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過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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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突如其來的冷箭精準狠辣,瞬間扭轉戰局。敵將落馬,衝鋒的騎兵頓時滯住。林凡驚魂未定地望去,隻見側門外的黑暗中,一小隊人馬緩緩駛出——為首者金盔金甲、麵色沉毅,手中握著一把造型古樸的長弓,正是曹操!
他身邊跟著許褚等一眾虎衛,還有麵色複雜、眼神躲閃的許攸。
“丞相!”林凡連忙帶人躬身行禮,心中卻翻江倒海。曹操怎會突然出現在烏巢?還帶著許攸?是巧合,還是早有安排?
曹操並未下馬,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煙霧未散的營寨,最終落在林凡身上——那眼神銳利如刀,藏著審視,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林參軍,”曹操的聲音平靜,卻透著無形壓力,“孤收到密報,言烏巢有變,故親自前來。你……做得不錯,及時挫敗敵軍偷襲,保住了糧草。”
他先肯定了林凡的功勞,話鋒卻陡然一轉,語氣嚴厲起來:“然!你未經請示,擅動麾下私兵(指‘鍵盤營’),與守將衝突,險些引發營嘯!更兼這滿營煙霧、古怪器械,可是你弄出來的?!”
私兵!古怪器械!
這兩個詞如重錘砸在林凡心上。他瞬間明白,自己雖立了功,但“鍵盤營”的獨特性與他那些“出格”手段,已引來曹操深深的忌憚——尤其在郭嘉新喪、無人為他轉圜的當下!
“丞相明鑒!”林凡連忙跪下,冷汗涔涔,“卑職絕非擅動!實是察覺那‘運糧隊’乃敵軍假扮,淳於將軍又……又受其蒙蔽,情急之下為保糧草萬全,才不得已為之……”
“不得已?”曹操打斷他,聲音更冷,“你可知,若你判斷失誤,若煙霧引發大火,若你麾下控製不住局麵,此刻烏巢已是一片焦土!你林凡是功臣,還是罪人?!”
林凡啞口無言,隻能伏地請罪:“卑職……知罪!”
營寨內一片死寂,唯有火把燃燒的劈啪聲與傷員的叫喊。“鍵盤營”士兵全都屏住呼吸,緊張地盯著眼前一幕;老錢與趙大拳頭緊握,卻不敢出聲。
曹操的目光在林凡身上停留許久,似在權衡利弊。一旁的許攸嘴角勾起細微弧度,眼中閃過幸災樂禍。
終於,曹操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冰冷,卻緩和了幾分:“念在你確係保糧有功,且奉孝生前對你多有期許……此次功過相抵,不予追究。”
林凡鬆了口氣,心卻仍懸著。
“然,”曹操接下來的話,讓他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鍵盤營’所有新式軍械即刻封存,交由將作營統一勘驗!烏巢防務由孤親衛接管!林凡,你隨孤返回主營,另有任用!”
封存軍械!交出防務!
這幾乎是拔光“鍵盤營”的爪牙!所謂“另有任用”,恐怕是明升暗降,調離實權崗位!
“丞相!”林凡猛地抬頭,眼中滿是不甘與焦急。沒了那些“古怪”器械與獨立指揮權,“鍵盤營”還能叫“鍵盤營”嗎?他好不容易打開的局麵……
“嗯?”曹操眼神一眯,無形威壓瞬間籠罩林凡,“你,有異議?”
林凡望著曹操深不見底的眼神,所有不甘與辯解都卡在喉嚨裏。他清楚,此刻任何反抗,隻會引來更嚴厲的打擊。郭嘉已去,他再無依靠。
“卑職……遵命。”他艱難低頭,聲音幹澀。
返回主營的路上,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曹操策馬在前,一言不發;許攸偶爾湊上前低語幾句,目光不時瞟向後方垂頭喪氣的林凡,帶著毫不掩飾的得意。
林凡騎在馬上,隻覺渾身冰涼。他所有的謀劃與努力,在絕對實力與猜忌麵前,竟如此可笑脆弱。他開始懷疑:郭嘉的托付,自己真能承擔嗎?在這亂世,沒有根基,僅憑一點“異術”與小聰明,真能活下去,甚至改變什麽嗎?
【叮!檢測到宿主信念動搖,遭遇重大挫折。係統維護中…請宿主堅定本心,勿忘初衷。】
係統冰冷的提示音,讓林凡混亂的思緒稍稍清晰。
勿忘初衷……我的初衷是什麽?是活下去?還是像郭嘉期望的那樣,成為一個“變數”?
他抬起頭,望著曹操威嚴的背影,又看向身旁誌得意滿的許攸,一股不甘與倔強如野火般在心底重燃。
不能就這麽認輸!郭嘉的令牌還在懷裏,“暗影”的力量尚未動用,“鍵盤營”的骨幹仍在!他還有機會!
回到主營,林凡被暫時閑置。參軍祭酒的頭銜還在,卻再無具體職司,成了透明人;“鍵盤營”被分散安置在營地邊緣,軍械封存,日常訓練也被嚴格限製。
林凡知道,這是曹操的敲打與觀察。他必須忍耐,等待時機。
他深居簡出,每日除了例行點卯,便是閉門研讀郭嘉留下的絹帛,揣摩人心、分析局勢;同時通過影老,暗中關注許攸的動向。
影老傳來的消息顯示:許攸投靠曹操後雖被厚待,卻未獲真正重用,反而因傲慢貪財,與荀彧等重臣關係緊張。他屢次進言主張速戰,甚至隱隱提及“劫糧”“烏巢”,曹操卻始終不為所動。
林凡心中明了,曆史的節點正在逼近。曹操在等——等袁紹犯錯,等一個最恰當的時機。而許攸,就是這個時機的催化劑。
他必須做點什麽,不能眼睜睜看著許攸獻上偷襲烏巢之計,奪走本該屬於“鍵盤營”(或是他林凡)的功勞與機遇!他要讓曹操知道,自己與“鍵盤營”,比反複無常的降臣更有價值!
機會在一個深夜降臨。影老悄然來報:許攸今夜秘密會見了幾名河北“故人”,似乎仍與袁紹那邊的人有聯絡!
林凡眼中精光一閃!許攸果然首鼠兩端!這是他翻盤的機會!
他立刻起身,準備連夜求見曹操,揭發許攸!
可就在他剛走出營帳時,一名傳令兵飛馳而來,帶來石破天驚的消息:
“報——!許攸先生盜取我軍布防圖,叛逃出營,投奔袁紹去了!”
什麽?!許攸叛逃了?!
林凡如遭雷擊,愣在當場!
這怎麽可能?曆史上,許攸是獻計後因家人被袁紹所殺才徹底歸降,最終雖因傲慢被殺,卻並未叛逃!難道因為自己的出現、“鍵盤營”在烏巢的舉動,改變了許攸的命運軌跡?!
“丞相何在?”林凡急問。
“丞相已召集眾將議事!請林參軍即刻前往大帳!”
林凡不敢怠慢,立刻趕往中軍大帳。
帳內氣氛凝重到極點。曹操麵沉如水,眼中殺意沸騰;荀彧、荀攸、曹洪等文武重臣皆在,個個神色嚴峻。
許攸叛逃,還帶走了布防圖!這意味著曹軍所有虛實,都已暴露在袁紹麵前!形勢瞬間危如累卵!
“諸公,”曹操聲音沙啞,壓抑著怒火,“許攸背主求榮,致我軍陷入絕境!如之奈何?”
眾人議論紛紛,有主張轉移營寨的,有主張追擊許攸的,卻都知於事無補。
就在這時,林凡深吸一口氣,站了出來。他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
“丞相!”林凡聲音清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許攸叛逃固然可恨,然其帶走的布防圖,未必……全然為真!”
“哦?”曹操目光一凝,“此言何意?”
“卑職執掌情報甄別以來,為防萬一,所有呈送丞相及核心將領的布防圖,皆在幾處關鍵節點做了……極其細微的改動!”林凡沉聲道,“此乃郭祭酒生前所授‘虛虛實實’之法!非核心勘圖者,絕難察覺!”
這是他急中生智,結合郭嘉絹帛理念與現代信息戰思維編造的說辭!他賭的,就是曹操此刻急需救命稻草,賭的就是郭嘉遺澤的信任度!
帳內一片嘩然!
荀彧猛地看向林凡,眼中閃過驚疑;荀攸則微微挑眉,若有所思。
“你所言當真?!”曹操身體前傾,死死盯住林凡。
“卑職願以性命擔保!”林凡斬釘截鐵,“袁紹若按圖用兵,必入我彀中!”
曹操盯著林凡,目光如實質般似要將他看穿。帳內靜得可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許久,曹操緩緩坐直身體,臉上看不出喜怒,但眼中的殺意似乎消散了些許。
“即便如此,我軍虛實已露大半,糧草將盡,軍心浮動……長久對峙,於我不利。”曹操聲音帶著深深的疲憊,“諸公,可有破敵良策?”
眾人再次沉默。局勢太過惡劣,似已陷入死局。
林凡知道,最關鍵的時刻到了!他再次上前一步,朗聲道:
“丞相!卑職或有一策,可扭轉乾坤!”
“講!”
“許攸叛逃,袁紹知我軍糧盡,必生驕怠,以為勝券在握!”林凡語速加快,將醞釀已久的計劃全盤托出,“其糧草重地烏巢,經此前一亂,守備看似森嚴,實則……外緊內鬆!淳於瓊乃敗軍之將,驚魂未定,且酗酒誤事的本性難移!”
他目光炯炯地看著曹操:“我軍可效仿當日‘揚鞭擊西’之策!明麵上大張旗鼓,做出糧盡退兵的假象,甚至可放棄部分營寨;暗中則精選死士,輕裝簡從,繞過袁紹主力,直撲烏巢!”
“烏巢乃袁紹命脈,若焚其糧,袁紹百萬之眾不戰自潰!此所謂……攻其必救,一戰定乾坤!”
他幾乎是將曆史上即將發生、本應由許攸獻上的計策,提前以自己的方式說了出來!
帳內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個大膽到極致的計劃震驚——放棄營寨?輕兵偷襲千裏之外的烏巢?這簡直是孤注一擲的豪賭!
荀彧眉頭緊鎖,荀攸眼中精光閃爍。
曹操的手指再次無意識地敲擊桌麵,發出沉悶聲響。他的目光如鷹隼,在林凡臉上逡巡。
“此計……甚險。”曹操緩緩開口,“誰可為將?”
林凡深吸一口氣,單膝跪地,聲音堅定決絕:
“‘鍵盤營’願為先鋒!卑職林凡,請命帶隊,再赴烏巢,焚袁紹之糧,解丞相之憂!”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
“若不能成功,卑職……提頭來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