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血詔出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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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驪山,地脈深處。
    粘稠的黑暗如同凝固的血液,唯有地脈能量流淌時發出的低沉嗡鳴,如同大地垂死的脈搏。九層石台的劇變,祖龍意誌的暴怒咆哮,讓這片沉寂了無數歲月的核心區域徹底沸騰、扭曲!
    然而,在這狂暴的地脈能量亂流中,數道肉眼根本無法察覺的、由純粹惡念與汙穢蠱源凝聚而成的暗金血線,如同最貪婪、最狡詐的寄生蟲,正順著能量脈絡的縫隙,悄無聲息地朝著地脈最核心、祖龍意誌波動最劇烈的區域——那座巨大龍形山巒的“心髒”位置,瘋狂鑽行!
    它們是呂不韋在相府秘殿,以本命精血和萬蠱怨念為代價,強行催生的“無相血傀”!沒有實體,隻有純粹的侵蝕與汙染意誌!
    嗤嗤嗤…
    暗金血線所過之處,精純的地脈龍氣被染上絲絲縷縷的暗紅,如同清澈的溪流滴入了墨汁。地脈能量傳遞的祖龍咆哮聲中,開始夾雜起一絲微不可察、卻足以令人癲狂的怨毒嘶鳴!一些構成地脈基礎的古老岩石,表麵開始浮現出細密的、如同血管般搏動的暗紅色紋路,散發出陰冷汙穢的氣息。
    血線越接近龍形山巒的核心,受到祖龍意誌的排斥就越強!狂暴的地脈亂流如同億萬柄無形的刀鋒,不斷切割、消磨著血線。但血線如同跗骨之蛆,被摧毀一部分,剩餘的便立刻分裂、增殖,以更分散、更隱蔽的方式滲透!它們的目標並非摧毀,而是…寄生與汙染!要將呂不韋傾注的“道孽之引”與“龍怨之毒”,深深埋入祖龍歸寂意誌的核心!
    龍形山巒內部,那雙穿透山岩、怒視蒼穹的暗金龍眸,光芒劇烈地明滅不定。眼眸深處,除了滔天的怒意與對開天烙印的渴望,一絲極其細微的、如同蛛網般的暗紅血絲,正悄然蔓延…祖龍那浩瀚的意誌,在暴怒與渴望的衝擊下,對這點來自“內部”的陰毒侵蝕,竟未能第一時間察覺、清除!
    鹹陽宮,蘭池殿外。
    肅殺之氣彌漫。三百名黑冰台銳士身披玄甲,腰佩秦劍,如同三百尊冰冷的鐵俑,列成森嚴的方陣。他們氣息凝練,眼神銳利如鷹隼,周身散發著百戰精銳的煞氣,沉默地拱衛著一架特製的巨大車輦。
    車輦通體由寒鐵與千年玄冰混合鑄就,晶瑩剔透卻又堅固無比。輦內並非錦榻,而是一方同樣由玄冰雕琢而成的冰棺!棺蓋半透明,隱約可見其中靜靜躺著的身影——正是長安君成蟜!
    他依舊昏迷,麵色蒼白如雪,眉心的灰白寂滅紋路清晰可見。周身被淡淡的灰白寒氣籠罩,躺在冰棺之中,仿佛與這寒冰融為一體。冰棺內部,刻滿了細密的符文,散發著微弱的靈光,顯然是某種穩固和隔絕的陣法。
    嬴政一身玄色勁裝,外罩玄鳥紋大氅,立於冰棺之側。他臉色沉靜,目光掃過肅立的黑冰台銳士,最終落在為首一名麵容剛毅、氣息沉穩如山的青年將領身上——長史蒙毅,蒙恬之弟!
    “蒙毅。”嬴政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臣在!”蒙毅單膝跪地,甲胄鏗鏘。
    “此行事關社稷,更關乎長安君生死!”嬴政目光如炬,盯著蒙毅,“三百銳士,寡人盡付於你!此去驪山,無論神魔阻路,凡有異動者…殺無赦!務必護得冰棺周全!你可能做到?”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蒙毅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決死的光芒,“臣蒙毅,以蒙氏先祖之名立誓!人在棺在!棺碎人亡!”
    “好!”嬴政重重拍在蒙毅肩頭,一股無形的君王氣運注入其身,“出發!”
    “喏!”蒙毅起身,拔劍出鞘,劍指東方驪山方向,厲喝:“黑冰台!護棺!啟程!”
    “風!風!大風!”三百銳士齊聲怒吼,聲震宮闕!肅殺之氣衝霄而起!
    沉重的冰棺車輦在銳士的護衛下,緩緩駛出宮門。車輪碾過宮道的青石板,發出沉悶的聲響。
    宮門之外,早已聚集了另一支隊伍。十二名身著玄黑羽衣、麵覆青銅鳥首麵具的“玄鳥衛”,氣息陰冷而詭異,如同來自幽冥的使者。為首一人,身披繁複的玄鳥祭袍,臉上覆蓋著一枚刻畫著神秘豎瞳的黃金麵具,正是楚巫大司命——羋月!她手中捧著一個古樸的玉盒,盒內便是那枚“玄鳥通幽玉玦”。
    兩支隊伍無聲匯合。黑冰台的鐵血肅殺與玄鳥衛的詭秘陰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氣氛瞬間變得微妙而緊張。
    “奉太後懿旨,護送長安君。”羋月的聲音透過黃金麵具傳來,冰冷得不帶一絲情緒。
    蒙毅目光銳利如刀,掃過羋月和她身後的玄鳥衛,最終落在那玉盒之上,隻冷冷吐出兩個字:“隨行。”
    車輦在沉默而壓抑的氣氛中,駛出鹹陽城。高大的城門在身後緩緩關閉,將巍峨的宮闕與暗流洶湧的鹹陽,暫時隔絕。
    嬴政獨立於宮牆之上,玄色大氅在秋風中獵獵作響。他目送著那承載著冰棺的車隊消失在東方的官道盡頭,眼神深邃如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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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碧遊…”他低聲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佩劍冰冷的劍柄。他賭上了蒙氏精銳,賭上了楚係力量,更賭上了成蟜這枚身負驚天隱秘的棋子!驪山,祖龍歸寂之地,是成蟜暫時的庇護所,還是…更大的風暴眼?
    而此刻,無人知曉。冰棺之內,那如同冰封的意識深處,一點微弱卻無比純粹的灰白劍意,正穿透歸墟的阻隔,感應著本體所在的方位,如同歸巢的倦鳥,沿著冥冥中的軌跡,朝著驪山的方向…破空而來!冰冷的劍鞘虛影,在成蟜寂滅的識海深處,一閃而逝。
    相府,幽深的地宮靜室。
    濃重的血腥味與藥味混合著蠱蟲特有的腥甜氣息,令人作嘔。呂不韋盤坐在一座由墨玉雕琢的詭異蓮台之上,臉色依舊慘白如紙,氣息萎靡,但眼中那怨毒與瘋狂的光芒,卻如同地獄的鬼火,熊熊燃燒。
    他身前的地麵上,以自身精血混合著蠱蟲屍骸碾碎的粉末,畫著一個更加邪異、不斷蠕動變幻的血色符陣。符陣中心,並非實物,而是懸浮著一滴不斷扭曲、散發出汙穢紅光的精血——正是他之前噴在蘭池殿金磚縫隙中的本命蠱血!
    此刻,這滴精血如同活物般搏動著,表麵浮現出極其細微的、如同發絲般的暗紅色絲線。這些絲線無視空間距離,正源源不斷地汲取著來自蘭池殿方向、那冰棺離去後依舊殘留在殿宇角落、磚縫、乃至冰冷空氣中的…寂滅寒意與祖龍生機的殘留氣息!
    “吸…給本相吸!”呂不韋眼中幽光大盛,枯瘦的手指對著那滴搏動的精血瘋狂結印,“以道孽為骨!以龍怨為魂!凝!”
    隨著他印訣催動,那滴精血猛地收縮、膨脹!汲取而來的灰白寂滅氣息與暗金祖龍生機殘渣,在血陣的邪力下被強行糅合、壓縮!漸漸地,一個僅有指甲蓋大小、通體暗紅、表麵布滿扭曲灰白紋路與暗金龍鱗虛影的人形血傀,在精血上方緩緩凝聚成型!
    血傀麵目模糊,但身形輪廓,竟與冰棺中的成蟜有七八分相似!它散發出的氣息極其微弱、隱晦,卻混合了寂滅的死意、祖龍的威嚴,以及最本源的汙穢蠱毒!
    “成了!哈哈哈!”呂不韋發出一陣壓抑而癲狂的低笑,嘴角溢出汙血也毫不在意,“無相血傀!道孽龍怨之種!嬴政小兒,你以為封鎖宮殿、送走冰棺就萬事大吉?這滴血…便是本相留在你枕邊的…索命咒!”
    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一枚非金非玉、形如梭鏢、表麵銘刻著無數細密蟲紋的漆黑法器——“子母同心蠱”。他將那剛剛凝聚成型的微型血傀,如同鑲嵌寶石般,小心翼翼地按入蠱梭前端的凹槽之中!
    嗡!
    蠱梭發出一聲極其輕微的嗡鳴,血傀瞬間融入其中,消失不見。梭體表麵,一道細微的暗紅血線一閃而逝。
    呂不韋眼中閃爍著毒蛇般的寒光,將蠱梭貼身藏好。他緩緩閉上眼,氣息沉入體內,開始全力療傷、恢複。嘴角,卻勾起一絲陰冷到極致的弧度。
    冰棺離鹹陽,風暴聚驪山。而他呂不韋的毒牙,卻已深深埋入了這大秦權力中樞的最深處!隻待時機一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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