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人走茶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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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高一番破釜沉舟的操作,致使文官們措手不及。
    右丞相上任以後,因為有左丞相的前車之鑒,他也不太敢忤逆趙高的意思。
    任命梁榮耀督管平、魏兩州軍事的聖旨,以極快的速度發了出去。
    漸漸的文官們也發現,肖銘倒向皇帝以後,皇帝也不再和他們講道理的時候,文官手裏的那點權勢也沒有多大作用。
    石家要被誅三族的消息也在將軍府刻意宣揚下,傳得整個京畿之地人盡皆知。
    凡是知道事情始末的百姓,全都熱血沸騰起來。
    知道魏州知府也不能幸免的時候,京城所有士子們都沉默了。
    但麵對洶湧而來的民生大勢,也沒人敢站出來,左右丞相都放棄了,他們又能做些什麽?
    正如肖銘預料的那樣,百姓們眼裏皇帝天子,他是沒有錯的。
    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一定是奸佞在他身邊蠱惑帝心。
    肖銘已經被清算過了,丹書鐵券都被皇家收了回去。
    這一次還出現這樣的事情,所有人都把矛頭對準左丞相。
    雖然他被皇帝加封了太傅,但在有心人的編排下,還是有不少的流言蜚語在坊間流傳。“逼君自絕”的罪名也被牢牢扣在他的頭上。
    如今,左丞相雖然還沒離京,但以前沸反盈天的相府,也已經到了門可羅雀的地步。
    以前趾高氣昂的門子,癱坐在齊大腿的門檻上,看著過往的孩童稚子朝著相府這邊吐口水。
    悶在書房裏的左相,身著一身白色中衣,花白的頭發披在身後。
    身子佝僂地坐在一張巨型桌案後麵,眼神透過房門無神地看向門外。
    外麵的天氣風和日麗,時光並沒有因為他的憂愁就有半點變化。
    他在等來人,卻沒等到任何人……
    明眼人都明白,不論誰對誰錯,他李春都是千古罪人,誰都不想再這個時候惹一身騷。
    這些年的宦海沉浮,他早該明白了人走茶涼的道理,但真正落在自己頭上的時候,又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直到等到雲聚雲散,他才發現,自己和別人沒有什麽不同。
    向上的人心,總比這個季節冷的更快!
    他起身,拒絕了上來攙扶的侍女,拿起靠在案桌前的拐杖,緩緩朝著門外走去。
    跨出房門,又拒絕了子孫們的攙扶。走出陰影前他頓了一下,深呼一口氣,才將最後一步跨了出去。
    冬日溫和的陽光帶著一些暖意,左相將眼睛閉上又睜開,才慢慢適應了有些刺眼的光線。
    曆史的一幕幕在他腦海裏如幻燈片一樣閃過,從他能記事開始,讀書、科舉、為官、執政。以前的他每天忙碌,閑事煩擾著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想那些。
    記憶的洪流,很快淹沒了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眼淚順著溝壑縱橫的眼角滑落,一滴滴地滴在地上。
    “父親!”身後的兒子見他流淚,再也忍不住,上前關心道。
    李春沒有回頭,抬起衣袖拭去眼角的淚水,揮了揮手,示意自己沒事。“都收拾好了?”問話的聲音都已經有些沙啞。
    “父親,都已經收拾好了。府中下人都已經打發了,相府有身契的也已經重新發賣!”
    身後的聲音讓李春的身子愣了一下,一股無名火直衝天靈蓋。
    用盡全身力氣,揮起手裏的拐杖直直敲在身後之人的腦袋上。
    木杖是黃花梨的,本身密度就極高。雖然他已經老了,但轉身的慣性加上拐杖的重量,身後之人受了一杖之後,直直地倒了下去。
    李春怒氣未消,顫抖地握著拐杖指著已經躺在地上的人:“逆子!嫌李家還不夠丟人嗎?相府就缺那幾個發賣下人的錢?……”
    李春像是發泄一樣的數落,旁邊圍著的其他子女也不敢上前阻止。
    一直到地上躺著的人腦後開始往外淌血,眾人才開始慌了。
    “大哥!”一個婦人終於忍不住,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已經呆站在原地的父親,身子快步撲到了倒地之人的身上。
    一個、兩個、三個……“大哥……”、“大郎……”、“夫君……”、“爹……”,聲音一個比一個大。
    李春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拐杖,冷靜下來才感受到它的重量。“叫……叫……叫太……叫太醫,叫太醫!”
    一開始的聲音很小,慌亂的眾人並沒有理他。他又叫了兩聲,依然沒有人聽到。還是一直守在身邊的下人聽到了:“老……老爺,沒有您的印綬,沒法進宮。”
    下人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他也不想提這事的,可他不主動提。
    等大公子出事,老爺想起這事,也一定會清算他們。
    李春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腰間,空空如也。這時他才驚覺,他已經沒有資格讓太醫來給自己家人看病了。“那你還不去街上找郎中!沒了太醫天下人就不活了嗎?”
    這一聲吼出了李春心中所有的憤怒,布滿皺紋的老臉猙獰的可怕,嚇得說話的仆從靈魂都在顫栗,四肢並用跑出了院子,朝著月亮門外錯綜複雜的連廊跑去。
    躺在地上的人,任由身邊的人如何折騰,依然一動不動。
    終於有人反應過來,顫抖地伸出手指去探他的鼻息,緊接著一屁股癱坐在地,眼神看了一眼同樣呆站在原地的李春。
    生命的脆弱,有時就是瞬間的事情。百姓們沒等來相府的離京,卻率先等來了相府的發喪。
    趙高得知這一消息的時候還有些奇怪。如果左相死了,按禮製是要第一時間給皇帝報喪的。
    本還想著借此機會,再敲打一下那些文臣。了解事情來龍去脈的時候,才知道是自己誤會了。
    對他來說是有些失望的。朝中這些殘存的老東西,對趙高來說,死一個,自己的權力就少一些掣肘。
    但是出於君王的仁德,他還是安排秉筆太監親自去左相府吊喪。
    趙高知道左丞相和秉筆太監不和,但他還是派他去了。
    以前左丞相罵他身邊的人豬狗不如,他現在就是要讓這些豬狗,去送他兒子最後一程。
    而聽到這消息最高興的莫過於肖銘。他的兒子就是死在這些文官的算計裏麵。
    他在自己的書房中,看著肖琦的畫像,放聲大笑:“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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