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峰下的草市，與其說是市集，不如說是一條蜿蜒在雜役弟子聚居區邊緣的泥濘小徑。道路兩旁擠滿了臨時用破木板、爛草席支起來的攤位，空氣中混雜著劣質丹藥的刺鼻氣味、腐爛草藥的酸味、汗臭以及塵土飛揚的氣息。叫賣聲、討價還價聲、爭執聲嘈雜不堪。來往的多是穿著洗得發白的雜役弟子灰袍，偶爾能看到一兩個氣息稍強些的外門弟子，也是行色匆匆，眼神警惕。
    林小樹穿著一身同樣灰撲撲的雜役袍，低著頭，混在人群中，如同不起眼的塵埃。他背著一個半舊的粗布口袋，裏麵裝著這一個月來辛苦繪製的成果——三十多張勉強可用的劣質“聚塵符”和“輕身符”。符紙粗糙，符墨黯淡，符文歪歪扭扭，蘊含的靈力微弱得可憐。聚塵符頂多卷起一小股塵土，遮蔽視線一息；輕身符也隻能讓人感覺身體略微輕飄那麽一瞬，效果聊勝於無。
    他尋了個不起眼的角落，將一塊還算平整的石頭當作攤位，鋪開一張破布，將符籙分成兩小堆擺放好。沒有叫賣，隻是低著頭，默默地坐著，氣息收斂到極致，一副怯懦、不善言辭的底層雜役模樣。
    時間一點點過去。人來人往，偶爾有人瞥一眼他攤位上那粗糙得可憐的符籙，眼中便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鄙夷，嗤笑一聲走開。偶爾有囊中羞澀、實在買不起正經符籙的雜役弟子，會猶豫著蹲下來，拿起一張聚塵符仔細查看，最終也多半因為符籙品質實在太低劣而搖頭放棄。
    林小樹心中平靜無波。他本就沒指望這些劣質符籙能賣出高價，它們的作用，一是換取最基礎的資源，二是為職業等級【符籙入門）】積累經驗。每一次繪製，無論成功失敗，麵板都在跳動。
    【符籙入門）：經驗+1】
    【符籙入門）：經驗+1】…
    就在他以為今天可能顆粒無收時，一個穿著油膩灰袍、身材圓滾滾、臉上堆著市儈笑容的胖子擠了過來。他身上的雜役袍比林小樹的還要破舊幾分，但那雙小眼睛卻滴溜溜地轉著，透著一股精明的油滑。
    “喲，這位師弟，新來的？”胖子自來熟地蹲下，拿起一張輕身符，手指撚了撚粗糙的符紙，又對著光看了看那歪扭的符文，嘖嘖兩聲，“這符…畫得可真是…別具一格啊！”
    林小樹抬起頭，眼神帶著一絲刻意維持的木訥和惶恐，聲音也放得很低：“師…師兄見笑了…自己瞎琢磨的…想換點…種子…”
    “種子？”胖子小眼睛一亮，臉上的笑容更盛了，“嘿，那師兄我可太熟了！這草市上，要說草藥種子，我王胖子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不過師弟啊，”他話鋒一轉，手指撚著那張輕身符，“你這符…嘖，實在是不上價啊。就這輕身符，效果怕是連半息都沒有吧？正經符籙鋪子裏的下品輕身符，效果至少三息起！那也得一塊下品靈石呢！”
    林小樹低下頭，聲音更小了：“我…我知道不好…就想換點最普通的…蘊靈草或者凝血藤種子…能種活就行…”
    “蘊靈草？凝血藤？”王胖子臉上的肥肉抖了抖，露出誇張的驚訝表情，“師弟，你這要求…也太低了點吧？那玩意兒，後山荒地一抓一大把，喂靈禽都嫌磕磣！你真要？”
    “嗯…”林小樹點點頭，帶著點固執的“傻氣”。
    王胖子眼珠轉了轉，臉上的笑容又堆了起來：“行！看師弟你也是實在人！這樣，師兄我也不坑你。你這一堆符籙…”他指了指攤位上那三十多張劣符，“打包！師兄我全要了！給你…”他伸出三根胖乎乎的手指，“三包蘊靈草種子！再加一小包凝血藤根塊！夠意思吧？”
    三包蘊靈草種子，加起來也就幾十顆，品質低劣。一小包凝血藤根塊，更是幹癟瘦小，靈氣稀薄。這些東西的價值，在草市上連半塊下品靈石都值不上。而三十多張劣質符籙，就算再差，材料成本加上林小樹耗費的心力，也遠超這點東西。
    但林小樹臉上卻恰到好處地露出驚喜和感激的表情：“真的？謝…謝謝王師兄！” 他忙不迭地將攤位上所有的符籙攏到一起，用破布包好，遞給王胖子。
    王胖子嘿嘿一笑，麻利地從腰間一個同樣油膩的布袋裏掏出三個小紙包和一個小布袋，丟給林小樹：“拿好拿好！下次畫符手藝精進了，再來找師兄，保證給你個好價錢！”
    交易完成，王胖子揣著那包劣質符籙，心滿意足地擠入人群，轉眼消失不見。林小樹則小心地將那三包種子和一小袋凝血藤根塊收進粗布口袋，也低著頭，迅速離開了草市這個是非之地。
    回到荒山坳的棚屋。林小樹第一時間將新得的種子和凝血藤根塊種下。這次他開墾的土地更大了一些，位置也選在了微靈域邊緣，能稍微沾點龍蛻鑰散發的微弱地氣。
    日子再次回到枯燥的循環。
    照料新種的蘊靈草和凝血藤。
    繼續開墾荒地，拓展他那小小的“靈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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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繪製符籙，積累【符籙入門）】的經驗。
    修煉《長青訣》，緩慢積累靈力。
    【靈植培育精通）：經驗+0.1】
    【符籙入門）：經驗+1】
    【長青訣入門）：經驗+1】…
    麵板的提示依舊穩定而緩慢。
    但變化，在細微處悄然發生。
    最先種下的那幾株蘊靈草，雖然依舊瘦弱淡黃，但高度已接近半尺，葉片邊緣的焦枯幾乎消失，透出一種頑強的生命力。
    而那截最早種下的凝血藤，變化最為明顯！藤蔓已經爬上了林小樹為它搭的簡陋枯枝架子，藤身呈現出一種深沉的暗紅色，如同凝固的血液，表麵甚至隱隱泛起一層極其微弱的金屬光澤！藤葉也比新種的凝血藤更加厚實，邊緣帶著細小的鋸齒。
    林小樹每天都會仔細地觀察它們，尤其是那株最早種下的凝血藤。他能感覺到，在這片貧瘠荒蕪之地，在龍蛻鑰碎片散發的微弱地氣和穩固空間滋養下，在麵板技能帶來的、對靈植生長特性本能般的理解與嗬護中，這株凝血藤正在發生某種微妙的變化。它的生命力更加堅韌，藤身蘊含的那絲極其微弱的“凝血”藥性，似乎也比普通凝血藤精純了那麽一絲絲！
    【靈植培育精通）：經驗+1！】
    麵板的提示肯定了林小樹的感知。
    這一天，林小樹照例在棚屋內繪製符籙。經過這段時間近乎自虐般的練習，他繪製“聚塵符”的成功率已經穩定在五成左右，“輕身符”也有了兩成的成功率。雖然依舊是劣質品，但蘊含的靈力比之前強了一絲。
    突然，懷中的溫玉盒再次傳來震動！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有力！
    林小樹心髒猛地一跳！他立刻放下符筆，幾乎是顫抖著打開了玉盒。
    盒底那四塊木屬性下品靈石，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光澤，變成灰撲撲的頑石。而盒子中央，四隻金蟻身上的變化，讓林小樹瞳孔驟縮！
    金二、金三、金四身上的暗金色紋路已經穩定地流淌著淡淡的金光，傳遞來的意念不再是虛弱，而是帶著一種剛剛睡醒的慵懶和好奇。它們細小的觸須輕輕抖動著，似乎在感受著外界的氣息。
    而金一的變化最為驚人！它甲殼上原本深邃的暗金色紋路，此刻如同融化的金液，在甲殼表麵緩緩流淌、重組！形成了一道道更加複雜、更加玄奧的金色紋路！紋路深處，隱隱有極其細微的、如同空間漣漪般的波動散發出來！它傳遞來的意念不再是簡單的情緒，而是一種清晰的、帶著一絲威嚴的低沉嘶鳴：“主…人…餓…”
    它蘇醒了！而且，似乎因為啃噬過那青銅古陣盤上的符文，獲得了某種蛻變！甲殼上的空間親和紋路，更加清晰深邃！
    【禦蟲入門）：經驗+20！】
    麵板提示劇烈跳動！
    林小樹心中狂喜！他毫不猶豫地將懷中那個小玉瓶裏僅剩的兩滴混沌靈露，全部滴在了金一的甲殼上！
    混沌靈露迅速滲入。金一甲殼上流淌的金色紋路猛地一亮，如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流淌的速度加快，那股空間波動的氣息也強盛了一絲！它細小的複眼睜開，兩點深邃的金芒看向林小樹，傳遞出清晰的、帶著力量感的意念：“主人！金一，恢複！”
    “好！好！太好了！”林小樹激動得幾乎要叫出聲來。金一的蘇醒和蛻變，意義重大！它不僅恢複了感知能力，那更強的空間親和天賦，更是探索荒地、尋找資源的關鍵鑰匙！
    他看向盒子裏的金二、金三、金四。它們傳遞來渴望的意念，顯然也需要混沌靈露。但瓶底已經空空如也。
    “混沌靈露…必須盡快找到來源！”林小樹壓下激動，眼神變得銳利。金蟻的成長離不開這種奇物。他看向棚屋外，目光落在那株最早種下、藤身暗紅如血、隱隱泛著金屬光澤的凝血藤上。
    一個計劃在他腦海中迅速成型。
    他走到那株特殊的凝血藤前，小心地截取了一小段約莫半尺長的藤蔓。藤蔓入手堅韌，帶著一絲微弱的涼意和奇異的“凝血”氣息。
    “王胖子…”林小樹掂量著手中這段明顯異於尋常的凝血藤，嘴角勾起一絲“老六”特有的弧度。草市，該去第二次了。這一次，目標不再是垃圾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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