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這不就是賭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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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圍的百姓們聞言,紛紛點頭附和。
    “就是啊,說的沒錯!”
    “賭錢嘛,有輸有贏,輸了就認,鬧什麽鬧?”
    “自己手氣臭,還怪店家有黑幕,真是沒出息。”
    “十文錢而已,就當是買個樂子,輸了就輸了,下回再來就是。”
    人群的議論聲,像是一根根無形的針,紮在那鬧事漢子的心上。
    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是漲得通紅,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就在此時!
    “中了!中了!老天爺開眼啊!”
    人群的另一側,忽然爆發出一個不敢置信的狂喜叫聲。
    一個穿著短衫的腳夫,雙手高高舉著一張彩紙,激動得渾身都在發抖。
    “我中了!是五十兩!是五十兩銀子啊!”
    五十兩!
    這個數字,像是一塊巨石砸入平靜的湖麵,瞬間激起了千層巨浪。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那個腳夫的身上,眼神裏充滿了震驚、羨慕,以及毫不掩飾的貪婪。
    五十兩銀子,對於一個尋常百姓而言,那可是一筆足以改變命運的巨款!
    “快!快給我看看!”
    掌櫃的也是精神一振,連忙招呼道。
    那腳夫激動地擠到櫃台前,將手中的彩紙遞了過去。
    掌櫃的接過來,仔仔細細地核對了一番,隨即臉上堆滿了笑容。
    “沒錯!恭喜這位大哥,中了咱們的五等獎,五十兩紋銀!”
    他高聲宣布,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說罷,他轉身朝後堂喊道:
    “取五十兩現銀來,給這位大哥兌獎!”
    很快,一個夥計便捧著一個托盤走了出來,托盤上,是五錠碼得整整齊齊的銀子,在午後的陽光下閃爍著誘人的光芒。
    “來,大哥,您拿好!”
    掌櫃的當著所有人的麵,將那五十兩銀子交到了腳夫的手中,動作幹脆利落,沒有絲毫拖遝。
    那腳夫捧著沉甸甸的銀子,激動得熱淚盈眶,嘴裏不停地念叨著:“發財了……發財了……多謝掌櫃的,多謝許縣尊……”
    周圍的人群徹底沸騰了。
    “天呐,真的兌了!”
    “五十兩啊,說給就給,這家店果然是講信譽的!”
    “快快快,再給我來五張!不,十張!今天我非得中個大獎不可!”
    “我也要!我也要!”
    一時間,櫃台前人頭攢動,揮舞著銅錢的手臂如同林子一般,所有人都被那五十兩白花花的銀子刺激得紅了眼。
    再也沒人去理會那個先前鬧事的漢子。
    他孤零零地站在那裏,看著眼前瘋狂的景象,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那五十兩銀子的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假的……都是假的!”
    他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再次嘶吼起來。
    “你們都是托!你們都是一夥的!就是為了騙我們的錢!”
    然而,這一次,他的嘶吼聲顯得那麽的蒼白無力,很快便被鼎沸的人聲所淹沒。
    掌櫃的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他連看都懶得再看那漢子一眼,隻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大膽。”
    他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敢在許縣尊的鋪子裏撒野,還敢汙蔑縣尊大人的名聲,膽子不小。”
    他的聲音裏沒有絲毫溫度,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拖出去,送到城外的勞工營去,讓他好好挖上半個月的土,等到他腦子清醒了,再放他出來。”
    話音剛落,兩個一直守在門後,身材魁梧、麵露橫肉的漢子便走了出來。
    他們一左一右,像是拎小雞一樣,架住了那鬧事漢子的胳膊。
    “不!你們不能這樣!”
    那漢子終於感到了恐懼,開始劇烈地掙紮起來。
    “你們這是私設刑堂!這是王法不容的!我要去告官!我要去州府告你們!”
    然而,他的掙紮在那兩個壯漢麵前,顯得是那樣的可笑。
    其中一個漢子不耐煩地在他腿彎處踢了一腳,他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嘴裏發出一聲悶哼。
    “告官?”
    那漢子冷笑道,聲音裏滿是鄙夷。
    “在長田縣這一畝三分地上,許縣尊,就是最大的王法!”
    說完,兩人不再廢話,拖著那如同死狗一般的漢子,便朝著門外走去。
    那漢子的哭喊聲與求饒聲,很快便消失在了街角的盡頭。
    周圍的百姓們,對此竟是視若無睹,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說一句話,所有人的心思,都還沉浸在那一夜暴富的美夢之中。
    這一幕,完完整整地落在了李世民君臣幾人的眼中。
    尉遲恭那雙銅鈴般的大眼瞬間瞪圓了,虯髯根根倒豎,一股暴烈的氣息從他身上升騰而起。
    他猛地向前踏出半步,攥緊的拳頭骨節“哢吧”作響。
    “陛下!”
    他壓低了聲音,聲音卻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般,充滿了怒火。
    “此獠太過猖狂!光天化日,強擄百姓,私設勞役,這……這與強盜何異!”
    “末將請命,這就去將那人救下,再把這黑店給砸了!”
    在尉遲恭看來,這簡直是無法無天到了極點!
    然而,他的手臂,卻被一隻手輕輕按住了。
    是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的臉色同樣陰沉似水,但他眼中更多的,是一種冰冷的理智與算計。
    “敬德,稍安勿躁。”
    他搖了搖頭,隨後轉向李世民,躬身道:
    “陛下,萬萬不可打草驚蛇。”
    “此事處處透著詭異,這店家一口一個許縣尊,顯然是將那許元當做靠山。如今人已經被帶走,我們若是貿然出手,必然會暴露身份。”
    “臣以為,當務之急,是先弄清楚這‘福彩’究竟是怎麽回事,坐實了這賭坊與許元的關係,拿到切實的證據,再行發落也不遲。”
    長孫無忌的聲音,如同一盆冷水,澆在了尉遲恭心頭那團熊熊燃燒的怒火上。
    李世民沒有說話。
    他的臉,隱藏在鬥笠的陰影之下,看不清表情。
    但那雙在陰影中閃爍的眸子,卻比長田縣外的寒風還要冷冽。
    勞工營?
    私設刑堂?
    在朕的治下,在朕的大唐,一個七品縣令,竟敢如此目無王法!
    好!
    好一個許元!
    朕倒要看看,你究竟還能有多大的膽子!
    他深吸一口氣,將那幾乎要衝破胸膛的殺意,強行壓了下去。
    良久,他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準。”
    聲音沙啞,卻重如千鈞。
    君臣幾人交換了一個眼色,心中已有了計較。
    他們排開依舊狂熱的人群,緩步走到了那長長的櫃台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