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麟台問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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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麟台秘境,懸浮於無盡雲海。
    青金色的祥雲如同凝固的波濤,托舉著中央那座古樸的四方石台。石台邊緣,成蟜盤膝而坐,灰白的寂滅之軀上裂紋密布,如同瀕臨破碎的瓷器。他手中緊握的《麟書》殘卷光芒黯淡,僅存的麒麟祥瑞之力與體內那簇微弱的秩序之火一同蟄伏,對抗著血月魔爪侵蝕殘留的陰冷汙穢。意識海中,共工與祝融的真靈依附於混沌珠殘骸,沉眠如死,唯有微弱的水火本源波動證明其存在。
    少年孔子坐於石台中央,粗布麻衣纖塵不染。他麵前攤開幾卷由秘境祥雲凝聚而成的空白“雲簡”,手持一枚同樣由祥雲化成的“筆”,正對著石台邊緣那座浮現的古樸碑文——“麟台問道,薪火永傳。逝川不息,仁德不滅。待得星火燎原日,再開萬世太平天”——陷入深沉的思索。他的目光穿透祥雲,仿佛看到了外界血月籠罩下破碎的山河,黎民流離失所的苦難,以及陽虎之輩竊據高位的跋扈。
    “逝川不息…仁德不滅…”孔子低聲吟誦碑文,又想起尼山血戰,麒麟舍身,成蟜焚穢淨川的景象,眼中悲憫愈發深邃。“禮崩樂壞,非禮之過,乃行禮者失其仁心!禮之表,仁之裏也。無仁之禮,徒具空殼,反成枷鎖;有仁之禮,方為舟楫,可渡逝川!”
    他提“筆”落於雲簡。沒有書寫繁複的周禮條文,而是以最樸拙的古篆,勾勒出一個個蘊含著他頓悟精神的“仁”字!每一個“仁”字落成,便有一縷溫潤堅韌、承載著對蒼生疾苦深切體察與博愛之意的意念,融入雲簡之中。雲簡隨之散發出柔和的白光,與石台中央那枚由他頓悟凝聚的“仁”字古篆道標相互呼應,光芒流轉。
    然而,就在孔子沉浸在“述仁”的玄妙境界,雲簡光芒漸盛之時——
    嗡!
    整個麟台秘境毫無征兆地劇烈一震!青金色的祥雲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麵,掀起狂瀾!一股陰冷、汙穢、帶著血月與魔爪殘留氣息的詭異波動,如同附骨之蛆,竟穿透了秘境的時空壁壘,在石台上空凝聚!
    波動核心,赫然是孔子遺落於尼山夫子洞廢墟中的那隻——破舊草鞋的虛影!虛影扭曲變幻,草鞋的形態迅速崩解,最終化作一縷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的、屬於少年孔子最本真時期的“仁”道意念與氣息!正是這縷氣息,被血月魔爪吞噬後,此刻竟被某種力量以虛影形式投射回秘境,作為汙染與幹擾的媒介!
    “桀桀桀…聖人之仁?不過偽善!且看這蒼生如何報汝!”
    一個扭曲、怨毒、非男非女的意念,伴隨著草鞋虛影的顯化,直接在孔子與成蟜腦中尖嘯!
    草鞋虛影猛地炸開!並非攻擊,而是化作無數道細如牛毛、由汙血怨念與扭曲天道符文構成的偽善之針!針雨無視空間,帶著瓦解信念、扭曲認知、放大內心陰暗的恐怖威能,如同跗骨之蛆,瞬間射向孔子周身,更有一部分射向石台邊緣的成蟜!
    孔子首當其衝!他正凝聚心神“述仁”,精神場域高度開放,猝不及防被這源自自身“過去”的汙染意念侵入!無數質疑、嘲諷、背叛、絕望的幻象在他識海瘋狂滋生:治世理想被諸侯嗤笑為迂腐!仁德主張被陽虎之流斥為無能!追隨者因貧寒饑餓而離去…甚至幻化出成蟜在血月下對他露出譏諷冷笑的虛影!“仁有何用?不過自欺欺人!”尖利的意念如同魔音貫腦!
    孔子身體劇顫,臉色瞬間煞白如金紙!手中雲筆停滯,剛剛凝聚的“仁”字光芒急劇黯淡、扭曲!石台中央那枚“仁”字道標也隨之劇烈波動,光芒明滅不定,整個秘境的祥瑞之氣變得紊亂汙濁!他構築的“仁”道意念場域,正在被從內部瓦解、汙染!
    偽善之針的汙染無孔不入!
    成蟜雖處石台邊緣,亦有數道汙針射來!他寂滅之軀本能激發灰白死氣,將汙針淩空點滅,但那針中蘊含的、針對信念的扭曲意念,卻如同毒蛇般鑽入他近乎枯竭的意識!
    “守不住…救不了…後土帝江因你而死…共工祝融沉眠待斃…燭九陰迷失時間…麒麟為你舍身…連這少年聖人也因你被汙道心…你是災星…是禍源…”
    惡毒的意念如同冰錐,狠狠刺向他意識深處最脆弱的部分!那是目睹戰友隕落、無力回天的自責,是身負重任卻屢陷絕境的迷茫!
    灰白的寂滅之軀微微顫抖,裂紋蔓延加速。意識海中,那簇本就微弱的青金色秩序之火,在內外汙染的夾擊下,火苗急劇縮小,幾近熄滅!
    “不…”成蟜喉嚨裏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不是屈服,而是被徹底激怒的咆哮!理科生的冰冷邏輯在極端痛苦中反而被淬煉到極致!【汙染源:偽善之針意念攻擊)…核心:扭曲認知,放大負麵情緒,瓦解意誌…】【可用:寂滅本源吞噬終結)、秩序之火淨化堅守)、《麟書》秩序烙印微弱共鳴)…】【最優解:以寂滅本源為盾,吞噬外邪!以秩序之火為刃,焚盡心魔!引《麟書》共鳴,定本心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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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吾心…吾道…豈容爾等魑魅魍魎…置喙!”成蟜猛地睜開雙眼!瞳孔深處,混沌星雲瘋狂旋轉,左眼燃起微弱的青金秩序之火,右眼沉澱著灰白的寂滅死意!
    他不再壓製寂滅本源,反而主動引導那萬物終結之力,化作無形的漩渦,覆蓋周身!射向他的偽善之針與汙染意念,如同泥牛入海,被寂滅之力瞬間吞噬、同化、歸於虛無!
    同時,他意識海中那簇即將熄滅的秩序之火,被他以無上意誌強行凝聚,化作一柄無形卻無比鋒銳的火焰刻刀,狠狠斬向那些侵入識海的惡毒意念!焚!焚!焚!自責?焚之!迷茫?焚之!災星之論?焚之!火焰所過,心魔如雪消融!
    “吾之道…始於寂滅…行於秩序…證於混沌!守該守之人…行當行之事!縱萬劫加身…此心不悔!”成蟜在心中發出無聲的呐喊,每一個字都如同洪鍾大呂,震蕩識海!《麟書》殘卷似有所感,微微震動,一縷微弱的秩序之力融入他的意誌,加固著這道信念堤壩!
    心魔之火,焚盡!
    成蟜氣息瞬間穩固,雖依舊虛弱,但眼神銳利如刀,再無半分迷茫!他猛地看向石台中央陷入心魔幻境、氣息急劇衰弱的孔子!
    “夫子!醒來!”成蟜舌綻春雷!聲音並非道法,而是融入了自身焚盡心魔的決絕意誌與《麟書》的秩序真意!如同暮鼓晨鍾,狠狠撞入孔子混亂的識海!
    “仁者…非為求報!愛人…乃本性之光!縱舉世皆濁…吾心獨清!縱萬夫所指…吾道…孤行!”成蟜的聲音在孔子識海中炸響,如同撕裂陰霾的驚雷!同時,他催動體內僅存的秩序之火,化作一道微弱的青金光束,射向孔子麵前那卷光芒黯淡、被汙染扭曲的雲簡!
    光束注入!
    雲簡上那個被汙染的“仁”字,如同被投入烈火,表麵的汙穢迅速消融!核心那一點源自孔子本心的仁德之光,在秩序之火的守護與成蟜呐喊的喚醒下,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純淨白光!
    “啊——!”孔子發出一聲痛苦與明悟交織的長嘯!識海中無數扭曲的幻象在這純淨白光的照耀與成蟜的道喝下,如同冰雪消融!他眼中的迷茫痛苦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堅定、更加深邃、如同磐石般的清明!
    “朝聞道,夕死可矣!縱舉世皆濁…吾心獨清!縱萬夫所指…吾道孤行!”孔子一字一頓,重複著成蟜的話語,聲音不大,卻蘊含著開山斷流的力量!他手中雲筆再無滯澀,飽蘸著那純淨的仁德白光,在雲簡上揮毫潑墨!不再是單一的“仁”字,而是闡述“仁”與“禮”相生、仁心為本的篇章!
    “仁遠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克己複禮為仁…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一個個蘊含大道真意的句子隨著雲筆流淌而出,化作凝練的白光符文,烙印於雲簡之上!石台中央的“仁”字道標隨之光芒大盛,散發出溫潤而堅韌的淨化之力,不僅驅散了秘境內殘留的汙穢波動,更將孔子遺落草鞋的那縷氣息虛影徹底淨化湮滅!
    孔子的“述仁”進入佳境,雲簡光芒璀璨,道標穩固。秘境的震蕩被仁德之力撫平。
    成蟜鬆了一口氣,寂滅之軀的劇痛與虛弱再次襲來。他強撐著,目光落在石台邊緣那座古樸的麒麟碑文上。碑文滄桑,其下似乎有某種韻律,與意識海中沉眠的祖巫真靈隱隱共鳴。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觸碰冰冷的碑文。
    嗡!
    指尖接觸的刹那,碑文青金色光芒流轉!一股浩瀚、蒼茫、蘊含著開天辟地之初最原始力之法則的意念,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衝入成蟜的識海!這意念並非攻擊,而是…盤古開天烙印的碎片信息!比他在崆峒山吸收的更加古老、更加本源!同時湧入的,還有一道微弱卻清晰的指引——指向碑文基座深處!
    【獲得:盤古開天烙印碎片力之法則)…解析度:+3.5…總解析度:5.2…】
    【檢測到秘境核心能量節點:麒麟碑基座…關聯:盤古殿空間坐標微弱)…狀態:可共鳴…】
    成蟜心中劇震!麟台秘境竟與盤古殿有關?!他立刻盤膝坐於碑前,不顧軀殼崩裂的危險,引導寂滅本源與剛剛吸收的盤古力之法則碎片,緩緩注入碑文基座。
    隨著他的能量注入,碑文青金光芒流轉加速。基座之上,一道道細微的、由純粹力量法則構成的玄奧紋路開始亮起、蔓延!這些紋路並非靜止,而是如同活物般不斷變化、重組,最終在碑文下方,凝聚成一幅由純粹力量線條構成的、不斷演化的動態圖譜!
    圖譜之中,隱約可見:
    巨神開天,力分混沌!盤古)
    水火相濟,熔煉萬物!共工、祝融)
    空間折疊,咫尺天涯!帝江)
    時間如河,奔流不息!燭九陰)
    草木生長,生機勃發!句芒)
    金氣肅殺,鋒芒畢露!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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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二種源自祖巫、卻又被盤古力之法則統禦、提純、升華的原始力量本源形態,在力之圖譜中流轉不息,演化著宇宙萬象!
    這…這是盤古力之法則統禦下,十二祖巫本源力量的至高奧義顯化!是巫族傳承的核心!是力破萬法的源頭!
    成蟜如癡如醉,心神完全沉浸在這浩瀚的力量圖譜中。混沌珠的殘餘本能瘋狂記錄、解析著每一道力量軌跡。他灰白的寂滅之軀上,那些裂紋邊緣竟開始閃爍著微弱的力之法則光芒,隱隱有自我修複的跡象!沉眠的共工、祝融真靈也似有所感,波動變得活躍了一絲。
    不知過了多久。
    “道可道,非常道…”
    一個清越而帶著玄思的聲音,打破了力量的沉凝。是孔子。他已完成“述仁”,麵前的雲簡光芒溫潤,如同承載著人道星火的明燈。他目光落在成蟜麵前的力之圖譜上,清澈的眼中充滿了好奇與探究。
    成蟜從感悟中驚醒,看向孔子。心中一動。這力之圖譜蘊含的,是洪荒最本源的力量規則,是“器”與“術”的巔峰。而孔子所求的“仁”與“禮”,是“德”與“道”的指引。二者看似殊途,但在這追求超脫、打破枷鎖的路上,或許…可互為印證?
    “夫子請看。”成蟜聲音沙啞,指向那不斷演化的力之圖譜,“此乃天地初開,力之法則顯化,演化萬象之基。然力無善惡,唯持力者存心而定。正如夫子所言‘仁’為禮之本,此‘力’亦可為‘仁’之鋒刃,破虛妄,開太平。”
    孔子走近,凝視圖譜。他雖不通具體力量運用,但那圖譜中蘊含的“開天辟地之偉力”、“水火相生之和諧”、“時空流轉之不息”、“萬物生長之秩序”…種種意象,竟與他心中“仁德配天地”、“禮樂和萬物”的理念隱隱相合!
    他眼中智慧光芒閃爍,似有所悟,指著圖譜中代表“句芒”的草木生長之力:“此生生不息之力,猶如仁德化育萬物。”又指向代表“蓐收”的肅殺金氣:“此鋒芒裁斷之力,猶如禮法以正秩序。”最後,目光落在圖譜核心那統禦一切的盤古力之法則上:“而此…便是‘大道之行也,天下為公’的…至公至正之力?”
    成蟜點頭:“然也。力之極,非為毀滅,而在創造與守護。正如仁德之極,非獨善其身,而在兼濟天下。”
    孔子撫掌,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明亮光彩:“善!大善!吾道不孤!仁德為體,禮法為用,若得此開天辟地、裁正乾坤之力為憑…何愁大道不行?!”
    他不再多言,再次盤膝坐下。這一次,他不再局限於雲簡“述仁”,而是以指代筆,引動石台中央“仁”字道標的力量,在身前虛空緩緩勾勒!勾勒的,不再是文字,而是…意象!
    他畫下阡陌縱橫的田地,農夫耕作,幼童嬉戲——仁政愛民!
    他畫下廟堂之上,君臣有序,各司其職——禮製秩序!
    他畫下幹戈化為玉帛,兩國使者揖讓而談——止戈為武!
    他畫下浩瀚星空,一人昂首問天——天人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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