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章 夏雨潤新苗,藥圃結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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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下了三天的夏雨,把藥圃裏的新苗澆得愈發精神。當歸的紫芽竄高了半寸,桔梗的嫩葉舒展如蝶翼,最喜水的薄荷更是鋪了滿地,綠得能掐出水來。青禾披著蓑衣在藥圃裏查看,指尖拂過紫蘇的葉背,紫色的絨毛沾著水珠,涼絲絲的。
“青禾姐,快進來躲躲!”阿木舉著油紙傘跑過來,傘沿的雨水順著竹骨往下淌,在泥地上砸出小坑,“這雨越下越大,別淋壞了身子。”他手裏還提著個竹籃,裏麵是剛蒸好的玉米餅,用布蓋著,熱氣把籃子熏得潮乎乎的。
青禾跟著他退回藥鋪屋簷下,脫下蓑衣抖了抖水:“看這雨勢,今晚怕是停不了。藥圃東邊的排水溝得再挖深點,不然桔梗苗該淹了。”她接過玉米餅,咬了一口,甜糯的香氣混著雨水的腥氣,倒也格外爽口。
阿木啃著餅,眼睛瞟向藥圃:“等雨小了我就去挖,保證水排得幹幹淨淨。”他看著青禾被雨水打濕的發梢,從懷裏掏出塊幹淨的帕子遞過去,“擦擦吧,別著涼了。”
帕子上繡著朵小小的紫蘇花,是青禾前幾日教村裏媳婦們做針線活時繡的。青禾接過帕子,指尖觸到他殘留的體溫,臉頰微微發燙,低頭擦臉時,瞥見藥鋪門檻上的青苔——不知何時長出來的,嫩生生的綠,像鋪了層碎玉。
雨稍歇時,阿木扛著鋤頭去挖排水溝。青禾搬了張竹凳坐在屋簷下,看著他彎腰勞作的身影。雨水順著他的鬥笠往下滴,打濕了粗布短褂,貼在背上,勾勒出結實的輪廓。他時不時直起身捶捶腰,卻始終沒喊一聲累。
“阿木,歇會兒吧!”青禾端著碗薑茶走過去,“喝口暖暖身子。”阿木接過碗,仰頭一飲而盡,薑的辛辣混著紅糖的甜,從喉嚨暖到胃裏。“不累,”他抹了把嘴,嘿嘿笑,“想到這些苗秋天能長成好藥材,就渾身是勁兒。”
正說著,蘇文軒披著蓑衣從村裏走來,手裏提著個油紙包:“周大夫托人送的浙貝母種苗到了,趁這雨濕,正好種下。”油紙包裏是幾十株帶著泥土的種苗,鱗莖飽滿,像小小的珍珠。
“太好了!”青禾眼睛一亮,“我特意留了南邊的地,光照足,排水也好。”三人合力把浙貝母種進地裏,蘇文軒一邊培土一邊說:“這玩意兒嬌貴,怕旱又怕澇,以後澆水得勤看著點。”
阿木拿著小鏟子,把土拍得實實的:“我每天來看看,保證渴不著也淹不著。”青禾蹲在旁邊,把雜草拔掉,指尖沾著濕泥,心裏卻甜滋滋的——這藥圃裏的每一株苗,都像她和阿木一起種下的希望,在雨裏悄悄紮根。
雨又下了起來,三人躲回藥鋪。阿木生起爐子,青禾找出去年的陳皮,泡了壺茶。陳皮的醇厚混著雨水的清冽,在屋裏漫開。蘇文軒看著窗外的雨簾,突然說:“阿木,你也老大不小了,該考慮成家的事了。”
阿木的臉“騰”地紅了,撓著頭說:“我……我還沒想好。”青禾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目光落在爐子裏跳動的火苗上,耳尖卻悄悄紅了。
蘇文軒假裝沒看見兩人的窘迫,繼續說:“我看青禾是個好姑娘,你們倆一起打理藥圃,一起守著藥鋪,日子肯定能過好。”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要是你們願意,我來做這個媒人。”
屋裏靜悄悄的,隻有雨點打在窗紙上的“嗒嗒”聲。阿木偷偷看了青禾一眼,見她低著頭,嘴角卻帶著淺淺的笑意,心裏頓時有了底氣,漲紅了臉說:“我……我願意!就怕青禾姐不願意。”
青禾抬起頭,眼裏像落了雨珠,亮晶晶的,她輕輕點了點頭,聲音細若蚊吟:“我願意。”
阿木愣了一下,隨即咧開嘴笑了,笑得像個得到糖的孩子。蘇文軒也笑了,端起茶杯:“好!等天晴了,就請張婆婆和李嬸們來合計合計,選個好日子。”
雨還在下,藥鋪裏卻暖融融的。爐火跳動著,映著三人的笑臉,陳皮茶的香氣混著藥圃的清香,在雨裏釀出了最甜的滋味。青禾看著窗外被雨水洗得發亮的藥苗,突然覺得,最好的日子,或許就是這樣——有雨滋潤新苗,有人陪在身邊,有藥香漫過歲月,把平凡的日子,過成了最踏實的幸福。
處暑的日頭帶著最後的熾烈,曬得藥圃裏的桔梗花金燦燦的。青禾蹲在畦邊,小心翼翼地采摘成熟的種子,指尖沾著細碎的金黃粉末,像落了層陽光。阿木背著竹筐從東邊地裏回來,筐裏裝著剛挖的浙貝母,鱗莖飽滿,帶著新鮮的泥土氣息。
“青禾姐,你看這浙貝母,長得比周大夫說的還好!”阿木把竹筐放在石桌上,拿起一顆最大的,“蘇先生說,這品相能當種球,明年能種半畝地。”
青禾放下手裏的種子,接過浙貝母掂了掂:“多虧你天天來澆水鬆土,不然哪能長得這麽好。”她從兜裏掏出塊帕子,給阿木擦了擦額頭的汗,“看你熱的,快到樹蔭下歇會兒。”
阿木嘿嘿笑著,也不躲,任由她擦汗,眼裏的光比頭頂的日頭還亮。自從上次在藥鋪定下婚事,他就像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每天天不亮就來藥圃幹活,把青禾的藥鋪也打理得井井有條——藥櫃擦得鋥亮,藥材擺得整齊,連門口的竹架都重新編了遍,纏上了紅綢,透著股喜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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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婆婆拎著個布包走過來,老遠就喊:“青禾丫頭,阿木小子,快來看看我給你們做的喜服!”布包裏是兩件新衣裳,青禾的是件水紅色的布裙,領口繡著纏枝蓮;阿木的是件藏青色的長衫,袖口繡著簡單的竹葉紋,針腳細密,一看就費了不少心思。
“試試,試試!”張婆婆拉著青禾往屋裏走,“這尺寸是我估摸著裁的,不合適我再改。”青禾穿上裙子,長度正好到腳踝,紅布襯得她膚色愈發白皙,阿木看著她,眼睛都看直了,引得張婆婆笑個不停:“傻小子,看呆了?”
阿木這才回過神,紅著臉撓頭:“好看,青禾姐穿啥都好看。”
青禾也紅了臉,低頭絞著衣角。張婆婆看著他們,眼裏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就定在下月初三吧,是個黃道吉日,宜嫁娶。我已經跟李嬸說了,讓她招呼村裏的媳婦們來幫忙,蒸饅頭、炸丸子,保證把喜宴辦得熱熱鬧鬧的。”
蘇文軒背著藥簍從外麵回來,聽到這話,笑著點頭:“好日子。我已經托人給晚晴捎了信,讓她要是有空就回來喝杯喜酒。”
提到晚晴,青禾心裏暖融融的。晚晴上個月還寄了封信來,說她在蘇州府的藥鋪已經能獨立坐診,還附了張她新收的學徒的畫,畫的是蘇州的秋景,楓葉紅得像火,旁邊寫著:“青禾,等你成親,我定帶最好的蘇州絲綢給你當賀禮,再教你做江南的喜糕。”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初三。天還沒亮,村裏就熱鬧起來。李嬸帶著媳婦們在阿木家的院子裏支起了大鐵鍋,蒸饅頭的熱氣騰騰地冒,炸丸子的香氣飄出半條街。王大爺帶著後生們在打穀場搭喜棚,竹杆上纏滿了紅綢和桔梗花,風一吹,嘩啦啦地響,像在唱一首歡喜的歌。
青禾的新屋就在藥鋪旁邊,是阿木親手蓋的,土牆木頂,院子裏種著紫蘇和薄荷,透著股藥香。張婆婆正幫她梳頭,把長發挽成個溫婉的發髻,插上晚晴托人帶來的金步搖——步搖上的珍珠隨著動作輕輕晃動,發出細碎的響聲。
“真好看。”張婆婆看著鏡中的青禾,眼眶有些發熱,“想當年你剛來村裏,還是個怯生生的小姑娘,如今都要成家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青禾摸著步搖,心裏暖暖的:“多虧了婆婆和大家照顧,不然我哪能有今天。”
正說著,門外傳來阿木的聲音,帶著些緊張:“青禾姐,我……我來接你了。”
張婆婆笑著推了她一把:“去吧,傻小子在外麵等急了。”
青禾走出屋,看到阿木穿著新做的長衫,站在院子裏,手裏捧著束用紅繩捆著的野花——有桔梗、有薄荷,還有幾朵遲開的紫蘇花,簡單卻透著質樸的心意。看到青禾出來,他的臉“騰”地紅了,結結巴巴地說:“青禾姐,你……你真好看。”
青禾接過花,放在鼻尖輕嗅,淡淡的藥香混著花香,格外清爽。她笑著點頭:“我們走吧。”
兩人並肩往打穀場走,村裏的孩子們跟在後麵,手裏舉著阿木做的竹蜻蜓,喊著“新娘子,新娘子”,引得路邊的村民們都笑了。蘇文軒穿著件幹淨的藍布衫,站在喜棚門口等著,看到他們來,笑著朝他們點頭。
拜堂的禮音響了起來,清脆的鑼聲混著村民們的掌聲,格外熱鬧。阿木牽著青禾的手,一步步走到堂前,對著天地牌位磕了頭,又對著坐在主位的張婆婆和蘇文軒磕了頭。
“夫妻對拜!”司儀高聲喊道。
阿木和青禾麵對麵站著,看著彼此眼裏的笑意,慢慢彎下腰。周圍的掌聲和歡呼聲像潮水似的湧來,青禾的臉紅撲撲的,心裏卻甜得像浸了蜜。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和阿木就真正成了一家人,往後的日子,會像這藥圃裏的果實,飽滿而踏實。
喜宴上,阿木被村裏的後生們圍著敬酒,他酒量淺,沒幾杯就紅了臉,卻還是硬撐著喝,嘴裏不停念叨:“謝謝……謝謝大家來參加我和青禾的婚禮。”
青禾坐在旁邊,幫他擋了不少酒,笑著對大家說:“他酒量不好,我替他喝。”說著,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臉上泛起淡淡的紅暈,更添了幾分嬌憨。
蘇文軒看著他們,眼裏滿是欣慰。他想起三年前剛帶青禾學醫時,她連最基本的藥材都認不全,如今卻能獨當一麵,還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晚晴雖然沒能回來,卻托人帶來了賀禮——一匹上好的蘇州絲綢,和一張畫,畫的是兩個小人在藥圃裏勞作,旁邊寫著:“願你們的日子,像這藥圃裏的苗,歲歲常青,年年結果。”
夕陽西下,喜宴漸漸散去。阿木送青禾回新屋,屋裏收拾得幹幹淨淨,牆上貼著大紅的“囍”字,炕上鋪著新做的被褥,是李嬸們連夜縫的,上麵繡著鴛鴦戲水,旁邊還繡了幾株紫蘇,透著藥香。
“累了吧?”阿木給青禾倒了杯溫水,“今天辛苦了。”
青禾搖搖頭,看著他說:“不辛苦。阿木,以後咱們一起把藥圃打理好,把藥鋪經營好,好不好?”
“好!”阿木使勁點頭,從懷裏掏出個小小的木盒,“這個給你,我做了好久。”
盒子裏是支木簪,簪頭刻著兩株依偎在一起的紫蘇,是用去年的老竹根雕的,磨得光滑溫潤。青禾拿起木簪,插在發間,抬頭看他,眼裏的光比燭火還亮。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兩人身上,柔和而溫暖。藥香從院子裏飄進來,混著淡淡的花香,像一首溫柔的催眠曲。阿木坐在炕邊,看著青禾溫婉的側臉,心裏踏實得像落了根的藥材,他知道,往後的日子,有她在身邊,再苦再累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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