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棚的縫隙外，那場短暫而激烈的修士戰鬥已經結束，勝者揚長而去，隻留下滿地的狼藉和空氣中尚未散盡的能量餘波，以及一種令人心悸的肅靜。
    貧民區的人們這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頭，臉上混雜著敬畏、恐懼和麻木，低聲議論著，開始收拾被波及的殘局。
    但林宸卻依舊僵立在原地，瞳孔微微擴散，仿佛靈魂還停留在剛才那驚心動魄的瞬間。
    他的大腦，那台經過現代科學嚴格訓練的生物計算機，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超頻運轉，瘋狂地處理、分析、建模著剛才捕獲的視覺信息。
    那些一閃而逝的、精妙絕倫的發光紋路，如同最完美的全息投影，在他意識的虛擬屏幕上被不斷放大、慢放、拆解、重組。
    “能量輸入……看啟動時靈氣的匯聚點，像是從丹田或類似能量核心起始……”
    “傳導路徑……紋路的走向決定了能量流動的方向和效率，符合流體力學和電磁傳導的基本原理！”
    “節點……那些特別明亮的點，是關鍵的能量放大和調製器？類似於晶體管或者電容？”
    “輸出結構……手掌或武器處的紋路最複雜，負責能量的最終形態轉化和釋放，將內能轉化為動能、熱能或其他形式……”
    “效率……有能量損耗，大部分轉化為攻擊，小部分以光和熱的形式散逸……”
    他口中無意識地喃喃著一些若是被旁人聽到，絕對會以為是瘋言瘋語的詞匯：“非線性動力學……場效應調控……模數轉換……我的天，這簡直是一套高度成熟的、銘刻於生物體內的、基於未知能量介質的應用物理體係！”
    無脈？無法天然生成和感應這種能量？
    但這套“法紋係統”更像是一個“處理器”和“放大器”，它處理的是環境中或能量核心提供的原始能量！
    如果無法成為“電源”，那是否可以先嚐試成為一名“工程師”？理解和運用這套“電路”？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他心中的迷霧，帶來一種戰栗般的激動。
    “小石頭！”林宸猛地轉過身，抓住旁邊還在後怕的男孩的肩膀，聲音因急切而有些沙啞，“你知不知道，哪裏能找到……嗯……記載那種發光紋路的東西？最基礎的就行！”
    小石頭被他嚇了一跳，茫然地眨眨眼：“發光紋路？宸哥你是說‘法紋’吧？那可是老爺們才有的東西……我們哪能接觸得到？”
    他撓撓頭，努力想了想：“不過……集市那邊的地攤上，有時候會有些騙人的舊貨，偶爾能看到畫著亂七八糟線團的破羊皮紙，說是祖傳的‘秘紋’，其實都是假的，騙傻子的……”
    “假的也行！帶我去看看！”林宸此刻就像在沙漠中看到海市蜃樓的人，明知可能是幻覺，也忍不住要撲過去。
    小石頭雖然疑惑，但還是帶著林宸穿梭在泥濘的巷道裏，來到了棚戶區邊緣一個自發形成的小集市。這裏魚龍混雜，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不絕於耳。
    在一個角落裏，他們找到了一個賣雜貨的老頭，攤位上果然扔著幾張泛黃破損的獸皮紙，上麵用粗糙的筆墨畫著一些模糊扭曲的線條圖案。
    林宸的心沉了一下，這些線條毫無規律和美感和之前所見相比，更像是小孩子的塗鴉。
    “老板，這些怎麽賣？”他指著那堆“廢紙”問道。
    老頭抬了抬眼皮，懶洋洋道：“一個銅子兒一張，都是上古秘傳，小子你識貨就拿去。”
    林宸苦笑，他身無分文。旁邊的小石頭猶豫了一下，從懷裏摳出兩個磨得發亮的銅板，那是他僅有的積蓄：“宸哥，我隻有這點……”
    林宸心中感動，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接錢。他的目光在攤位上掃過，忽然落在旁邊一堆撿來的、形狀奇特的碎石頭和廢棄金屬零件上。
    他拿起一塊邊緣較為鋒利的薄石片，又挑了一塊顏色深暗、質地相對均勻的平整石板。
    “老板，我用這個跟你換兩張皮紙，行不行？”他晃了晃石片和石板。
    老頭狐疑地看了看那兩塊破石頭，又看看幾乎賣不出去的皮紙，撇撇嘴，揮揮手：“拿去拿去！晦氣！”
    林宸如獲至寶，拿起兩張畫得相對“規整”一點的皮紙，和小石頭迅速返回了那個破窩棚。
    窩棚裏，林宸借著縫隙透入的微光，屏息凝神。
    他完全無視了皮紙上那些胡亂勾勒的所謂“秘紋”，而是閉上眼睛，全力回憶之前那兩位修士戰鬥中手臂和腿部一閃而過的、最基礎最簡單的那些紋路片段。
    他的手指握著尖石，開始在深色石板上緩緩刻畫。
    這不是藝術創作，而是工程製圖。
    他以物理學家的嚴謹，試圖複現那驚鴻一瞥的結構。每一道弧線的曲率，每一個轉折的角度，每一個節點的位置……他都力求精準。
    “能量在此處匯聚……需要一個渦流結構增加穩定性……”
    “這裏的路徑太陡峭，能量通過時容易產生湍流損耗，需要平滑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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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輸出端接口不夠優化，能量溢散率會過高……”
    他完全沉浸其中，依靠直覺和科學推理，對記憶中的片段進行著優化和補完。石板上，逐漸浮現出一個由數十道精細線條構成的、充滿奇異美感的複雜圖案。它並不完整，更像是某個更大係統的一個基礎“符文”或“單元電路”。
    小石頭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林宸在做什麽。
    不知過了多久，林宸終於停下了手。石板上的圖案已經完成，線條深淺不一，卻有一種奇異的協調感。
    接下來，是最關鍵的一步——激發。
    他深吸一口氣，回憶著那兩名修士調動力量時的狀態——集中精神，引導……引導什麽？他體內空空如也，沒有那種被稱為“靈氣”的能量。
    他皺緊眉頭。沒有能量源，這就像畫好了電路板卻沒有通電。
    難道失敗了？
    就在他幾乎要放棄之時，貼身處那枚一直散發微熱的古玉，溫熱感似乎增強了一絲，仿佛……在催促？
    鬼使神差地，林宸將一隻手輕輕按在胸前古玉的位置，另一隻手的食指，小心翼翼地、輕輕地點向了石板法紋的能量輸入起始節點。
    他全神貫注，努力想象著能量流動的畫麵。
    刹那間！
    異變陡生！
    他胸前的古玉微微一燙，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暖流突兀地從中流出，順著他按著的手掌，湧入他的身體，然後幾乎是本能般地，被他引導著，湧向那根點向石板的手指！
    指尖接觸石板的瞬間——
    “嗡！”
    石板上那用碎石片刻畫出的法紋線條，猛地亮了起來！散發出一種柔和的、乳白色的光芒！
    緊接著，噗的一聲輕響，一團隻有雞蛋大小、微弱卻穩定的小火苗，突兀地懸浮在法紋上方，安靜地燃燒著！
    成功了？！
    林宸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這違背了他過往所有物理學認知的一幕！他，一個無脈者，竟然真的依靠自己推導繪製的法紋，激發出了超自然力量！哪怕這火苗如此微弱！
    “啊！！！”
    旁邊的小石頭嚇得猛地跳了起來，一屁股跌坐在泥地上，手指顫抖地指著那團小火苗，眼睛瞪得滾圓，臉上充滿了極致的震驚和恐懼，聲音都變了調：
    “火！火！宸哥你……你你你……你弄出火來了？！你是老爺？！不對……你你是……無脈者啊！！！”
    他的尖叫聲在狹窄的窩棚裏回蕩，也吸引了外麵恰好路過的幾個貧民。
    那幾人好奇地探頭進來，恰好看到林宸指尖尚未完全熄滅的法紋微光和那團緩緩消散的小火苗，以及跌坐在地、滿臉駭然的小石頭。
    瞬間，他們的表情凝固了，如同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景象！
    一個穿著破爛怪異、被公認的“天棄之人”，竟然……施展出了法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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