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鄉關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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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骨洞內的空間在“奇點”混沌之力的衝擊下,如同被打碎的琉璃,寸寸崩裂。邪神的尖嘯、棲霞山修士的怒喝、以及被卷入空間亂流的趙家父子等人的慘叫,混雜在一起,構成一曲荒誕而慘烈的終章。林曦林寒)沒有絲毫留戀,魂體化作一道決絕的流光,循著對空間波動最敏銳的感知,一頭紮進了那道最不穩定、也最可能通向未知的裂隙之中。
沒有穿梭時空的眩暈感,隻有一種被撕扯、被碾壓的極致痛苦。仿佛整個存在都要被這狂暴的空間之力徹底湮滅。林曦緊守靈台一點清明,將全部魂力與“奇點”深度融合,如同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死死抓住船舷,任憑風浪將自己拋向不可知的彼岸。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隻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那毀滅性的撕扯感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的“墜落感”,以及……一種久違的、實實在在的“觸地感”。
他“摔”在了一片堅硬而冰冷的土地上。
刺骨的寒意瞬間包裹了他,並非魂體感知的陰寒,而是真實的、物理意義上的低溫。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幹燥的、混合著塵土與某種草木灰燼的氣息。他艱難地“睜開眼”魂體感知),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灰黃色的荒原。
天空是鉛灰色的,低垂得仿佛要壓到地麵。沒有太陽,也沒有星辰,隻有一片死寂的、均勻的灰暗。大地龜裂,布滿碎石,遠處是起伏的、光禿禿的山巒輪廓。風如同刀子般刮過,卷起地上的沙塵,發出嗚咽般的聲響。這裏沒有一絲靈氣,也沒有絲毫生命的氣息,隻有一種徹頭徹尾的、令人絕望的荒涼。
這裏……是哪裏?
絕不是臨淵城所在的、那個至少還有人間煙火的大荒界。這裏的規則更加原始,更加……死寂。仿佛是一個被遺忘的、瀕臨死亡的世界碎片。
林曦掙紮著想要起身,卻感到魂體傳來一陣前所未有的虛弱和……凝滯感。他震驚地發現,自己的魂體,在這個詭異的世界裏,似乎受到了極大的壓製,變得沉重、遲滯,甚至……有了一絲“實體化”的傾向!仿佛這裏的天地規則,不允許純粹的靈體存在,強行要將一切“物質化”!
他低頭“看”向自己,原本凝實如生人的魂體,此刻邊緣模糊,光芒黯淡,仿佛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而且重量驚人,每移動一下都異常吃力。連懷中的“奇點”也陷入了深沉的沉寂,對外界的反應微乎其微。
一種巨大的孤獨與茫然,如同這荒原上的寒風,瞬間浸透了他的“身心”。他就像一個被放逐的囚徒,從一個牢籠,逃到了另一個更加廣闊、也更加絕望的牢籠。野夫筆下,那些在曆史洪流中被拋擲、在廣袤土地上流浪的靈魂,其境遇,此刻與他何其相似!隻是,他們尚有故鄉可思,尚有來路可憶,而林曦的“鄉關”,又在何處?是那個早已模糊的現代都市?是那個光怪陸離的聊齋界域?還是那個危機四伏的蒼梧界?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他成了一個真正的、無根無萍的漂泊者。
求生的本能迫使他行動起來。他必須弄清楚這是什麽地方,必須找到恢複力量的方法。他拖著沉重的“身體”,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每一步都留下一個淺淺的、仿佛由光塵構成的腳印,但很快就被風沙掩埋。
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如果那灰暗算天色的話)毫無變化。饑餓、幹渴、疲憊……這些早已被遺忘的、屬於肉身的感覺,竟然再次隱約浮現,折磨著他這趨於“實體化”的魂體。這感覺陌生而恐怖,意味著他賴以存在的根基正在被這個世界的規則扭曲。
就在他幾乎要耗盡最後一絲力氣時,視野的盡頭,出現了一縷極其微弱的、搖曳的燈火。
有燈火,就意味著可能有人煙!
林曦精神一振,拚盡最後力氣,向著那燈火的方向蹣跚而行。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一股微弱但確實存在的……生命的氣息?那是一種極其頑強的、如同在巨石下掙紮求存的小草般的氣息。
終於,他看清了。那是一個極其簡陋的、由泥土和碎石壘成的村落,或者說,聚居點。低矮的土坯房毫無規律地散落著,許多已經半塌。村口歪歪斜斜地立著一根木杆,杆頂掛著一盞昏黃的、不知用什麽油脂點燃的燈籠,在寒風中頑強地閃爍著。那就是他看到的燈火。
村子裏靜悄悄的,死氣沉沉。但林曦的靈覺雖然被嚴重壓製)還是捕捉到了一些土房內極其微弱的生命波動。有人,但氣息奄奄。
他走向最近的一間尚算完整的土房,輕輕推開了那扇用破木板釘成的門。一股混合著黴味、汗味和草藥味的渾濁氣息撲麵而來。屋內沒有窗,隻有角落裏一盞同樣昏黃的油燈。借著微光,林曦看到土炕上蜷縮著幾個人影,裹著破爛不堪的、看不出顏色的氈毯,一動不動,如同死去一般。隻有那極其微弱的呼吸,證明他們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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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開門聲,炕上一個人影猛地顫抖了一下,艱難地抬起頭來。那是一張布滿皺紋、黝黑幹瘦的臉,一雙深陷的眼睛在黑暗中驚恐地望著林曦這個不速之客。那眼神中,沒有好奇,隻有麻木和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
“你……你是……上麵來的?”那人開口,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風箱,帶著濃重的、林曦從未聽過的口音。
上麵?林曦心中一動。他搖了搖頭,用盡可能平和的語氣盡管他的魂體發聲也顯得幹澀)回答:“我迷路了。這裏是什麽地方?”
那人狐疑地打量著他,尤其是他那一身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略顯虛幻的青衫,半晌,才喃喃道:“迷路?能迷到‘燼土’來……你是從哪個‘碎片’掉下來的?”
燼土?碎片?林曦捕捉到這兩個關鍵詞。他不動聲色:“我也不知道。我醒來就在這片荒原上了。”
那人似乎信了幾分,或者說,他已經沒有力氣去懷疑了。他重新躺下,有氣無力地說:“這裏是燼土……被遺忘之地……生命的盡頭……熬著吧……等死,或者……等‘收屍人’來……”
收屍人?林曦還想再問,但那人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變得更加微弱,顯然不願再多說一個字。
林曦退出土房,站在村中唯一的“街道”上,望著這片死寂的村落和遠處無邊的荒原,心中一片冰涼。燼土……被遺忘之地……生命的盡頭……這些詞匯,勾勒出一幅末日般的圖景。這裏的人們,像是在一場浩劫後殘存的遺民,在絕望中等待著最終的消亡。
那些承受著時代重壓、在苦難中掙紮求生的底層民眾,其堅韌與麻木,在此刻這些“燼土”遺民身上,以一種更加極端、更加赤裸的方式呈現出來。沒有英雄,沒有傳奇,隻有最原始的生存與死亡。
林曦找了一間空置的、半塌的土房,暫時棲身。他嚐試運轉功法,吸收能量,但空氣中沒有絲毫可供吸收的靈氣,隻有一種沉滯的、帶著衰亡氣息的未知能量,吸入體內反而加劇了魂體的凝滯和不適。這個世界,似乎在排斥、乃至吞噬一切“活性”的力量。
他必須盡快找到離開的方法,或者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則,否則,他可能真的會像那些村民一樣,在這片“燼土”上慢慢“死去”。
接下來的幾天,林曦拖著沉重的“身體”,在村落附近艱難地探索。他發現,這裏的村民極少外出,依靠著挖掘一種深埋地下的、富含澱粉的塊莖味道苦澀難以下咽)和收集岩石縫隙中凝結的、帶著鹹味的露水維生。他們彼此之間很少交流,眼神空洞,仿佛活著隻是為了等待死亡的降臨。從他們偶爾的隻言片語中,林曦拚湊出一些信息:這個世界被稱為“燼土”,是由許多破碎的“世界碎片”堆積而成的荒蕪之地,據說曾經發生過可怕的災難,導致萬物凋零。偶爾會有像林曦這樣的“天外來客”墜落於此,但大多很快便會消亡。他們提到的“收屍人”,似乎是一種定期會來“清理”屍骸的神秘存在。
希望渺茫。但林曦沒有放棄。他注意到,村口那盞長明燈使用的油脂,似乎並非普通動物油脂,而是散發著一種極其微弱的、類似魂力的波動。他嚐試與守護燈籠的一位幾乎石化般的老人溝通,費盡周折,才得知這油脂源自一種生活在極遠處“黑石山脈”地下的、名為“影蚺”的怪異生物。據說,“影蚺”的巢穴深處,有時會出現不穩定的“空間漣漪”。
這或許是唯一的線索了!
盡管前路更加凶險,盡管自身狀態極差,但林曦別無選擇。野夫說,苦難是生命的底色。而對林曦而言,在絕望中尋找微光,早已成為本能。
在一個同樣灰暗的“清晨”,林曦告別了如果那算告別的話)那些麻木的村民,拄著一根撿來的枯骨作為拐杖,拖著愈發沉重的“身體”,踏上了前往黑石山脈的漫漫長路。背影消失在荒原的風沙中,孤獨而決絕。
鄉關何處?或許,路,本身就是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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