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七色斷腸 曆劫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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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絲七彩粉末觸及舌尖的瞬間,並未立刻爆發出想象中的劇痛或異樣。初時,竟有一股難以言喻的芬芳與甘甜在味蕾上炸開,仿佛凝聚了天地間所有草木的精華,讓人神魂都為之一振。神農甚至在一刹那產生了錯覺,以為發現了一種絕世靈藥。
    然而,這甜美的假象僅僅維持了不到一息。
    緊接著,一股無法形容的複雜滋味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衝垮了那層甜蜜的偽裝。酸、苦、辛、麻、澀、腥、腐……七種截然不同,卻又同樣極端、同樣猛烈的味覺,如同七條毒龍,順著舌尖直衝腦際,又瘋狂湧入四肢百骸!
    “呃啊——!”
    神農發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悶哼,整個人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猛地向後倒去。手中的玉匕和木牘脫手飛出。他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皮膚表麵瞬間浮現出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詭異的光斑,交替閃爍,仿佛有無數色彩在他體內激烈衝突、爆炸。
    “少主!”
    “神農!”
    隨行勇士驚駭欲絕,就要衝上前。
    “退開!”岩磊一聲低喝,聲如雷霆,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法力,將眾人定在原地。他麵色凝重如水,身形一晃已至神農身邊,右手並指如劍,瞬間點向神農眉心、心口、丹田等周身大穴。
    混元無極級別的精純法力,如同溫潤而浩瀚的江河,強行湧入神農體內,試圖鎮壓那狂暴衝突的七色藥力。
    但下一刻,岩磊的臉色也變了。
    那七色藥力並非簡單的劇毒,其性之複雜詭異,遠超想象。它們仿佛擁有生命,彼此相生相克,又相互激化,形成了一種不斷變化的、自我衍生的毀滅性能量循環。岩磊那足以撫平地水火風的法力,湧入神農體內後,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七色藥力迅速分化、侵蝕、消解!
    強行鎮壓,非但無效,反而可能加速其崩潰!
    “好霸道的藥性!七情交織,五行逆亂!”岩磊心中凜然。他立刻改變策略,法力由剛轉柔,不再試圖強行驅散藥力,而是化作一層堅韌無比的護罩,牢牢護住神農的心脈、識海與五髒本源,確保其核心不失。同時,他以神念仔細感知著七色藥力在神農體內的運行軌跡與變化規律。
    此刻的神農,正經曆著前所未有的痛苦。那不僅僅是肉身上的劇痛,更是一種精神與感官上的極致折磨。他時而感覺置身熔爐,被烈焰焚燒;時而又如墜冰窟,被萬載玄冰凍徹靈魂;時而仿佛有無數鋼針在穿刺他的經脈;時而又像被無形的大手撕扯著他的神魂。
    七種極端的感覺循環往複,無休無止。他的意識在崩潰的邊緣徘徊,視野模糊,耳中充斥著各種詭異的幻聽。
    然而,就在這極致的痛苦中,地皇那堅韌不拔的意誌與深植於靈魂的仁心,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他沒有放棄,沒有沉淪,而是憑借著一股頑強的意念,努力保持著靈台的最後一絲清明。
    他不再抗拒那痛苦,反而以一種近乎自虐的專注,去細細“品味”、去“分析”這七種截然不同的藥力在他體內造成的每一種細微變化。
    “赤色…灼熱…焚心…似與心火相關…”
    “藍色…冰寒…凝滯…傷及腎水…”
    “綠色…生機勃勃…卻又帶著腐蝕…肝木受創…”
    “白色…鋒銳如金…撕裂肺腑…”
    “黃色…厚重黏滯…困阻脾土……”
    他在心中默念,以自身為丹爐,以痛苦為薪柴,強行解析著這“七色斷腸草”的藥性奧秘。這是一種瘋狂的舉動,卻也是唯一能真正理解此物,並可能找到一線生機的方法。
    岩磊感知到神農識海中那微弱卻堅定不移的意念波動,心中震撼之餘,也更加大了法力的輸出,死死護住他那縷不滅的靈光。
    時間在極度的煎熬中緩慢流逝。日落月升,星移鬥轉,整整三天三夜過去了。
    神農體表的七色光斑依舊在閃爍,但頻率似乎緩慢了一些,衝突也不如最初那般狂暴。他的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但那一絲被岩磊死死護住的生機,卻始終未曾熄滅。
    在這漫長的痛苦中,神農對藥性的理解也越來越深。他隱約把握到了這七色藥力相生相克的那一絲微妙平衡點。
    第四日黎明,當初升的陽光穿過山間薄霧,灑在神農臉上時,他緊閉的雙眼微微顫動,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對岩磊傳出一道微弱的神念:“先生…助我…引肝木之綠氣,克脾土之黃滯…再以腎水之藍寒,濟心火之赤炎……”
    這是他在無盡痛苦中推演出的,引導體內殘存藥力,達成一個暫時脆弱平衡的方法!
    岩磊眼中精光爆射,毫不遲疑,依言而行。他操控著護持神農本源的法力,化作最精妙的引導之力,如同最高明的舵手,在驚濤駭浪中調整著船帆的角度,小心翼翼地牽引著神農體內那幾股殘存的、相對溫和的藥力,按照神農指示的路徑運行。
    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過程,稍有差池,平衡打破,立刻就是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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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地皇的推演,結合岩磊混元無極的掌控力,創造了奇跡。
    一個時辰後,神農體表的七色光斑漸漸黯淡、平息,最終徹底隱沒。他猛地噴出一口漆黑如墨、散發著刺鼻腥臭的淤血,整個人如同虛脫般軟倒在地,但呼吸卻逐漸變得平穩、悠長。
    他撐過來了!
    “少主!”
    勇士們這才敢圍上來,看到神農雖然麵色慘白如紙,氣息微弱,但性命無礙,無不喜極而泣。
    岩磊也長長舒了一口氣,額角竟隱現汗跡。守護地皇,其凶險程度,不亞於當年與頂尖大能論道鬥法。
    神農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才蘇醒。醒來後,他極度虛弱,仿佛大病初愈,需要人攙扶才能坐起。但他睜開眼的第一件事,便是急切地尋找他的木牘和炭筆。
    “筆…給我…”他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
    岩磊將木牘和炭筆遞給他。神農顫抖著手,卻以驚人的毅力,在上麵鄭重地畫下了那株七色草的形狀,並在旁邊以極其凝練的文字記錄:
    “七色斷腸草:生於靈山絕壁,集七情之毒,逆亂五行。性極烈,微量即可斷腸腐魂,無藥可解注:或需尋其相生相克之物,然未明)。然,其內蘊陰陽生克之至理,若能明悟,或於調和諸藥、化解奇毒有啟發性。危險!絕不可嚐!”
    記錄完畢,他才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癱軟下去,但眼中卻閃過一絲劫後餘生、並有所悟的複雜光芒。
    這一次瀕死的經曆,非但沒有擊垮他,反而讓他對藥性的理解,尤其是對“平衡”與“生克”之道,有了質的飛躍。他隱約感覺到,醫藥之道,或許並非簡單的以藥攻毒,更深層的,在於調和人體內部的陰陽五行,使其重歸平衡。
    此後數月,神農都在岩磊和族人的精心照料下於靈山中休養。他無法再進行危險的嚐藥活動,但卻有了大量時間整理之前所得,並將那夜觀星所悟的“節氣”構想,進行更深入的思考與推演。
    他讓勇士們幫他立杆觀影,記錄每日日影長短的變化;他仔細觀察山中動植物的周期性行為;他結合之前遊曆各地時記錄的氣候物候資料,反複比對、驗證。
    養病期間,他的木牘上,除了草木圖鑒,開始出現大量關於星象、日影、物候的符號和記錄。一個基於天文觀測與物候表征的、原始但體係漸成的曆法框架,在他腦海中慢慢清晰起來。
    他初步確定了“二至”冬至、夏至)、“二分”春分、秋分)這四個最關鍵的時間節點,並圍繞著這四個節點,開始推演其他反映氣溫、降水、物候顯著變化的“節氣”,如立春、雨水、驚蟄、清明、立夏、小滿、立秋、處暑、白露、立冬、小雪、大雪等。
    雖然這“二十四節氣”的名稱、順序和精確時間還有待後世不斷完善,但其核心思想與主要框架,已在這靈山養病期間,由地皇神農,初步奠定!
    當神農終於恢複大半,可以自行行走時,他站在山崖上,看著下方隨著他推演的“節氣”而明顯變化的山川景象,心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與使命感。
    “五穀解饑,醫藥除病,曆法定時。”神農輕聲自語,“人族生存與發展的三大基石,已見雛形。前路雖仍漫長,但我心……愈堅!”
    他看向遠方,目光仿佛穿透了層層山巒,看到了烈山部落,看到了更廣闊的人族疆域。他知道,是時候離開靈山,將初步成熟的農耕技術、積累的醫藥知識和這劃時代的曆法構想,帶回部落,推廣開來,真正惠及萬民了。
    地皇的功績,即將從個人的探索,轉向對整個族群的教化與引領。一個更加輝煌的時代,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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