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暗河水流將林小樹推向山陰坊市的方向。他保持著均勻的呼吸節奏，身體如同沒有重量的落葉，隨波逐流。袖口中那隻最小的金紋蝕金蟻安靜地蟄伏著，觸角偶爾輕顫，感知著水流的變化。
    當水流的推力逐漸減弱，林小樹知道已經接近坊市的地下入口。他調整姿態，貼著河床遊向一處隱蔽的支流。這條支流的水量較小，但直接通往坊市最邊緣的一處廢棄排水口——這是老瘸子地圖上標注的、通往"聽雨軒"的秘密路徑。
    嘩啦——
    林小樹的頭悄然露出水麵。眼前是一個半淹沒在汙水中的古老石砌通道，頂部懸掛著幾盞散發著慘綠色光芒的蟲燈，照亮了通道內壁斑駁的苔蘚和黴斑。空氣中彌漫著腐朽與潮濕的氣息，但比起坊市外圍主通道的腥臊惡臭，這裏已經算是"清新"了。
    他迅速攀上通道邊緣一處略微幹燥的石台，運轉《青木化生訣》蒸幹衣物上的水分。灰色長袍恢複了整潔，隻是下擺還帶著些許水漬，恰好符合一個落魄陣法師的形象。
    取出青銅鑰匙，林小樹沿著通道向前。拐過幾個彎後，前方出現了一道鏽跡斑斑的鐵柵欄，上麵掛著一塊幾乎看不清字跡的木牌："聽雨軒·地下，閑人止步"。
    柵欄後，通道豁然開朗，空間陡然擴大數倍。一個由無數粗大石柱支撐的巨大地下廳堂出現在眼前。廳堂被分割成數十個大小不一的獨立區域，有的掛著布簾，有的設置了簡易陣法屏障，隱約可見裏麵人影晃動。這就是"聽雨軒"——山陰坊市最隱蔽的短期租賃修煉場所，魚龍混雜，卻也藏龍臥虎。
    林小樹的目光掃過廳堂入口處的幾個守衛。他們身著統一的灰色勁裝，腰間掛著"聽雨"字樣的玉牌，氣息沉穩，至少都是煉氣中期的修為。其中一個領隊模樣的壯漢，更是達到了煉氣後期，太陽穴微微隆起，顯然外家功夫也有相當造詣。
    "新來的？"領隊壯漢銳利的目光掃過林小樹手中的青銅鑰匙，"丙字號在第三層最裏麵，每日兩塊下品靈石，損壞物品照價賠償。禁止鬥法，禁止喧嘩，違者逐出。"
    林小樹微微頷首，遞上十塊下品靈石："先租五日。"
    領隊收了靈石，拋給他一塊刻著"丙"字的木牌："滴血認主，憑此進出。到期前一日會有提醒。"
    林小樹依言在木牌上滴了一滴血，頓時感覺到與某個特定區域建立了微弱聯係。他不再多言，徑直穿過廳堂，沿著邊緣的石階向地下三層走去。
    一路上，他敏銳地注意到幾個細節：石階扶手上刻著細密的防窺探符文；某些轉角處布置了隱蔽的警戒陣法；甚至空氣中還飄蕩著極淡的迷香氣息，能讓人不自覺地放鬆警惕——這個"聽雨軒"，遠沒有表麵那麽簡單。
    地下三層比上層更加安靜，走廊兩側是一個個被厚重石門封閉的修煉室。林小樹循著感應來到標有"丙"字的石門前，將木牌貼在門上的凹槽處。
    哢噠——
    石門無聲滑開，露出一個約五丈見方的石室。室內陳設簡單但齊全：一張石床，一套桌椅，一個打坐用的蒲團，牆角甚至還有個小型引水法陣，提供清潔的飲水。最引人注目的是地麵中央刻著一個複雜的聚靈陣，雖然隻是低階，但紋路清晰，運轉正常。
    林小樹仔細檢查了一遍石室，確認沒有隱藏的窺探法陣後，才真正放鬆下來。他取出幾麵陣旗，在原有聚靈陣的基礎上，增設了一層隱匿警戒的複合陣法。袖中的小金蟻也被放出，在石室各個角落爬行檢查。
    【基礎陣法宗師）：經驗+1】
    確認安全後，林小樹終於取出那塊拚接後的青銅殘片，放在石桌上仔細研究。在"聽雨軒"相對安全的環境中，他可以更加專注地解析其中的奧秘。
    殘片在石室穩定的靈氣環境下，表麵的青銅紋路比在地底石穴中更加清晰。那個世界樹托舉星空的圖案栩栩如生，七個光點中的兩個依舊散發著微弱的空間波動。
    林小樹嚐試著將一縷精神力注入其中一個光點——與淨潭祭壇對應的那個。頓時，一股信息流湧入腦海：
    那是一幅模糊的立體圖像，如同從極高處俯瞰的地形圖。中央是一個散發著空間波動的深潭，周圍環繞著七座形態各異的石碑，其中一座已經倒塌。圖像邊緣，還有幾處微弱的標記，似乎是入口或關鍵節點。
    "這是...淨潭遺跡的全景圖？"林小樹心中一震。雖然模糊，但比起他之前零散探索的認知，這幅圖像提供了全局視角，價值不可估量！
    他立刻取出紙筆，將腦海中的圖像盡可能詳細地記錄下來。尤其是那幾處邊緣標記，很可能是他之前未曾發現的隱秘入口或關鍵設施。
    記錄完畢，林小樹又將注意力轉向第二個亮起的光點。這個陌生的空間坐標位於淨潭西北方向約百裏處，根據老瘸子給的泛黃地圖判斷，應該是在一片被稱為"鬼哭林"的險地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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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的精神力接觸這個光點時，得到的信息更加模糊，隻有幾個破碎的畫麵：一片籠罩在灰霧中的枯木林，林中空地上矗立著半截殘破的石碑，碑麵上隱約可見與青銅殘片相似的紋路...
    "另一塊青銅殘片的線索？"林小樹心跳加速。如果能集齊更多殘片，或許就能解鎖完整的空間網絡！
    他小心地收起青銅殘片，轉而取出那些蜂窩空冥石和其他空間屬性材料。既然金蟻群已經開始適應啃噬這類材料，那麽他需要先深入了解它們的特性，才能更好地指導蟻群進化。
    宗師級的陣法造詣讓他對空間波動有著遠超常人的敏感。他將幾塊蜂窩空冥石放在掌心，閉目感知其中的能量結構。那些看似雜亂的蜂窩狀孔洞，在精神視野中竟然呈現出一種奇妙的規律性排列，如同某種高階空間符文的立體呈現！
    【基礎陣法宗師）：經驗+1】
    林小樹嚐試著用靈力模擬其中一個孔洞的能量流轉路徑。指尖，一縷淡銀色的靈力絲線緩慢成型，扭曲盤旋，試圖複刻那種獨特的空間韻律。
    第一次，失敗。靈力結構崩潰。
    第二次，接近成功但穩定性不足。
    第三次...
    嗡！
    一縷微弱的、但真實無誤的空間波動，在他指尖閃現！雖然轉瞬即逝，但確確實實是獨立於現有陣法體係之外的全新空間結構！
    【發現：基礎空間結構單元蜂窩空冥石衍生）】
    【基礎陣法宗師）：經驗+1】
    這個發現讓林小樹如獲至寶。他立刻投入到更深入的研究中，將不同空間材料的特性與青銅殘片上的符文相互印證，試圖拚湊出更完整的空間法則認知。
    時間在專注的研究中飛速流逝。當腹中傳來饑餓感時，林小樹才發現已經過去了整整六個時辰。他收起研究材料，取出幹糧簡單充饑，同時整理這一天的收獲：
    1. 確認青銅殘片上的世界樹圖案是某種空間網絡地圖，目前已點亮兩個節點淨潭遺跡和鬼哭林）；
    2. 初步掌握了蜂窩空冥石的基礎空間結構，可用於陣法改良；
    3. 記錄下淨潭遺跡的全局圖像，發現幾處可能的關鍵節點；
    4. 鬼哭林的坐標疑似存在另一塊青銅殘片。
    吃完簡單的幹糧，林小樹決定出去打探消息。收起所有重要物品，僅在石室內留下最基本的陣法警戒，他整理了一下灰色長袍，推門而出。
    "聽雨軒"的地下廳堂比來時更加熱鬧。各個修煉區域的門簾開合間，形形色色的修士進進出出。林小樹裝作隨意閑逛，實則精神力高度集中，捕捉著周圍的對話片段。
    "...鐵蟻門最近像瘋了一樣在查那三個失蹤的執事..."
    "...聽說麻臉孫昨晚在"醉仙樓"喝得爛醉，嚷嚷著知道凶手是誰..."
    "...北麵的鬼哭林最近空間波動異常，幾個采藥人進去後再沒出來..."
    "...淨潭遺跡那邊聖教的人越來越多，連青木宗的巡邏隊都撤走了..."
    這些零碎的信息在林小樹腦海中迅速整合。鐵蟻門的追查比他預想的更緊，麻臉孫這個隱患需要盡快解決；鬼哭林的空間異常很可能與青銅殘片有關；而淨潭遺跡的局勢變化，則意味著聖教的活動正在升級。
    他不動聲色地來到廳堂中央的一處休息區，要了壺最便宜的靈茶，坐在角落慢慢啜飲。這裏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三教九流的修士在此短暫休憩，往往不經意間透露出重要情報。
    果然，不到半刻鍾，一隊風塵仆仆的修士在他鄰桌坐下，談話內容立刻引起了林小樹的注意。
    "大哥，這次"鬼哭林"的任務太邪門了！"一個瘦小修士壓低聲音，"那灰霧裏的哭聲，聽得我頭皮發麻！"
    "閉嘴！"為首的疤臉漢子厲聲喝止，警惕地掃視四周，"回去再說。"
    林小樹低頭喝茶，精神力卻悄然鎖定這隊人。他們身上帶著淡淡的灰霧氣息，衣角還沾著幾片鬼哭林特有的"泣血苔"，顯然是剛從那裏回來。更重要的是，其中一人腰間鼓鼓囊囊，隱約散發著與青銅殘片相似的能量波動！
    他耐心等待，直到這隊人喝完茶準備離開，才悄然跟上。通過他們行走的方向和隻言片語，判斷出他們住在"聽雨軒"地下二層的"戊"字號區域。
    "得來全不費工夫..."林小樹心中暗忖。他沒有貿然跟蹤，而是回到自己的石室，取出袖中的小金蟻，下達了一個簡單的指令："跟蹤，探查。"
    小家夥觸角輕顫，領會了主人的意圖，迅速從門縫溜出，消失在昏暗的走廊中。
    【基礎禦蟲術入門）：經驗+1】
    林小樹盤坐在蒲團上，閉目調息，同時通過精神連接共享著小金蟻的感知。這種距離下，他隻能接收到模糊的影像和強烈的情緒波動，但已經足夠。
    小金蟻靈巧地沿著牆縫潛行，很快找到了那隊修士所在的"戊"字號石室。它從門下的微小縫隙鑽入，躲在一塊翹起的石板下，靜靜"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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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室內，五人圍坐，中間攤開一張破損的地圖。
    "這次雖然折了兩個兄弟，但收獲值得。"疤臉漢子從懷中取出一個用符紙層層包裹的物件，"看看這是什麽！"
    符紙揭開，露出一塊邊緣參差不齊的青銅碎片，大小與林小樹手中的相仿，表麵同樣覆蓋著銅綠鏽跡，隱約可見下方的玄奧紋路！
    "老大，這玩意真值那麽多靈石？"一個年輕修士疑惑道。
    "廢話！"影閣"的懸賞榜上，這種青銅殘片開價五十中品靈石一塊！據說是某種上古空間法器的碎片..."
    "都小聲點！明天一早就去交任務，今晚輪流守夜，這東西不能有閃失！"
    林小樹猛地睜開眼，精光暴射！第三塊青銅殘片！而且已經有人在高價懸賞收集！情況比他想象的更複雜。
    他迅速權衡利弊：強搶風險太大，容易暴露；交易又缺乏足夠的籌碼...最好的辦法，或許是在他們交接前智取。
    一個大膽的計劃逐漸成型。林小樹嘴角微揚，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小玉瓶，裏麵是精心提煉的混沌靈露...
    夜漸深，"聽雨軒"的喧鬧逐漸平息。林小樹盤坐在石室中央，麵前攤開著淨潭遺跡的圖紙和青銅殘片的研究筆記。小金蟻已經返回，帶回了更詳細的情報：那隊修士分兩班守夜，青銅殘片由疤臉漢子貼身保管，他們計劃明日辰時前往坊市東區的"影閣"交任務。
    "影閣..."林小樹輕叩桌麵。這是山陰坊市最神秘的地下組織，專門接取和發布各種見不得光的任務。他們高價收購青銅殘片，背後必有隱情。
    不過眼下，他需要先解決更緊迫的問題——如何在那隊人前往"影閣"前，神不知鬼不覺地取得青銅殘片。
    指尖輕撫玉瓶中的混沌靈露，林小樹眼中閃過一絲決斷。有時候，最直接的方法反而最有效...
    翌日清晨，當"聽雨軒"的大部分修士還在睡夢中時，一隊五人悄然離開"戊"字號石室，向地麵走去。為首的疤臉漢子麵色凝重，右手始終按在腰間鼓起的部位。
    就在他們經過一處拐角時，一個灰袍陣法師"不小心"撞上了隊伍末尾的年輕修士。
    "抱歉抱歉！"陣法師連連拱手，手中玉瓶"恰好"打翻，幾滴晶瑩的液體濺在年輕修士袖口。
    年輕修士剛要發怒，突然聞到一股沁人心脾的異香，精神為之一振，連熬夜的疲憊都一掃而空！
    "無妨..."他擺擺手，快步跟上隊伍，渾然不覺袖口沾染的液體正悄然揮發，散發出無色無味的特殊氣息...
    半刻鍾後，當這隊人穿行在坊市東區的巷道時，一隻米粒大小的金蟻，正循著特殊的氣息標記，穩穩地跟在後方。而在更遠的陰影中，一個灰袍身影若即若離，如同最耐心的獵手，等待著最佳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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