記點的形狀,赫然是——
楚式鎮魂獸麵紋!
不僅如此,在這蝕刻出的龐大地下宮殿結構的最外圍,一道蜿蜒曲折、如同護城河般的深溝被清晰地勾勒出來。而在這道深溝的某些關鍵節點符號旁邊,岩壁上竟還殘留著一些極其古老、模糊不清、但巴清卻一眼便能認出的特殊刻痕——那是殷商時期用於標記“水銀”或“毒瘴”的祭祀符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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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裏是普通的岩石?
這分明是一座深埋於驪山岩層之下、早已被曆史遺忘、其結構與防護手段卻與眼前秦陵地宮核心區域有著驚人相似、甚至更加古老陰毒的——楚國王陵藍圖! 而且,是一座用汞毒作為終極防禦手段的鎮魂凶陵!
“楚…楚國王陵?!”
“鎮魂獸麵!殷商瘴符?!”
“老天爺!驪山底下…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短暫的死寂後,是更加洶湧的恐懼浪潮!所有看清那岩壁異象的工匠、士兵、工師,無不麵無人色,渾身顫抖!他們身處秦帝國最核心的禁地,卻在為皇帝營建陵墓時,無意中揭開了另一座更加古老、更加凶險的異國王陵!而這座王陵的防禦手段,竟然與他們正在鑄造的致命武器如出一轍!
徐福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又猛地湧上一股病態的潮紅!他死死盯著那岩壁上蝕刻出的楚陵結構,尤其是那些鎮魂獸麵和殷商瘴符,眼中的狂熱幾乎要噴薄而出!他喃喃自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汞眼通幽…竟是連通著…這裏!這才是真正的…鼎食之地?!”
巴清鬥篷下的身體繃緊如弓弦。袖中的圖紙,徐無咎的供詞,瘟疫營地的甲骨卜辭,眼前蝕刻的楚陵結構…所有的碎片,在“殷商瘴符”出現的瞬間,轟然拚湊完整!一個跨越時空、連接殷商、楚國與秦陵地宮的龐大陰謀,在這汞毒泄漏的生死時刻,於這被剝蝕的岩壁之上,露出了它冰山之下最幽暗的一角!驪山工程的核心,竟然建立在另一座用汞毒守護的凶陵之上!
【三: 汞眼通幽現天讖】
“妖言惑眾!動搖軍心者,斬!”
一聲淒厲的暴喝撕裂了短暫的死寂!一名少府監的工師頭目從極度的震驚和恐懼中反應過來,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他猛地抽出腰間佩劍,指著最先發現岩壁異象、此刻已嚇得癱軟在地的百夫長!
“不!大人!我…”那百夫長驚恐地抬頭。
寒光一閃!
噗嗤!
一顆雙目圓瞪、猶帶著無盡驚恐的頭顱高高飛起,滾燙的鮮血噴濺在冰冷的、蝕刻著楚陵結構的岩壁之上!無頭的屍體抽搐著倒下,溫熱的血液順著岩壁的蝕刻紋路緩緩流淌,竟詭異地沒有暈散,而是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引導著,精準地流入那些暗紅色的鎮魂獸麵紋路和殷商瘴符之中!
“嘶…”周圍的工匠士兵無不倒吸一口冷氣,被這殘酷的手段震懾,暫時壓下了心中的恐懼,但眼神中的恐慌更深。
“都聽著!”工師頭目持著滴血的長劍,麵目猙獰地環視四周,“此乃山精作祟!是妖邪蠱惑人心的幻象!驪山乃龍興之地,豈容異族汙穢!今日所見,誰敢泄露半字,誅九族!”他試圖用最野蠻的殺戮和威脅來封鎖這足以動搖帝國根基的驚天秘密。
“對!是幻象!是地底邪氣衝撞!”
“快!潑黑狗血!童子尿!鎮住這妖邪!”
幾個監工頭目也反應過來,紛紛嘶吼著下令。士兵們慌亂地取來備用的黑狗血和汙穢之物,潑向那蝕刻著楚陵結構的岩壁。腥臭的液體潑灑上去,卻無法掩蓋那清晰蝕刻的線條,反而讓那些鎮魂獸麵和瘴符在汙濁中顯得更加猙獰。
徐福對此置若罔聞。他趁著混亂,不顧四處流淌的毒汞和飛濺的汙物,竟踉蹌著撲到了那被汞流腐蝕、又被潑了黑狗血的岩壁近前!他伸出枯瘦顫抖的手指,瘋狂地撫摸著那些冰冷的、蝕刻在岩石深處的線條,尤其是那些暗紅色的、仿佛天然形成的鎮魂獸麵紋和殷商瘴符!
“是真的…是真的…非金非石…天成之印…‘汞眼’通幽…這才是真正的‘鼎門’所在!”他眼中閃爍著近乎癲狂的光芒,口中念念有詞,仿佛看到了夢寐以求的神跡。“楚陵…殷商…哈哈…原來‘鼎食’之秘…藏於此處!”他猛地抬頭,望向那仍在從青銅模具縫隙中汩汩湧出的粘稠汞流,眼神熾熱得如同看到了瓊漿玉液。
巴清在高處,將徐福的癲狂盡收眼底。她心中寒意更盛。這老方士,顯然知道得遠比她想象的更多!他口中的“鼎門”、“鼎食”之秘,必然與這意外暴露的楚陵結構、與那所謂的“汞眼”息息相關!甚至…他可能本就是知情者之一?
就在此時——
嗡!!!
那深埋於地底、引起最初震顫的嗡鳴聲,再次如同悶雷般滾滾而來!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宏大!仿佛整座驪山的地脈都在隨之共振!
“哢嚓!轟隆——!”
剛剛被青銅模具勉強堵住的巨大裂口,在嗡鳴聲中猛地再次崩裂!一股比之前更加粘稠、色澤接近純黑、散發著難以形容的古老腐朽氣息的汞液,如同沉寂萬年的魔血,從裂口深處狂噴而出!
“啊!!!”
擋在裂口附近的數十名工匠和士兵,連同那幾塊巨大的青銅模具,瞬間被這股狂暴的黑汞洪流徹底吞噬、熔化!連慘叫聲都被淹沒在粘稠的死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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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股新噴湧出的黑汞,帶著一種詭異的活性,並未像之前那樣四處漫流,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猛地撲向那片蝕刻著楚陵結構的岩壁!
嗤嗤嗤——!
黑汞與岩壁接觸的瞬間,發出比強酸腐蝕更加可怕的聲響!堅硬的岩石如同黃油般被融化、侵蝕!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這股活性黑汞的侵蝕下,那些原本隻是蝕刻在岩壁表層的楚陵結構線條、鎮魂獸麵紋和殷商瘴符,竟像是被注入了新的生命!線條變得深邃,紋路泛起幽光!尤其是岩壁最中心區域,那象征著楚陵主墓室的玄鳥輪廓周圍,被黑汞流過的地方,堅硬的岩石竟如同活物般蠕動、剝落!
一片巴掌大小、邊緣極其不規則的深黑色物體,從蠕動的岩壁中被黑汞“衝刷”了出來,“啪嗒”一聲,掉落在粘稠的汞液之中!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被吸引過去。
那赫然是一塊斷裂的、布滿玄奧刻痕的——龜甲殘片!
殘片浸泡在粘稠的黑汞裏,其上那些古老的刻痕,在汞液的浸潤下,驟然亮起微弱的、仿佛來自九幽深處的暗紅色血光!刻痕的線條扭曲、虯結,構成一個殘缺卻足以讓巴清和徐福瞬間辨認的古老文字——
“鼎”
而在“鼎”字的下方,是幾道更加細密、如同裂紋般延伸的刻痕,組成了一個殘缺的圖案:幾道芒線環繞著一個凹陷的、如同眼瞳般的核心! 與巴清圖紙上的太陽輪鑰匙圖騰,與徐無咎臨終在火焰中顯現的圖案,一模一樣!
“甲骨卜辭?!”徐福發出一聲尖銳到變形的嘶喊,不顧一切地撲向那塊浸泡在致命黑汞中的龜甲!
巴清袖中的青銅小鼎在這一刻,灼熱到了極致!鼎壁上的殷商符文如同燃燒的烙鐵,仿佛要破鼎而出!她死死盯著那黑汞中沉浮的、閃爍著不祥血光的龜甲殘片和那殘缺的太陽輪圖案。
驪山地宮深處,汞毒泄漏的源頭岩壁,不僅蝕刻出了楚國王陵的死亡藍圖,竟還“誕生”出了指向九鼎核心的殷商卜辭!
“汞眼通幽”…通向的不僅是亡楚的王陵,更是那跨越千年、牽引著帝國命運與長生野望的——殷商九鼎之秘!
【四: 龜甲噬魂引災星】
“卜甲!是上古卜甲!”徐福的尖嘯在地宮的轟鳴中顯得格外刺耳。他眼中隻剩下那塊浸泡在粘稠黑汞中的龜甲殘片,全然不顧那致命的毒汞和周圍煉獄般的景象。他猛地推開擋在身前、試圖阻攔他的侍衛,一個踉蹌,枯瘦的手掌帶著一種瘋狂的執著,狠狠抓向那片閃爍著暗紅血光的龜甲!
“徐仙師!不可!”旁邊的少府監工師魂飛魄散,想要阻止卻已來不及。
嗤——!
徐福的手掌,連同半截寬大的袍袖,瞬間沒入那粘稠如墨、散發著濃烈腐朽氣息的黑汞之中!
“呃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淒厲慘嚎從徐福喉嚨裏爆發出來!他的手掌如同伸進了滾燙的熔爐,又像是被億萬隻毒蟲噬咬!肉眼可見的,他手掌的皮膚、肌肉、甚至骨骼,在接觸黑汞的瞬間就開始發黑、潰爛、消融!劇烈的痛苦讓他全身劇烈地痙攣,臉上肌肉扭曲變形,涕淚橫流!
然而,就在這非人的痛苦中,徐福眼中那貪婪的狂熱竟絲毫未減!他憑借著驚人的意誌力或者說瘋狂),硬生生地、用那隻正在被急速腐蝕的手,死死攥住了那片沉浮的龜甲殘片!然後猛地將其從黑汞中拔了出來!
他的整隻右手,自手腕以下,已然化為焦黑的枯骨,上麵還粘連著絲絲縷縷融化的血肉和皮膚,散發著令人作嘔的焦臭!斷腕處,粘稠的黑汞如同附骨之疽,正沿著他的小臂血管瘋狂向上侵蝕!但他仿佛感覺不到疼痛,或者說,痛苦已被更大的興奮所淹沒。他用僅存的左手,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捧著那片沾滿黑汞和自身血肉的龜甲,如同捧著世間最珍貴的聖物!
龜甲殘片離開黑汞後,表麵那暗紅色的血光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明亮了幾分。其上那個殘缺的“鼎”字和太陽輪圖案,在血光中微微蠕動,仿佛活了過來,散發著令人心悸的不祥氣息。
“鼎…鼎食…九鼎歸位…長生…就在眼前!哈哈哈!”徐福看著手中龜甲,發出神經質的狂笑,斷腕處黑血淋漓,狀若瘋魔。
“快!砍掉他的手臂!那汞毒會要他的命!”一名懂些醫術的工師焦急大喊。
幾名侍衛反應過來,正要上前強行按住徐福施救。
就在這時——
嗡!!!!
第三波、也是迄今為止最強烈、最宏大的嗡鳴聲,如同來自地心深處的怒吼,猛然爆發!這一次,整個地宮空間都開始劇烈地搖晃!巨大的石塊和塵土簌簌落下!支撐穹頂的青銅巨柱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裂紋蔓延!剛剛被黑汞肆虐過的區域,岩壁發出令人牙酸的崩裂聲!
“地龍翻身了!跑啊!”
“塌了!要塌了!”
“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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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被血腥鎮壓下去的恐慌,如同火山般再次噴發,並且瞬間達到了頂點!所有人都再也顧不上什麽命令、什麽秘密,隻剩下求生的本能!工匠、士兵、監工、工師…全都如同無頭蒼蠅般,哭喊著、推搡著,瘋狂地湧向那些狹窄的逃生通道!踩踏、推搡、絕望的慘叫瞬間成為地宮的主旋律!
混亂中,巴清如同一塊礁石,穩穩立在高處。她的目光越過奔逃的人群和崩塌的亂象,死死鎖定在徐福身上——更準確地說,鎖定在他手中那塊閃爍著妖異血光的龜甲殘片!
她清晰地看到,當地宮劇烈震動、那第三波嗡鳴爆發的瞬間,徐福手中龜甲上的那個殘缺的太陽輪圖案,其中心那個凹陷的“眼瞳”,竟如同呼吸般,猛地亮起一點深邃到極致的幽光!幽光閃爍的頻率,與那撼動地脈的嗡鳴聲,完美同步!
仿佛這龜甲殘片,正是引發這場地宮驚變的災星之源!它在呼應,在引導著地底深處那未知的恐怖力量!
“徐福!”巴清的聲音穿透混亂,冰冷如刀,“你手中的災星,想毀了驪山嗎?!”
徐福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裏充滿了瘋狂和一種奇異的清明。他看了一眼手中幽光閃爍的龜甲,又看了一眼崩塌在即的地宮,臉上露出一個混合著痛苦、狂熱和決絕的扭曲笑容:
“毀?不!是喚醒!巴清!你還不明白嗎?驪山之下,沉睡的不僅是帝王的棺槨,還有…殷商九鼎的力量!‘汞眼’已開,‘鼎門’將現!這龜甲…就是鑰匙的碎片!是天啟!是通向長生的…啊!”
他的話戛然而止!一塊從穹頂崩落的磨盤大石,帶著呼嘯的風聲,擦著他的身體狠狠砸落在地,濺起大片碎石和汞液!
徐福狼狽地躲開,斷腕處的劇痛讓他冷汗直流,但他依舊死死攥著那片龜甲。他怨毒而狂喜地看了一眼巴清,又看了一眼那仍在噴湧黑汞的裂口深處,仿佛看到了什麽常人無法理解的景象。
“驪山汞眼開…九鼎噬秦來…巴清…我在‘鼎食’之地…等你…哈哈哈!”他嘶啞地喊出如同讖語般的話語,隨即猛地轉身,在混亂和崩塌中,如同受傷的野獸,朝著一條相對隱蔽的、通往更深層地宮的甬道,踉蹌著狂奔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彌漫的毒汞蒸汽和墜落的碎石之中。
崩塌越來越猛烈。巨大的裂縫在腳下蔓延。巴清不再遲疑,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噴湧黑汞、蝕刻著楚陵結構的恐怖裂口,以及徐福消失的方向。袖中的青銅小鼎在龜甲幽光消失的刹那,灼熱感稍減,但鼎壁上那幾道殷商符文卻亮得刺眼,仿佛在發出無聲的警告與召喚。
她轉身,黑色的鬥篷在墜落的碎石和奔逃的人潮中,如同鬼魅般悄然隱沒。身後,是崩塌的地宮,是蔓延的汞毒之海,是蝕刻在岩壁上、通往未知凶險的楚陵鬼影,以及那隨著龜甲碎片一同消失、卻已悄然開啟的“鼎門”之秘。
徐福的狂笑和那“九鼎噬秦”的讖語,如同跗骨之疽,在震耳欲聾的崩塌聲中,縈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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