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血染鹹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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驪山陰峪深處的地穴,如同巨獸搏動的心髒。祭壇之上,那顆暗金巨卵的搏動聲越來越強,如同擂響的戰鼓,每一次震蕩都讓汙濁的地脈龍氣翻湧如沸。卵殼表麵的鱗甲紋路貪婪地吮吸著空氣中彌漫的、因天道枷鎖那一絲細微鬆動而逸散出的、更加原始暴烈的劫氣。
呂不韋站在祭壇之下,華貴的相國袍服上沾染著斑駁汙跡,他閉著眼,指尖微微顫動,感受著那稍縱即逝的“鬆動”感在權柄枷鎖上留下的餘韻。驚疑過後,一種近乎病態的狂熱攫住了他。
“天道…亦有隙可乘!”他猛地睜開眼,幽綠磷火映照下的瞳孔閃爍著毒蛇般的寒光,“聖主降世,此乃天兆!嬴政小兒,成蟜孽障…你們的氣數,到頭了!”
他猛地轉身,對著身旁氣息愈發陰邪的黑袍妖人厲聲道:“不能再等了!聖主複蘇在即,劫氣已動!立刻發動‘血神引’!我要鹹陽今夜…血流成河!用秦人的血,染紅聖主降生的路!”
“遵相國法旨!”黑袍妖人眼中幽綠火焰暴漲,嘶啞的聲音帶著嗜血的興奮。他猛地咬破舌尖,噴出一口粘稠如墨、散發著刺鼻腥臭的黑血!黑血並未落地,而是在空中扭曲、蠕動,瞬間化作數百隻指甲蓋大小、通體漆黑、口器猙獰的細小飛蟲——血神子!
這些詭異的蟲子無聲無息地振翅,穿透厚重的山岩,如同死亡的陰影,朝著鹹陽城的方向,疾飛而去!
鹹陽,章台宮。
燭火通明,卻驅不散殿內沉重的壓抑。嬴政端坐於王座之上,玄衣如墨,麵沉似水。下方,蒙恬一身戎裝,甲胄染塵,顯然是星夜疾馳而來,正單膝跪地,語速急促地稟報。
“…末將奉大王密令,暗中監視驪山陰峪,發現異常!地氣躁動遠超尋常,且有陰邪穢氣外泄!更發現多股不明身份的修士潛入其內,行蹤詭秘!末將遣精幹斥候抵近探查,十去…九不還!唯一生還者帶回此物!”
蒙恬雙手高舉,呈上一塊被汙血浸透的破布。布上,用焦黑的炭筆,潦草地畫著一個猙獰扭曲的暗金色巨卵輪廓,旁邊標注著幾個觸目驚心的字:飼育妖邪!呂相…主謀!
嬴政的目光落在破布上,深潭般的眼眸瞬間凍結!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意,如同無形的風暴,瞬間席卷整個章台宮!殿內燭火瘋狂搖曳,侍立的宮人內侍無不噤若寒蟬,瑟瑟發抖。
“呂不韋!”嬴政的聲音如同九幽寒冰,一字一頓,蘊含著傾盡渭水也難以洗刷的滔天怒火,“寡人待你不薄!你竟敢…勾結妖邪,覬覦陵寢,飼育魔物!欲傾覆寡人的江山?!”
“大王!”蒙恬抬頭,虎目含煞,“妖穴已成大患!末將請命,率銳士營即刻踏平驪山陰峪,誅殺妖邪,擒拿國賊!”
嬴政猛地起身,玄衣下擺無風自動。他剛欲開口,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尖銳急促的警哨聲!緊接著是兵刃交擊的脆響、士卒的怒吼與…淒厲非人的慘嚎!
“報——!!!”一名渾身浴血、頭盔歪斜的宮門衛尉連滾爬爬地衝入大殿,聲音因極度驚駭而變調:“大王!有…有怪物!禁軍…禁軍中有很多人突然發狂!見人就咬!力大無窮,刀槍難傷!還…還能噴吐毒火!宮門…宮門快守不住了!”
“什麽?!”蒙恬臉色劇變,猛地看向嬴政。
嬴政眼中寒芒爆射!呂不韋!他竟然將妖邪的爪子伸進了鹹陽宮!伸進了他的禁軍之中!好快!好毒!
“蒙恬!”嬴政的聲音如同出鞘的利劍,“持寡人虎符!調動城外藍田大營!封鎖鹹陽九門!凡有異動者,格殺勿論!”
“諾!”蒙恬接過金燦燦的虎符,轉身如猛虎般衝出大殿。
嬴政立於丹陛之上,俯視著殿外驟然爆發的混亂與火光,冰冷的臉上看不到絲毫慌亂,隻有一種山雨欲來、即將擇人而噬的帝王之怒。他緩緩抬手,按在了腰間的太阿劍柄之上。劍身嗡鳴,一股沉睡的、威嚴的、帶著金戈鐵馬殺伐之氣的力量,正在劍鞘內緩緩蘇醒。
祖龍…將醒!
華陽宮。
椒蘭殿內,熏香嫋嫋。華陽太後楚係一脈的核心人物——昌平君羋宸、昌文君羋粱,以及數位身著楚國服飾、氣息深沉的老者齊聚。氣氛凝重。
“太後,”羋宸眉頭緊鎖,“宮外喊殺聲震天!禁軍嘩變!定是呂不韋那奸賊狗急跳牆!他勾結妖邪,禍亂宮禁,這是要弑君作亂!”
華陽太後端坐主位,雖年事已高,但那雙鳳目依舊銳利如刀。她手中撚著一串溫潤的玉珠,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呂不韋瘋了!竟敢在鹹陽宮動用妖邪之力!此乃自取滅亡!”昌文君羋粱怒道,“太後,我楚係精銳‘影衛’已秘密入城!當趁此良機,誅殺呂賊,勤王護駕!亦可借此良機,壓過趙係…”
“糊塗!”華陽太後猛地打斷他,玉珠拍在案幾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她目光掃過眾人,帶著洞悉世事的冰冷:“呂不韋敢在此時發動,必有倚仗!那驪山妖穴裏的東西,恐怕已成氣候!此刻貿然卷入,非但不能獲利,反會成為呂賊與妖邪的祭品!甚至…替那隱於幕後的趙係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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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吸一口氣,聲音斬釘截鐵:“傳令下去!華陽宮閉門!所有影衛,固守宮苑!未得哀家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動!坐看呂賊與妖邪…還有那趙姬賤婦的人,去和嬴政小兒拚個你死我活!”
“太後英明!”羋宸等人瞬間醒悟,冷汗涔涔而下。這鹹陽的漩渦,比想象中更凶險百倍!
甘泉宮。
與華陽宮的凝重戒備不同,甘泉宮內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氣息。趙姬身著輕薄的紗衣,斜倚在錦榻上,容顏依舊嫵媚,眼神卻空洞迷離,帶著一種不正常的潮紅。她手中把玩著一塊雕刻著交媾秘戲的暖玉,吃吃地笑著。
嫪毐僅著中衣,跪伏在榻前,姿態卑微,眼中卻燃燒著瘋狂的野心和淫邪的光芒。他正用沾著猩紅蔻丹的手指,輕柔地、充滿暗示性地為趙姬按摩著腳踝。
“太後…您聽,外麵多熱鬧…”嫪毐的聲音帶著蠱惑,“呂相爺動手了…這大秦的天,要變了…等呂相爺收拾了嬴政那個小孽種…這太後之位,如何配得上您的尊貴?您…就該是這大秦的女王!而我…就是您最忠實的…王夫…”
“女王?王夫?”趙姬眼神迷離,吃吃笑著,身體在嫪毐的挑逗下微微扭動,似乎沉浸在一個荒誕的迷夢裏,“好…好…都依你…我的…王夫…”
就在這時!
嗤嗤嗤!
數道微不可察的黑影——正是那些從驪山飛來的“血神子”,如同鬼魅般穿透門窗縫隙,悄無聲息地潛入殿內!它們在空中略一盤旋,便如同聞到血腥味的螞蟥,猛地撲向殿內侍立的、那些屬於趙姬和嫪毐心腹的宮女和寺人!
“呃啊!”
“什麽東西?!”
慘叫聲戛然而止!
被血神子撲中的宮人,身體瞬間劇烈抽搐,眼白上翻,皮膚下鼓起遊走的黑氣!僅僅數息,他們的眼神便徹底失去神采,變得空洞、呆滯,隨即又燃起一種瘋狂嗜血的幽綠光芒!指甲暴漲,牙齒變得尖銳!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嗬嗬聲!
“血…肉…”被轉化的怪物,貪婪地嗅著空氣中活人的氣息,緩緩轉向錦榻上依舊沉浸在迷夢中的趙姬和嫪毐!
“護駕!護駕!”嫪毐這才驚醒,嚇得魂飛魄散,連滾爬爬地躲到趙姬身後,尖聲嘶叫!
趙姬也被眼前的恐怖景象驚得呆住,迷離的眼神中終於恢複了一絲驚恐。
殿門被轟然撞開!幾名忠心耿耿的趙係武士衝了進來,看到殿內景象,無不駭然失色!
“殺!殺了這些怪物!”為首的武士頭目厲喝,拔刀衝向離趙姬最近的一個怪物。
刀光閃過,砍在怪物肩膀上,卻隻發出金鐵交鳴之聲!火星四濺!那怪物恍若未覺,反手一爪,帶著腥風,輕易撕裂了武士精鐵打造的胸甲,洞穿了他的胸膛!
鮮血噴濺!更多的血神子循著血腥味,如同黑色的潮水,從門窗縫隙瘋狂湧入!
甘泉宮,這座曾經奢靡淫逸的宮殿,瞬間化作了人間煉獄!慘叫聲、嘶吼聲、骨骼碎裂聲、血肉撕扯聲…交織成一曲血腥的死亡樂章!
趙姬看著眼前這地獄般的景象,看著自己信任的心腹一個個變成嗜血的怪物,看著嫪毐那嚇得屎尿齊流的醜態,空洞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深切的恐懼和無邊的悔恨。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引來的,是怎樣一頭無法控製的惡魔!
“不…不要過來!”她尖叫著,蜷縮在錦榻角落,華麗的紗衣被濺滿了粘稠的鮮血和汙穢。
一隻沾滿碎肉和鮮血的、屬於她曾經貼身侍女的手,帶著濃烈的腥風,緩緩地、堅定地,抓向了她雪白脆弱的脖頸…
鹹陽城東,烽火台。
這座古老的軍事設施,此刻成了混亂風暴的中心。原本應該點燃示警狼煙的烽火台,此刻燃燒著一種粘稠的、散發著惡臭的黑色火焰!火焰扭曲升騰,隱隱形成一張獰笑的鬼臉!
蒙恬率領著銳士營精銳,正與一群徹底妖化的禁軍殊死搏殺!這些曾經的袍澤,此刻已淪為力大無窮、爪牙鋒銳、噴吐毒火的怪物!他們不知疼痛,不畏死亡,潮水般湧來。
“結陣!弩箭!瞄準頭顱!”蒙恬浴血奮戰,手中長戈每一次揮出,都帶著千鈞之力,將撲上來的妖化禁軍狠狠砸飛!但怪物數量太多,且不斷有新的禁軍被空氣中遊蕩的血神子撲中轉化!
銳士營的陣線在節節後退,傷亡慘重。
突然!
轟!轟!轟!
三道身影如同隕石般砸落在蒙恬前方的怪物群中!狂暴的氣浪瞬間將數十頭怪物震成齏粉!
煙塵稍散,露出三個高大、魁梧、皮膚呈古銅色、肌肉虯結如同岩石般的巨漢!他們赤著上身,下身圍著簡陋的獸皮,周身散發著蠻荒、厚重、如同大地般的氣息!手中握著粗糙卻巨大的石斧、石錘!
為首一人,麵如刀削,眼神沉穩如淵,正是奉命潛入鹹陽、暗中保護成蟜的巫族力士——後稷!
“巫族!後土部落力士!奉平心娘娘法旨!”後稷聲如洪鍾,石斧橫掃,帶起一片腥風血雨,“助秦人…誅妖!”
有了這三名戰力恐怖的巫族力士加入,銳士營壓力驟減,士氣大振!
蒙恬看著後稷那非人的力量,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隨即化為決絕:“好!銳士營!隨巫族勇士!殺——!”
反擊的號角吹響!
然而,就在蒙恬與後稷合力,將戰線艱難地反推回去時——
咻!咻!咻!
三道快如鬼魅的黑影,無聲無息地從燃燒著黑焰的烽火台陰影中射出!如同三道撕裂空間的黑色閃電,直取後稷以及他身旁兩名巫族力士的後心要害!
速度之快,殺意之凝練,遠超之前的血神子!正是呂不韋身邊那黑袍妖人親自煉製的——本命血神刺!
後稷雖感應到危機,但被前方數頭強大的妖化軍官纏住,石斧回防已是不及!
“小心!”蒙恬目眥欲裂!
噗!噗!噗!
三聲輕響!
血光迸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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