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6章 駝鈴越蔥嶺,帆影接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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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辰把薑湯碗往桌上一放,哈出的白氣混著山椒的辛辣味散開:“去!怎麽不去?”他用炭筆在地圖上圈出個模糊的輪廓,“吳掌櫃說,往西再走三萬裏,有個叫‘大食’的國度,那裏的人會用琉璃做藥罐,還能從花裏煉出‘玫瑰露’,既能喝又能抹臉——青禾你不是總說冬天皮膚幹嗎?咱們去瞧瞧。”
青禾嗔怪地拍了下他的手背:“就你嘴甜。”指尖卻不自覺地摩挲著他帶回的肉豆蔻,“那得帶足了白術和紫蘇,聽說那邊的沙漠比河西走廊還寬,別到時候藥材不夠用。”
“早備著呢!”林辰掀開旁邊的藤箱,裏麵碼著曬幹的紫蘇葉、切片的白術,還有趙平幫忙炒製的麻黃,“趙平說,要多帶點鹽,大食那邊缺鹽,用鹽換玫瑰露,準劃算。”
蘇文軒拄著拐杖湊過來,指著地圖上的紅海:“從泉州坐船走海路,經南洋、過阿拉伯海,比走陸路省勁。隻是海路風浪大,你那暈船的毛病……”
“早練出來了!”林辰拍著胸脯,忽然壓低聲音,“我偷偷跟船上的老舵工學了看星象,夜裏導航不用愁。對了,阿木想跟去,說要學大食的琉璃手藝,回來給藥圃做個琉璃暖棚。”
“帶上他吧,”青禾把一疊烙好的紫蘇餅塞進藤箱,“阿木手巧,說不定真能學出點名堂。我把新收的芝麻磨成粉,你們路上做芝麻糊吃,頂餓。”
三日後,泉州港的晨霧還沒散,“順風號”的帆已鼓滿了風。林辰站在甲板上,看著青禾和蘇文軒的身影縮成黑點,忽然想起第一次離開家時的忐忑,如今心裏隻剩期待——他的行囊裏,除了藥材和鹽,還有青禾連夜繡的平安符,上麵繡著株紫蘇,針腳密得像他走過的路。
一、南洋椰風裏的藥香
船行半月,在暹羅國的港口停靠。這裏的雨下得又急又暖,砸在甲板上像撒豆子。當地的商販戴著鬥笠,舉著捆成束的“仙草”涼粉草)來換鹽,林辰拿起一株聞了聞,清涼中帶點澀:“這能治中暑吧?”
商販咧嘴笑,用漢話夾雜著手勢說:“煮水喝,涼!”林辰立刻用半袋鹽換了一大捆,阿木蹲在甲板上擺弄仙草,突然喊:“林大哥你看!這草曬幹了像不像咱們的薄荷?”
“有點像,但更潤。”林辰鋪開竹席晾曬仙草,“回去跟薄荷混著泡茶,夏天喝正好。”他指著遠處集市上一串串金黃的“榴蓮”,“那東西聽說臭得很,卻有人說能補身子,阿木,去換一個來嚐嚐。”
阿木苦著臉拎回個刺蝟似的大家夥,剛剖開,甲板上的水手就捂著臉跑:“林先生,這哪是補身子,是熏死人!”林辰捏著鼻子嚐了口,綿密甜糯,就是氣味衝得人腦仁疼:“留著給吳掌櫃,他說啥稀罕物都要嚐嚐。”
在暹羅待了五日,換了滿艙的仙草、胡椒和象牙吳掌櫃說能雕刻藥碾子),林辰發現這裏的人愛用香茅驅蚊,便教他們把紫蘇葉曬幹點燃,說效果更好。當地的郎中看了他帶來的《草藥圖譜》,非要用“蛇膽”換他的白術,林辰笑著擺手:“蛇膽性寒,你們這兒潮濕,還是白術更適合健脾。”最後用半斤白術換了套竹製的藥篩,篩孔比中原的細密,正適合篩藥粉。
二、阿拉伯海的琉璃光
穿過馬六甲海峽,“順風號”駛入阿拉伯海。這裏的浪像座座移動的小山,林辰卻站在船頭,指著遠處的三角帆船:“那就是大食的船!”船上的人裹著白布,看見“順風號”上的絲綢幌子,竟用生硬的漢語喊:“鹽!要鹽!”
靠岸後,大食商人拉著林辰去集市,貨架上擺著琉璃碗、鑲金的匕首,還有裝在銅瓶裏的玫瑰露,開蓋就是甜香。“這個,換鹽。”商人指著玫瑰露,又指林辰的鹽袋。林辰卻掏出片紫蘇葉:“我用草藥換,再加一斤鹽。”
大食商人聞了聞紫蘇,皺眉又點頭:“治咳嗽?我們用沒藥。”他帶林辰去看藥鋪,貨架上擺著琥珀色的沒藥、乳香,還有曬幹的“藏紅花”其實是番紅花)。林辰眼睛一亮:“這個能活血,我們中原也用!”他當場用紫蘇葉泡了水,遞給商人:“你試試,比沒藥溫和。”
商人喝了口,眼睛瞪得溜圓:“好!我用十瓶玫瑰露,換你的紫蘇種和白術苗!”林辰卻要他教琉璃手藝,商人笑得胡子翹起來:“簡單!燒沙子、加硝石,火候到了就能吹成瓶。”他拉著林辰進了作坊,隻見工匠們拿著長管,對著熔化的琉璃液一吹,就鼓出個圓泡,再用鐵鉗擰出個脖頸——竟是藥罐的形狀。
“我們的郎中用這個煎藥,”商人敲了敲琉璃罐,“不怕燙,還能看見藥熬得咋樣。”林辰讓阿木跟著學,自己則研究起大食的“火療”:用燒熱的銅勺蘸水,往病人背上一按,說是能驅寒。“跟咱們的艾灸異曲同工嘛!”他記在本子上,“回去教給蘇先生。”
在大食待了月餘,“順風號”的貨艙堆成了山:二十瓶玫瑰露、一套琉璃藥罐、阿木親手吹的琉璃暖棚模型,還有大食商人送的“阿拉伯膠”,說能粘藥材標簽。臨走時,商人塞給林辰個錦囊:“往西北走,有個叫‘波斯’的國度,他們的‘安息茴香’孜然),燉肉香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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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波斯沙漠的駝鈴
棄船登岸,換乘駱駝,林辰和阿木跟著商隊走進波斯的沙漠。這裏的沙丘像凝固的浪,風刮過沙粒,嗚嗚地像唱歌。商隊的向導是個叫“默罕默德”的老者,總把“安拉”掛在嘴邊,卻會用波斯語講《一千零一夜》。
“前麵有綠洲,”默罕默德指著遠處的綠點,“那裏的長老懂草藥,他的‘苦艾酒’能治風濕。”林辰跟著他走進綠洲,見個白胡子老者正用石臼搗藥,石臼裏的苦艾、薄荷、還有種不知名的藍花,搗得綠汁直流。
“這是‘牛膝草’,”老者用波斯語說,阿木捧著林辰的《雙語詞典》吳掌櫃找人編的),磕磕絆絆翻譯,“能治咳嗽,比你的紫蘇烈。”林辰掏出白術苗:“這個健脾,適合沙漠裏吃羊肉多的人。”老者眼睛一亮,立刻倒了杯苦艾酒:“喝!這酒配羊肉,不膻!”
酒液辛辣,混著草藥香,林辰喝得直皺眉,卻看見阿木正跟綠洲的工匠學編駝毛藥袋:“這袋子防潮,裝草藥最好。”工匠還教他在袋口繡波斯花紋,阿木笨手笨腳繡了朵紫蘇,引得工匠哈哈大笑。
離開綠洲前,老者送了林辰袋“安息茴香”,說:“往西行,到‘羅馬’,那裏的人用橄欖油抹身子,說能防曬——比你的玫瑰露還油!”林辰把茴香揣進懷裏,摸了摸駱駝的駝峰:“阿木,記著,到了羅馬,學他們的橄欖油用法,回來教青禾。”
四、羅馬城的石廊
穿過波斯,駱駝換成馬車,林辰終於踏上羅馬的石板路。這裏的建築都是石頭砌的,柱子又高又直,廊下的商販喊著拉丁語,見了林辰的絲綢,都圍上來換。個穿托加袍的學者用希臘語問:“你是從‘絲國’來的?聽說你們的草藥能起死回生。”
林辰笑著掏出麻黃:“這個治風寒,比你們的放血療法溫和。”學者眼睛瞪得像銅鈴,拉著他去見元老院的醫生。醫生正在給病人敷“烙鐵”用火烤烙鐵燙傷口,說是能消毒),林辰看得心驚,忙遞過艾草:“用這個燒著熏,一樣能消毒,還不疼。”
在羅馬的集市上,林辰見到了“橄欖”——青綠色的果子堆成山,榨出的油清亮得像水。他買了罐,又看工匠用大理石做藥碾子,比中原的青石碾子更光滑:“這個碾藥不沾粉!”他讓工匠照著做了一套,打算回去給蘇先生。
阿木則迷上了羅馬的“馬賽克”,蹲在教堂的地麵上,用彩色石子拚紫蘇葉圖案,引得孩子們圍著看。林辰笑著拉他走:“別玩了,吳掌櫃說要去‘埃及’,那裏的‘紙莎草’能寫字,比咱們的竹簡輕,正好記草藥圖譜。”
五、尼羅河畔的紙莎草
埃及的太陽比波斯還烈,林辰戴著當地的頭巾,跟著船夫在尼羅河上漂。岸邊的農民正割紙莎草,剝皮、壓平、曬幹,製成一張張黃澄澄的紙。“這紙能保存百年,”船夫說,“你們的絲綢雖好,寫字卻貴。”
林辰用一斤鹽換了一大捆紙莎草,阿木蹲在船尾,學著農民的樣子造紙,漿糊裏加了點紫蘇汁,說:“這樣紙不容易壞。”林辰則跟祭司學認“蓖麻”——這東西的葉子能治風濕,種子有毒卻能榨油,“跟咱們的巴豆似的,得小心用。”
祭司帶他們去看金字塔,說裏麵的木乃伊塗了“鬆脂”和“沒藥”,能防腐。林辰摸了摸石壁上的刻字:“咱們的藥材也能防腐?回去試試用紫蘇和蒼術熏藥材庫。”
離開埃及時,紙莎草紙已經記滿了半捆:大食的玫瑰露做法、波斯的茴香燉肉譜、羅馬的橄欖油防曬法、埃及的蓖麻用法…… 阿木的駝毛袋裏裝著大理石藥碾、琉璃暖棚零件,還有個用馬賽克拚的小牌子,上麵寫著“萬國藥圃”。
船過紅海時,林辰趴在欄杆上,看海豚追著船尾跑。阿木遞來塊芝麻餅,是青禾做的,雖然硬了點,卻帶著家的味。“阿木,”林辰忽然說,“咱們的船,是不是像個移動的藥圃?”
阿木嚼著餅點頭:“嗯!還裝著好多地方的陽光和風。”
林辰望著遠處的海平線,心裏清楚,這趟遠行還沒結束。但不管走到哪裏,他的根總在那個種滿紫蘇和白術的村莊,而他帶回來的,從來不是孤零零的種子或手藝,而是把不同土地的智慧,織成了一張更寬、更暖的網,網住了四海的風,也網住了萬家的煙火。
下一站,他想往北走,去看看凍土上的人用什麽草藥禦寒,去學學他們如何在冰天雪地裏種出能治病的草。畢竟,這世界上的草木太多,而家,永遠在路的盡頭等著,等著他把遠方的故事,釀成新的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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