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殘軀新生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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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挪移符的光芒裹挾著石猛和寧寒,在空間通道中經曆了一陣天旋地轉的撕扯。石猛死死抱住昏迷後再次陷入沉寂的寧寒,用自己的身體承受著大部分空間壓力,本就重傷的軀體更是雪上加霜,意識幾近模糊。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隻是一瞬,或許是永恒。
“噗通!”
重重墜地的撞擊感將石猛幾乎渙散的意識拉回了幾分。刺骨的冰寒瞬間包裹了他,冰冷的地下河水灌入口鼻,讓他劇烈地咳嗽起來。
他掙紮著浮出水麵,發現自己落在了一條陌生且更加寬闊洶湧的地下暗河中。四周是嶙峋的漆黑岩壁,頭頂是垂落的巨大鍾乳石,環境幽暗,隻有一些發光的苔蘚和礦物提供著微弱的光源,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硫磺和某種古老黴變混合的氣味。
“木老弟!”石猛第一時間看向懷中的寧寒。寧寒依舊昏迷,臉色蒼白,但胸口尚有微弱的起伏,那麵青銅往生鏡緊緊貼在他的胸口,散發著比之前更加穩定、卻也更加內斂的溫潤清輝,似乎在持續對抗著體內的劍氣,並緩慢滋養著他的生機。紫府續命丹的藥效顯然還在發揮作用。
石猛稍稍鬆了口氣,隨即無邊的疲憊和劇痛如同潮水般湧來。他強撐著,拖著寧寒,艱難地爬上一處相對幹燥的岩石平台。檢查自身,背後的燒傷因河水浸泡而潰爛發白,水蛭毒素讓半邊身體麻痹,內腑更是如同移位般絞痛。他知道,自己也快到極限了。
“小牛鼻子…”想起玄璣子最後決絕的背影,石猛這鐵打的漢子眼眶再次濕潤,心中充滿了悲憤與無力感。他狠狠一拳砸在岩石上,骨節破裂,鮮血直流,卻遠不及心中的痛。
與此同時,那片爆發最終之戰的河灘之上。
能量風暴緩緩平息。林軒持劍而立,臉色陰沉得可怕,他神識反複掃過那片被轟擊得一片狼藉的區域,除了焦黑的土地和散落的破碎陣盤殘片,再無他物。玄璣子那瘦小的身影,已然在剛才那集火一擊下,灰飛煙滅,形神俱… 至少在林軒等人的感知中,是如此。
“哼,便宜那牛鼻子了!”炎烈啐了一口,胸膛劇烈起伏,他的傷勢也不輕。
石嶽沉默地看著那片焦土,不知在想什麽。
洛璃眼神複雜,悄然收起了玄水珠,她最後那一下阻攔,已是仁至義盡,此刻自然不會多言。
“搜!”林軒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他們動用的是小挪移符,距離不會太遠,必定還在這洞府某處!寧寒重傷垂死,石猛也是強弩之末,他們跑不了多遠!”傳承和古鏡的誘惑,讓他無法放棄。
幾人立刻分散開來,沿著暗河上下遊以及可能的岔路展開搜索。然而,這地下世界錯綜複雜,宛如迷宮,想要在短時間內找到刻意隱藏的兩人,談何容易。
然而,誰也沒有注意到,亦或是無法感知到。
就在那能量風暴徹底吞噬玄璣子肉身,陣法光幕破碎的最後一刹那,一點極其微弱的、幾乎與逸散靈氣融為一體的真靈之光,被一股玄之又玄、仿佛源自規則本身的力量悄然卷起,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托住,瞬間沒入了虛空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那並非普通的魂魄離體,而是某種更深層次的、涉及本源的真靈,被一種遠超在場眾人理解範疇的方式接引而去。或許,這與天道觀那神秘莫測的傳承,與玄璣子最後燃燒生命神魂施展的秘法,甚至與那麵已然認寧寒為主的往生鏡冥冥中的一絲牽連,都有著脫不開的幹係。
陰暗的岩石平台上,石猛喘著粗氣,撕下身上還算幹淨的布條,重新包紮自己背後的傷口,又小心翼翼地將寧寒的傷口也處理了一下。做完這一切,他幾乎虛脫。
他看著昏迷的寧寒,又看了看四周絕望的環境,一種前所未有的茫然湧上心頭。前有未知險境,後有強大追兵,同伴生死不明(在他認知中),自身重傷瀕死… 這幾乎是一個無解的絕境。
“不能放棄…小牛鼻子用命換來的機會…不能放棄…”石猛喃喃自語,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他盤膝坐下,試圖運轉宗門煉體功法,哪怕隻能恢複一絲力氣也好。
時間一點點流逝,地下暗河奔流不息,仿佛永恒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個時辰,也許是一整天。
一直昏迷的寧寒,手指忽然輕微地動了一下。
緊接著,他喉嚨裏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長長的睫毛顫動,似乎想要睜開雙眼。
石猛立刻被這細微的動靜驚醒,緊張地湊過去:“木老弟?木老弟你醒了?”
寧寒的眼皮艱難地抬起了一條縫隙,眼神依舊渙散而虛弱,但比起之前的死寂,多了一絲生機。他看到了石猛焦急而疲憊的臉龐,嘴唇翕動,發出幾乎聽不見的聲音:“石…大哥…玄璣子…他…”
石猛鼻子一酸,虎目含淚,搖了搖頭,哽咽道:“小牛鼻子他…為了讓我們逃走…他…”
後麵的話,石猛說不下去了。
寧寒渙散的瞳孔猛地一縮,雖然虛弱,但一股深切的悲痛和憤怒依舊穿透了身體的桎梏。他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無聲地從眼角滑落。那個總是嬉皮笑臉、精於算計,卻又在關鍵時刻無比可靠的小道士… 終究還是…
然而,就在這時,一直安靜懸浮的青銅往生鏡,忽然再次發出了微光。這一次,不再是治療性的清輝,鏡麵上,極其模糊地、一閃而逝地掠過了一道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靈光軌跡,仿佛指向了某個遙遠而未知的方向。
這異動極其微弱,連寧寒自己都未曾清晰感知,更別提心神激蕩的石猛了。
但這似乎是一個信號。寧寒深吸一口氣,壓下了翻騰的情緒,感受著體內依舊肆虐但被暫時壓製的劍氣,以及紫府續命丹殘留的磅礴藥力。他知道,自己還不能死,玄璣子的犧牲不能白費,石大哥還在身邊,外麵的仇人還在虎視眈眈…
“石…大哥…”他再次開口,聲音雖然依舊微弱,卻多了一絲堅毅,“我們…得離開這裏…往前…走…”
他也不知道前方有什麽,但停留在原地,隻有死路一條。那往生鏡剛才一閃而逝的異動,或許隻是錯覺,但也或許…是一線冥冥中的指引。
石猛重重點頭,抹了把臉,將悲憤化為力量:“好!老子背你走!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咱們就闖出去!”
他小心翼翼地將寧寒再次背起,感受著那輕了許多卻依舊沉重的分量,咬了咬牙,邁開如同灌鉛的雙腿,沿著洶湧的暗河,向著未知的、黑暗的前方,一步一步,艱難地跋涉而去。
身後,是戰友用生命鋪就的生路;前方,是彌漫著絕望與未知的黑暗。但隻要還活著,隻要還能走,希望,就未曾完全湮滅。而那悄然遁去的一縷真靈,似乎也在預示著,這場波瀾,遠未到結束之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