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序聖所內，一片死寂。唯有那幅巨大的、被陳默以無上偉力賦予了時間維度的動態文明圖譜，在虛空中緩緩旋轉，散發著冰冷而真實的光輝。圖譜深處，那個被標記為 “源初歸零者” 、散發著最古老寂滅氣息的黑暗奇點，如同一個無法愈合的宇宙傷疤，深深刺痛著每一位目睹者的靈魂。
    1.37 x 101?年！
    這個數字沉甸甸地壓在所有人的心頭。宇宙的年齡也不過約1.38 x 101?年，這意味著，這個所謂的“源初歸零者”，其存在幾乎與宇宙本身同齡！它並非後來誕生的災難，更像是伴隨著宇宙誕生而出現的、某種根植於規則層麵的“先天缺陷”，或是……一個自太初之時便已存在的、等待著執行最終使命的“清道夫”。
    “幾乎與宇宙同壽……”風熾羽絕美的臉龐上血色微褪，她背後那對璀璨的白金光翼似乎都因這信息的衝擊而光芒略顯黯淡，“這……我們究竟是在與什麽樣的存在為敵？”
    她身側，阿修羅·屠煞緊握著拳頭，虯結的肌肉因過度用力而微微顫抖，暗赭色的血煞之氣在體表不受控製地翻湧了一下，又被他強行壓下。他從不畏懼戰鬥，哪怕是麵對神明他也敢揮拳。但此刻，敵人不再是某個具體的、可以摧毀的目標，而是一種近乎永恒的概念，一種彌漫在宇宙曆史長河中的背景噪音般的惡意，這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他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咕噥：“媽的……這玩意兒，怎麽打？”
    連燭九陰那蜿蜒龐大的身軀，也似乎更加蜷縮了一些，它那蘊含著無盡時光景象的豎瞳，此刻也倒映著那古老的黑暗，聲音帶著萬古的疲憊：“吾族觀測無數時光支流，凡觸及此等古老黑暗者，文明之光皆如風中殘燭，瞬息而滅。此乃……近乎定數。”
    絕望的氣息，如同星際塵埃般，悄無聲息地在這時序聖所中彌漫開來。麵對一個存在了百億年、可能目睹了無數文明興起又覆滅的古老威脅，他們這區區數個文明組成的聯盟，顯得如此稚嫩，如此微不足道。
    就在這士氣即將跌入穀底的時刻，陳默的穩態太初奇點忽然輕輕一震。一股平和、堅定、仿佛能定住地水火風的意念，如同溫暖的陽光，驅散了眾人心頭的陰霾。
    “存在之久，不代表不可戰勝。”陳默的意誌清晰而冷靜，如同磐石，“年歲古老，或許意味著其形態固定，缺乏變數。而我等文明，最大的優勢，便在於‘演化’，在於‘可能性’。”
    他的話語仿佛帶著某種奇異的魔力，讓風熾羽、屠煞等人猛地清醒過來。是啊，歸零者若真如此完美無敵，為何還需要不斷地去“歸零”文明？正是因為文明本身蘊含著無限的可能，會不斷誕生出挑戰既定規則、開辟新道路的變數，才會被這古老的黑暗視為必須清除的威脅！
    “陳默說得對！”風熾羽深吸一口氣，眼中重新燃起光芒，聖陽之力在她周身流轉，驅散了最後一絲寒意，“若它真是無法撼動的定數，伏羲先祖便不會抗爭，我等也不會匯聚於此！它的古老，正說明了我等文明道路的正確！”
    屠煞也狠狠啐了一口，血瞳中凶光再現：“管它活了多久！隻要它敢擋在老子麵前，老子就用這雙拳頭，把它那百億年的老骨頭砸個稀巴爛！”雖然話語粗豪，但那重新昂揚的戰意卻做不得假。
    燭九陰看著迅速從打擊中恢複過來的聯軍領袖，尤其是中央那枚始終穩如泰山的黑色奇點，豎瞳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或許，這就是伏羲選擇他，文明火種選擇他們的原因——一種在絕對逆境中依然能勃發的、不屈的生機。
    “陳默閣下，既已尋得源初蹤跡，接下來，該當如何？”燭九陰詢問道。它知道，僅僅是找到目標還遠遠不夠，如何接近、如何理解、如何對抗，才是真正的難題。
    陳默的意誌投向那文明圖譜上的古老黑暗標記，奇點表麵的道紋再次開始流轉，但這一次，並非大規模推演，而是更加精細的“聚焦”。
    “知其所在，仍需知其形，明其性。”陳默緩緩道，“燭九陰，以時序之力，回溯與此黑暗源頭關聯最緊密的、最近的一次‘歸零事件’影像。無需觸及源初本身，隻看其‘現象’的展現。”
    這是目前最穩妥的方法。直接觀測源初歸零者可能帶來不可預知的風險，但觀察其“爪牙”的行動，卻能獲取寶貴的信息。
    燭九陰巨大的頭顱微微頷首：“謹遵閣下之意。”它那龐大的精神力與整個時序聖所共鳴，周圍無數條時光長河的支流中，有一條較為粗壯的、散發著濃鬱死寂氣息的支流被單獨引導出來，其末端的景象被迅速放大、清晰化。
    那是一幅令人心悸的畫麵：
    那是一個曾經輝煌的星係，其核心並非恒星，而是一個由純粹幾何光晶構成的、龐大無比的思維網絡集合體。這個文明的個體沒有固定形態，它們是以信息流和集體意識的方式存在，將整個星係的物質都改造為了承載他們思維的基座，光芒璀璨，秩序井然，其科技水平顯然遠超當前的聯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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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一片無法用任何光學手段直接觀測、隻能通過其“影響”來推斷存在的絕對黑暗，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滴，悄無聲息地侵入了這個星係。
    沒有爆炸，沒有能量對衝，甚至沒有通常意義上的“攻擊”。
    那黑暗所過之處，幾何光晶構成的建築、網絡、乃至那無形的集體意識本身，都開始發生一種詭異的變化。並非毀滅，而是“遺忘”。構成它們存在基礎的物理常數被微妙地改寫，維係它們信息結構的邏輯法則被無聲地抹除，記錄它們曆史與文化的時空印記被徹底地擦去。
    光芒依舊在閃耀，但失去了意義；結構依舊存在，但失去了功能；意識依舊波動，但失去了記憶與自我。
    短短時間內，一個輝煌的六級巔峰信息文明，沒有留下任何悲壯的抵抗或毀滅的殘骸，就這麽變成了一片依舊閃耀著光芒、卻徹底“死寂”、仿佛從未有過任何智慧痕跡的……宇宙背景噪音。
    它存在過的一切證據，都在物理和邏輯層麵被“歸零”了。
    【現象記錄：邏輯基點抹除！】
    【作用方式：改寫局部宇宙常數，侵蝕信息存在性！】
    【影響範圍：直徑3萬光年星係！】
    【持續時間：71標準時！】
    【能量層級：無法測度規則層麵操作）！】
    看著這遠超理解的抹除方式，剛剛提起士氣的眾人再次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這完全不是他們認知中的任何一種攻擊模式。
    “看到了嗎？”陳默的意誌卻帶著一絲明悟，“它並非以蠻力摧毀，而是在‘修正’，在將不符合其‘規則’的存在，強行‘扳回’其認定的‘原點’。這，就是它的‘蹤跡’，它的‘行為模式’。”
    他操控奇點，將觀測到的數據進行深度解析，結合伏羲傳承中關於宇宙規則底層構架的知識，嚐試逆向推演。
    “它並非無所不能。”陳默再次開口，指出了關鍵，“它的‘抹除’需要時間，並非瞬間完成。它選擇目標存在某種規律，並非完全隨機。最重要的是——它需要‘接觸’，需要將其影響力投射到目標所在的時空區域！”
    這意味著，歸零者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全知全能”，它依然受到某些限製，依然需要遵循某種“流程”！這就留下了可供利用的間隙！
    “找到它投射影響力的‘通道’或者‘載體’，”風熾羽瞬間明白了陳默的意思，美眸亮起，“就能幹擾它，甚至……阻斷它！”
    “沒錯！”屠煞獰笑起來，揮了揮布滿鱗甲的拳頭，“隻要能碰到，老子就能把它砸爛！”
    燭九陰也若有所思：“觀測其‘現象’，規避其‘規則’，尋找其‘節點’……此確為可行之策。”
    陳默的奇點收斂了光芒，將分析出的關於歸零者行為模式、影響方式、可能弱點的海量數據，打包發送給了聯軍所有高層以及新神域的姬軒轅。
    “源初歸零者，年齡1.37 x 101?年，其存在本身，即是宇宙最大的威脅之一。”陳默的意誌做出了總結，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但也帶著一絲洞察真相後的冷靜，“然，今日知其蹤跡，明其模式，便已撕開了其神秘麵紗的一角。”
    “它不是不可知的神，而是遵循著某種冰冷規則的‘現象’。隻要是現象，就有被理解、被幹擾、乃至被終止的可能。”
    “接下來的目標，”陳默的意誌掃過眾人，最終定格在燭九陰身上，“便是設計一種方法，能夠安全地、深入地‘探測’其本質，甚至……窺探其所在的‘維度’。”
    歸零的蹤跡已然顯露，盡管那古老的存在令人戰栗，但聯軍終於不再是盲目地在黑暗中摸索。他們知道了敵人的輪廓，了解了敵人的手段，接下來，便是打造能夠刺向這古老黑暗的……第一柄探針！
    希望的火種，在直麵最深沉的絕望後，反而燃燒得更加熾烈。因為文明求生之路，本就是在不可能中，開辟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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