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中了二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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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佰兩!
李世民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拿著那張薄薄彩紙的手,都感到了幾分沉重。
一旁的長孫無忌和尉遲恭也湊了過來,當他們看清那彩紙上的字跡時,表情瞬間凝固了。
尉遲恭那雙銅鈴大眼瞪得溜圓,嘴巴半張著,足以塞進一個雞蛋。
伍佰兩?
就這麽……中了?
長孫無忌的臉上,第一次失去了那份從容淡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雜著震驚與荒謬的複雜神情。
他下意識地看向那掌櫃的。
隻見那掌櫃的,此刻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死死地盯著李世民手中的那張彩票,眼角不受控製地抽搐了兩下。
顯然,他也未曾料到,這剛開出來的二等獎,會落在這麽幾個麵生的外鄉人手裏。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張小小的彩紙上,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五十兩,已經足以讓人瘋狂。
那伍佰兩,簡直就是足以讓任何一個平民百姓,徹底改變一生命運的神跡!
“中……中獎了……”
“天啊!是二等獎!是伍佰兩!”
“我的老天爺,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錢!”
“快,快看看是不是真的!”
周圍的賓客議論紛紛,全都投來了羨慕的目光。
那掌櫃的臉色變幻了幾下,最終還是恢複了職業性的鎮定。
他深吸一口氣,朝著李世民拱了拱手,語氣雖然依舊客氣,卻多了一絲掩飾不住的鄭重。
“這位客官,可否將彩票給小老兒核對一番?”
李世民沒有說話,隻是將彩票遞了過去。
掌櫃的接過彩票,像是捧著什麽稀世珍寶,翻來覆去,仔仔細細地核驗了數遍,甚至還取出一方小小的印章,在彩票的某個角落裏沾了點水,仔細辨認著那隱藏的暗記。
片刻之後,他抬起頭,臉上露出幾分笑容。
“恭喜……恭喜這位客官。”
“經核驗無誤,您中的,確實是咱們福彩的貳等大獎,獎金伍佰兩!”
他轉身朝著後堂,用盡全身力氣喊道:
“去!取庫銀伍佰兩的銀票一張!”
銀票?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的眼中,同時閃過一絲異色。
長田縣這等邊陲小縣,竟然已經通行銀票了?
要知道,銀票這種東西,隻有在京城那樣的大地方,才有少量的流通,而且還都是僅限於一些大商號內部之間流通。
誰曾想,這兒居然也能用了!
很快,一個賬房先生模樣的中年人,捧著一個木匣,步履匆匆地從後堂走了出來。
那掌櫃的接過木匣,當著所有人的麵打開。
裏麵沒有白花花的銀子,隻有一張淡黃色的紙張,上麵用精細的筆墨,書寫著“大唐長田縣信合錢莊”,以及“憑票即兌,紋銀伍佰兩整”的字樣,底下還蓋著幾個鮮紅的印鑒。
“客官,這是我們長田縣信合錢莊的銀票,您持此票,可在縣內任何一家掛著信合牌子的錢莊,兌換足額的現銀。”
掌櫃的將銀票遞給李世民,解釋道。
“當然,您用這張票,也能在咱們長田縣九成以上的商鋪裏,直接當銀子使喚,方便得很。”
李世民伸出手,接過了那張輕飄飄,卻又重如泰山的銀票。
指尖傳來的,是桑皮紙特有的堅韌觸感,而且製作也十分精良,看起來十分考究。
“多謝。”
李世民壓下心中的萬千思緒,隻是淡淡地吐出兩個字,他將銀票小心地收入袖中,然後抱起依舊有些懵懂的晉陽公主。
“我們走。”
長孫無忌與尉遲恭連忙跟上。
他們一行人,在無數道羨慕、嫉妒、貪婪的目光注視下,緩緩走出了那間依舊喧囂沸騰的福彩店。
身後,是更加瘋狂的購買浪潮。
“連外鄉人都能中伍佰兩!我們長田人沒道理會輸!”
“掌櫃的,這一疊給我包圓了!剩下的我全要了!”
……
長街之上,人流如織,兩側商鋪的叫賣聲與方才福彩店內的喧囂,仿佛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方才那股幾近瘋狂的燥熱,被街麵上清涼的微風一吹,眾人的頭腦都清醒了不少。
李世民一行人默不作聲地走著,誰也沒有先開口。
雖然剛才中了伍佰兩,對於尋常百姓而言,是一生都難以企及的財富。
對於他這個大唐天子而言,不過九牛一毛。
這時候,還是長孫無忌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側過身,壓低了聲音,臉上帶著幾分深思。
“陛下,這許元的手段,當真是別出心裁。”
他的語氣裏,竟聽不出一絲貶低,反而帶著一種複雜的讚歎。
“此法看似聚賭,卻又與尋常的賭坊截然不同。”
“花上幾文錢,買個念想,輸了,不過一頓飯食的開銷,不至於傷筋動骨,更不會讓人傾家蕩產。”
“若是僥幸中了,便是一筆橫財,足以改變境遇。”
“這一來一回,既給了底層百姓一個改變命運的希望,又將這賭之一事的危害,降到了最低。”
長孫無忌捋了捋頷下長須,眼中精光一閃。
“更何況,他還說,這彩票所得的利潤,會盡數投入那‘長田縣慈善基金總會’。”
“若真如此,此舉,倒也算得上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了。”
他這番話說得中肯,就連一旁的尉遲恭,這個向來不耐煩動腦子的猛將,也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聽起來,這事兒好像還真沒什麽毛病。
然而,李世民的臉色,卻並未好看幾分,還是那般深沉,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輔機,你看得太淺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冰冷。
長孫無忌心中一凜,躬身道:
“臣愚鈍,請陛下示下。”
李世民冷哼一聲。
“你說說,哪有不偷腥的貓?哪有不貪財的官?”
“依我看,這也不過是那許元巧立名目,聚斂錢財的手段罷了。”
“慈善基金總會?”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這名目是那許元立的,這總會是那許元設的,收上來的錢,也是由他一手掌控。”
“錢怎麽用,用在何處,用多少,還不是他許元一人說了算?”
“誰來監管?誰能監管?”
“到頭來,這所謂的慈善大業,不過是他中飽私囊,聚攏人心的遮羞布而已!”
一字一句,如重錘敲心。
長孫無忌的額角,瞬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他方才隻看到了此法的巧妙,卻忽略了這背後最根本,也是最致命的一點——絕對的權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