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心湖漣漪,女媧怨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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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知女媧煉製五彩石的材料以及方法後玄頑子輕步離開,媧皇宮內一時間陷入了死寂。那萬千霞光、氤氳仙氣,此刻在女媧感知中仿佛都蒙上了一層難以驅散的陰霾。她屹立在雲床前,混元大羅金仙大圓滿的修為讓她周身道韻自成一方天地,萬法不侵,與外界的瀕臨崩潰形成鮮明對比。然而,這份超脫此刻卻無法帶來絲毫寧靜。
她的目光,穿透虛空,死死鎖定在麵前那一點被混沌珠之力封禁、微弱卻頑強閃爍的真靈之光上——那是她的兄長伏羲。真靈周圍,帝俊臨死反撲留下的惡毒詛咒如同附骨之疽,化作絲絲縷縷的黑氣,不斷試圖侵蝕那微弱的光芒,每一次衝擊都讓女媧的心隨之抽緊。她甚至能感受到真靈深處傳來的、屬於伏羲的最後一刻那混雜著驚愕、不甘與對她無盡擔憂的微弱意念波動。
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往昔景象:混沌初分,陰陽化生,他們一同孕育於先天造化之源,氣息本出同根,如同並蒂雙蓮,共享著最初的生命韻律;紫霄宮中,並肩坐於六個蒲團之首,於三千紅塵客中卓爾不群,共聆大道玄音,彼時玄頑子那廝還曾嬉皮笑臉地稱呼她為“五師妹”,兄長則總是溫和以對;不周山巔,雲海翻騰,他撫琴演周天易數,琴音勾勒星辰軌跡,她吹笙合萬物生機,笙簧引動造化之氣,道韻交織,共鳴於冥冥,共探混元至理,那是何等逍遙自在的歲月;即便後來她感悟造化之機,摶土造人,引動天道功德,以力證道,成就混元大羅金仙,得大自在、大逍遙,而他則因緣際會,入主妖庭,輔佐帝俊,彼此道路漸分,但那份源自生命本源的羈絆與默契也從未褪色,每次相見,一個眼神便能明了對方心意……無數元會的相伴相守,早已將彼此的身影深刻入對方的生命軌跡與大道根基之中,成為了彼此“存在”意義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而如今,這緊密相連、貫穿了她幾乎整個生命長河的軌跡,被一股來自量劫、來自帝俊瘋狂、更可能來自更深層算計的外力,硬生生斬斷!留下的,隻有眼前這風中殘燭般的真靈,和一個充滿疑慮與傷痛的未來。
“兄長……”一聲低不可聞的呢喃,帶著混元聖人也難以完全割舍的至情。她沒有流淚,聖潔無暇的麵容上是一片看似平靜的深海,但那雙蘊含無盡造化、可生滅大千宇宙的眸子裏,卻翻湧著比下方傾瀉的天河之水更為洶湧的痛楚與……一絲被理智強行壓製、卻依舊灼熱的滔天怨憤!
這怨憤,並非指向已然形神俱滅、淪為劫灰的帝俊,而是牢牢鎖定了那個剛剛離去、行事莫測、永遠讓人捉摸不透的“大師兄”!
“玄頑子!”她心中默念這個名字,每一個音節都仿佛在道心中敲擊出冰冷的回響,激起層層寒意。“你當時就在戰場核心!咫尺之遙!以你早已臻至混元太極之境、連道祖鴻鈞都敢正麵撩撥、甚至讓其屢次吃癟隱忍的修為神通!若你真心想要護持一人,即便帝俊臨死反撲凶戾滔天,攜屠巫劍煞與畢生恨意,以你的能耐,你那詭譎莫測的混沌珠,你那連誅仙劍陣都能強奪的手段,又豈會真的隻能‘勉強’保全這一點瀕臨潰散的真靈?!豈會連延緩兄長片刻、讓其避開那絕命一擊都做不到?!除非……你本就不願!或者,這本身就在你的算計之內!”
她太了解此人了。看似玩世不恭,遊戲洪荒,以“樂子人”自居,四處整蠱,攪風攪雨,實則心思深沉如無盡混沌,每一步落子都暗藏機杼,謀算之深遠、布局之精妙,連她這混元聖人都時常感到心驚,仿佛整個洪荒都是他取樂的棋盤。他定然是認為,伏羲的“隕落”,比之存活,對他那盤籠罩整個洪荒、連天道地道都似乎淪為棋局的大計更為有利!這“勉強”保全的真靈,這“適時”送回、並信誓旦旦許諾作為轉世伴生靈寶的河圖洛書,不過是他精心設計、用以打動她、與她進行交易的籌碼,目的就是為了讓她這位執掌造化的“混元聖人”,心甘情願地、甚至帶著一絲“感激”地出手補天,承此大因果,甚至在未來……付出更多他想要的代價!好深的心機,好一個“不當人子”的玄頑子!
還有那幽冥地府,那位憑借他贈予的【六道輪回盤】開辟輪回、一步登臨【天道境】、從此與鴻鈞平起平坐、且不受任何鉗製、得真正大自在的後土!
女媧眼前再次掠過之前神念掃過戰場時捕捉到的畫麵:玄頑子與後土並肩立於破碎的虛空與肆虐的混沌氣流之中,氣息雖未完全交融,卻隱有難以言喻的默契,似乎在混沌氣流與破碎的法則間悄然傳音,商議著什麽。當時戰況慘烈,天地傾覆在即,她心係兄長安危,神念主要聚焦於伏羲與帝俊的最終對決,未曾深思這看似尋常的交流,此刻在怨憤的發酵下細細回想起來,那畫麵卻變得無比刺眼,如同一根毒刺,深深紮入心底!
憑什麽?他玄頑子能與後土如此親近合作,助其成就無上尊位,卻對她的兄長“見死不救”?難道在他那盤棋局裏,一位完全自由、不受鉗製、執掌輪回、能與天道分庭抗禮的天道境盟友後土,以及其所代表的地道利益與龐大勢力,遠超過他們之間紫霄宮聽道、多次坐而論道、甚至曾互稱道友結下的那點香火情分?還是說,兄長的“隕落”,本就是他與後土某種更深層協議的一部分,是為了進一步削弱天道影響力,徹底斬斷妖族與天道的緊密聯係,為地道的徹底崛起與穩固鋪平道路?若真如此,那玄頑子此刻前來“相助”補天,其背後目的,恐怕也絕非僅僅是為了洪荒眾生那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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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推測如同冰冷堅韌的毒蔓,瞬間破土而出,瘋狂滋長,纏繞住她混元無瑕的道心。一種被利用、被權衡、甚至可能被當做棋子犧牲的冰冷怒意,混合著難以言喻的、仿佛被至交背後插刀的深切刺痛感,在她那萬劫不磨、本該清淨無礙的混元道果內激烈地激蕩、衝撞。她乃是以力證道,得大逍遙、大自在的混元大羅金仙,心念本該通達無礙,本性真如不動,此刻卻因這至親之殤與層層疊疊、有理有據的猜疑,生出了自證道以來從未有過的劇烈波瀾,道心之上,仿佛蒙上了一層難以擦拭的塵埃,靈台不再如往日般明澈。
就在這時——
“轟隆隆……嗚——!”
那源自洪荒天地本身、因不周山這根支撐了萬古的擎天巨柱倒塌、天穹破裂帶來的結構性哀鳴與悲慟,變得更加尖銳和急促,仿佛整個世界的筋骨正在被強行撕裂,發出最後的、不堪重負的呻吟。這並非天道在向她施加壓力或祈求,因為天道也根本無力鉗製她,而是這方孕育了她、她也曾傾注心血經營、造化萬靈的世界,其存在的根基正在加速崩壞、走向歸墟所帶來的最本源的“示警”與“哀求”,這種波動直接作用於洪荒的一切存在之上,即便是混元聖人也能清晰感知。
她能清晰地“看”到,那灰色的、湮滅萬法、凍結時空、沉重無比的混沌天河之水,如同決堤的滅世洪潮,從蒼穹那個觸目驚心、邊緣還在不斷崩塌擴大的巨大傷口中瘋狂傾瀉而下,如同億萬條毀滅之龍,張牙舞爪地撲向洪荒大地。它們吞噬著屹立了無數元會的萬古神山,抹平了奔流不息的浩瀚江河,無數生靈——無論是強大的巫妖修士,還是脆弱的人族部落,甚至是那些懵懂的山精野怪——在絕望中哭嚎、奔逃,施展出所有保命神通,卻最終如同投入洪爐的雪花,被那灰色的死亡幕布無聲無息地淹沒,身軀、元神、真靈盡數化為最原始的靈氣粒子,回歸於混沌,連進入輪回的機會都徹底喪失。毀滅的氣息如同瘟疫般蔓延,所過之處,生機絕滅,法則崩壞,隻餘下死寂的混沌在不斷擴大疆域。這末日般的景象,如同冰冷清晰的鏡麵,倒映在她那雙執掌造化、曾賦予萬物生命的眼眸深處,激起了一圈圈複雜而沉重、混雜著痛惜、無力與決然的漣漪。
補天!
必須補天!
這決斷,在她心中瞬間變得無比清晰和堅定。這並非源於天道的敕令或驅使,她超脫物外,何須聽令於天?亦非那點天道功德的誘惑,而是源於她自身造化大道對“創造”與“秩序”的維護本能,源於她對這方孕育了她的天地、尤其是對她親手所造、視若子女、承載了她對“生”之理解與期望的人族的一份深沉責任與……難以割舍的眷顧。她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創造的一切,自己存在的這片舞台,就此走向徹底的終結。
然而,一想到要與此番作為最大嫌疑之人合作,要借助他那不知藏著多少算計、真假難辨的“指點”去行事,女媧的心中便充滿了強烈的抗拒與刺骨的冰寒。這感覺,仿佛明知眼前是一杯毒酒,為了止渴卻不得不飲。她下意識地緊緊攥住了袖中的紅繡球,那件象征姻緣、亦是她以力證道之寶,此刻傳來的溫潤觸感,卻無法驅散她心底那半分寒意,反而更襯得她心緒的冰冷。
“玄頑子……後土……”她低聲咀嚼著這兩個名字,聲音冰冷如同萬載玄冰,眸中寒光如星,凜冽逼人,仿佛能凍結虛空,“此番補天,勢在必行。但若讓本宮在過程中證實,兄長之事,乃你二人算計之中的一環……縱使掀起混元之戰,打碎這半壁洪荒,令星河倒轉,乾坤顛覆,本宮也定要向你們討還一個公道!混元聖怒,絕非虛言!”
混元大羅金仙大圓滿的決絕意誌,如同無形卻足以撕裂星海、重定地水火風的恐怖風暴,在靜謐祥和的媧皇宮內悄然凝聚、壓縮,引動周遭永恒不變的道韻都為之微微震顫、凝滯。她深吸一口氣,那足以讓日月星辰為之搖曳的聖軀微微起伏,強行壓下翻騰如潮、幾乎要衝破理智堤壩的心緒,開始以無上神念,依照玄頑子所言的線索,細致入微地推演那“五色神石”的具體煉製之法,以及那散布於洪荒各處、蘊含著先天本源之力的“先天五行之精”的確切蹤跡。每一次推演,每一次對大道信息的梳理與驗證,都伴隨著對那個樂子人師兄更深一層的審視、警惕,以及那根深植於心、名為“懷疑”的尖刺,帶來的持續而尖銳的隱痛。這條補天之路,注定從一開始,便布滿了猜忌的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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