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天聖仙門逛逛，陳曉峰覺得，身邊跟著的兩個丫鬟，形象上還有點問題。
    雖然已經換上了侍女的衣服，但她們身上那股子幾萬年、幾十萬年養出來的高位者氣質，還是太濃了。
    一個個都還板著張臉，像是誰欠了她們幾百萬仙玉一樣。
    這怎麽行？
    當丫鬟，就要有當丫鬟的覺悟。
    你們兩個，過來。
    陳曉峰對著蕭清清和玉玲瓏招了招手。
    兩人身體一僵，不敢違逆，隻能邁著小步，走到他麵前，低著頭，不敢看陳曉峰。
    頭抬起來。
    陳曉峰命令道。
    兩人隻能緩緩抬起頭。
    一張是風華絕代、卻帶著萬念俱灰的成熟臉龐。
    一張是清麗無雙、卻掛著未幹淚痕的倔強臉龐。
    當我的丫鬟，就要有個丫鬟的樣子。
    陳曉峰伸出手指，點了點玉玲瓏的眉心，整天哭喪著一張臉給誰看？
    笑了。
    玉玲瓏一愣。
    笑？
    玉玲瓏現在怎麽可能笑得出來？
    自己的宗門沒了，師尊成了別人的丫鬟，她自己也成了丫鬟，生死都被人操控在手裏。
    玉玲瓏不哭，就已經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了。
    怎麽？我的話，聽不懂？
    陳曉峰的語氣，沒有絲毫變化，但玉玲瓏卻感覺神魂深處的那顆黑色種子，又開始微微發燙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恐懼，瞬間攫住了玉玲瓏的心髒。
    玉玲瓏知道，如果自己不笑，下一秒，可能就要體驗到比剛才還要痛苦一萬倍的折磨。
    玉玲瓏努力地，想要扯動自己的嘴角。
    可是，玉玲瓏的臉部肌肉，就像是僵住了一樣，根本不聽使喚。
    玉玲瓏越是想笑，眼裏的淚水就流得越凶。
    最後，玉玲瓏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嘴角在抽搐，眼淚在流淌，看起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算了，你太笨了。
    陳曉峰有些嫌棄地收回了手，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玉玲瓏聽到這話，心裏又是委屈又是害怕，淚水流得更凶了。
    陳曉峰沒再理玉玲瓏，又看向了蕭清清。
    你呢？活了千十萬年，總該比她懂事一點吧？”
    蕭清清的心，沉到了穀底。
    蕭清清知道，自己也躲不過去。
    相比於玉玲瓏的年輕氣盛，這幾十萬年，見過的風浪太多了。
    蕭清清更懂得，什麽叫做審時度勢，什麽叫做能屈能伸。
    雖然心裏屈辱得想要立刻死去，但蕭清清的臉上，卻緩緩地，綻放出了一抹笑容。
    那笑容，很僵硬，很勉強，甚至帶著一絲淒然。
    但終究，是笑了。
    一位玄仙老祖，在別人的命令下，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這一幕，如果被東勝仙域的其他人看到，恐怕會驚掉下巴。
    嗯，還行，比她強點。
    陳曉峰點了點頭，以後多練練，要笑得自然一點，真誠一點。
    是……主人。
    蕭清清低聲應道，笑容裏充滿了苦澀。
    還有，陳曉峰繼續說道，以後在我麵前，別自稱我，要叫‘奴婢’。
    稱呼我，也不是主人，聽著太別扭了。”
    那……那該叫什麽？
    玉玲瓏抽噎著問道。
    叫少爺吧。
    陳曉峰想了想，覺得這個稱呼比較順耳。
    少爺？
    奴婢？
    這兩個稱呼，就像兩記重錘，狠狠地砸在了蕭清清和玉玲瓏的心頭。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身份轉變了。
    這是徹徹底底的，人格上的貶低和踐踏。
    從今天起，她們連一個獨立的“我”都不再擁有，隻能是依附於主人的奴婢。
    聽明白了？
    陳曉峰問道。
    奴婢……明白了。
    蕭清清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再次睜開時，眼中的最後一絲神采，也徹底熄滅了。
    奴婢……也……也明白了。
    玉玲瓏用細若蚊蠅的聲音回答道。
    很好。
    陳曉峰對她們的學習能力還算滿意。
    既然是丫鬟，那總得會點丫鬟該幹的活吧？
    陳曉峰忽然問道，你們會泡茶嗎？
    泡茶？
    兩人都愣住了。
    她們是仙人，是仙宮之主！
    平時喝的都是瓊漿玉液，仙泉靈露，哪裏需要自己動手泡茶？
    別說泡茶了，她們連茶葉長什麽樣，可能都幾萬年沒見過了。
    看著兩人茫然的表情，陳曉峰就知道答案了。
    陳曉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真是沒用。
    連茶都不會泡。
    陳曉峰隨手一揮，一套精致的茶具和一罐看起來就非同凡響的茶葉，憑空出現在了地上。
    我現在教你們，看好了。
    陳曉峰也不嫌麻煩，竟然真的當場，開始給這兩位曾經的仙宮之主，演示起了如何泡茶。
    從如何溫杯，如何取茶，如何注水，到如何出湯，每一個步驟，陳曉峰都做得行雲流水，充滿了某種難以言喻的韻味。
    一股清冽的茶香，很快就彌漫開來。
    蕭清清和玉玲瓏都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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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從沒想過，泡茶這樣一件凡俗小事，竟然也能被演繹得如此具有美感，仿佛蘊含著某種天地至理。
    看會了嗎？
    陳曉峰泡好一杯茶，自己端起來喝了一口，然後問道。
    兩人麵麵相覷，都有些不確定。
    你，蕭清清，你來。
    陳曉峰指了指蕭清清。
    是……少爺。
    蕭清清硬著頭皮走上前，蹲下身子，開始模仿陳曉峰剛才的動作。
    但是，蕭清清哪裏做過這種事情？
    這位玄仙老祖，掌控法則，翻江倒海，易如反掌。
    可現在，麵對一個小小的茶壺，她的手卻抖得厲害。
    要麽是水倒灑了，要麽是茶葉放多了。
    手忙腳亂，狼狽不堪。
    笨手笨腳。
    陳曉峰毫不客氣地評價道，手腕要穩，心要靜。
    你心裏雜念太多，泡出來的茶，隻會又苦又澀。
    蕭清清的臉，一陣紅一陣白。
    蕭清清堂堂玄仙，竟然被人數落笨手笨腳！
    可蕭清清不敢反駁，隻能咬著牙，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重新開始。
    一次，兩次，三次……
    在陳曉峰毫不留情的指點和那無形的神魂威懾下，蕭清清這位玄仙老祖，終於在經曆了無數次失敗之後，勉強泡出了一杯像樣的茶。
    蕭清清顫抖著雙手，將茶杯捧到陳曉峰麵前，跪在地上，低著頭。
    少……少爺，請……請用茶。
    這一刻，蕭清清的心，徹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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