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溫潤的柔軟觸感，伴隨著幽蘭般的香氣，將蘇星從混沌的撕裂感中拉了回來。
    他費力地睜開眼，視線從模糊到清晰，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雲裳老師那張寫滿了焦急和關切的俏臉。
    她半蹲在地上，一手輕輕扶著蘇星的肩膀，那身剪裁得體的套裙因為這個姿勢，在胸口繃出了一道驚心動魄的弧線，隨著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蘇星！你！你怎麽樣？別嚇老師！”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眼角的淚痕還未幹透，此刻又蒙上了一層擔憂的霧氣。
    蘇星搖了搖頭，喉嚨幹得像是要冒火。
    他撐著冰冷的台麵，踉蹌著想要站起來。
    那三道貫穿天地的神聖光柱，早已消失不見。
    而他意識裏，那三個偉岸如神祇的天賦【虛空行者】、【破法雙瞳】、【陰影領主】，也如同鏡花水月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全新的，孤零零的天賦麵板。
    【天賦：沉睡之種】
    【評級：D】
    【介紹：一顆不知來曆的種子，似乎陷入了沉睡，毫無用處。】
    “哈哈哈哈哈哈！”
    “我他媽要笑瘋了！”
    “搞了半天，原來是覺醒台出故障了啊！”
    “雙D級！我靠，D級的【觀測者】，加一個D級的【沉睡之種】？”
    “廢物中的廢物，這簡直是天賦史上的奇跡！”
    短暫的死寂過後，廣場上爆發出比之前猛烈十倍的哄笑聲。
    那尖銳的、毫不掩飾的惡意，像無數淬了毒的鋼針，紮向台上的兩人。
    李偉誇張地拍著大腿，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挪動腳步，湊到林清雅身邊，聲音裏滿是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濃濃的鄙夷：
    “清雅，我就說嘛，一個廢物怎麽可能覺醒SSS級天賦，肯定是覺醒台的能量核心出了問題，嚇老子一跳。”
    林清雅緊繃的身體也鬆弛了下來，她重新抬起高傲的下巴，那張冰冷的俏臉上，浮現出一抹近乎殘忍的快意。
    她看著台上被雲裳扶著的蘇星，眼神就像在看一堆被踩爛的、令人作嘔的垃圾。
    “李偉，走了。”
    “別再提這個名字，我嫌髒。”
    她從手袋裏又摸出一塊新的手帕，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指。
    雲裳的臉色煞白，她豐潤的嘴唇哆嗦著，想要嗬斥那些學生，可那山呼海嘯般的嘲諷，將她一個人的聲音淹沒得無影無蹤。
    她隻能用自己的身體，微微擋在蘇星身前，像是護著雛鳥的母雞，盡管這舉動顯得那麽無力。
    “蘇星，別聽他們的，天賦不代表一切，老師相信你！”
    她安慰著，聲音卻連自己都覺得幹澀。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數名身穿黑色作戰服，胸口印著利劍與雄鷹徽章的軍部人員，簇擁著一個肩扛兩顆金星的中年男人，大步流星地衝了過來。
    男人約莫五十歲，麵容如刀削斧鑿，眼神銳利如鷹。
    他身上那股久經沙場的鐵血煞氣，讓整個廣場的喧囂都為之一滯。
    “雷上將！”
    有人認出了他，失聲驚呼。
    雷振山，南江聖所軍部最高指揮官！
    他無視了所有人，徑直走到台前，目光如炬，死死鎖定在蘇星身上。
    他來之前，已經從臨時報告裏得知了那三道SSS級光柱的事。
    此刻，他的心髒還在狂跳，那是對人類未來的無盡期盼。
    “孩子，讓我看看你的天賦！”
    雷振山的聲音低沉且威嚴，他眼中的灼熱幾乎要將蘇星融化。
    蘇星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將自己的天賦麵板共享了出來。
    雷振山的表情，在看到麵板的那一刻，瞬間凝固了。
    那灼熱的期盼，像是被一盆萬年寒冰兜頭澆下，從頭到腳，一片冰涼。
    【觀測者】 D級。
    【沉睡之種】 D級。
    廣場上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著這位上將的反應。
    一秒。
    兩秒。
    “哈！哈哈！”
    雷振山忽然低聲笑了起來，但那笑聲裏沒有半分喜悅，隻有無盡的冰冷和失望。
    他抬起頭，眼神從剛才的期盼，變成了一種看死人、看白癡的憐憫和暴怒。
    “廢物！”
    一聲雷霆般的怒吼，炸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響！
    “蠢貨！白癡！！”
    雷振山指著蘇星的鼻子，氣得渾身發抖，唾沫橫飛。
    “覺醒台記錄了全過程！”
    “三選一！那是三條通往神座的康莊大道！”
    “【虛空行者】、【破法雙瞳】、【陰影領主】！”
    “任何一個，都足以讓我華夏屹立於世界之巔！”
    “你！你這個蠢貨！你居然放棄了那一切，去選了一個D級的垃圾？！”
    “你是在羞辱我們嗎？是在羞辱那些為了守住聖所，戰死在城牆外的英烈嗎？！啊？！”
    這番話，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人群中炸開！
    原來！
    不是覺醒台故障！
    是真的有三個SSS級天賦降臨了！
    而這個被所有人嘲笑的廢物，竟然？親手放棄了？！
    “天哪！他是個傻子吧？”
    “我！我他媽想殺了他！那可是SSS級啊！”
    雲裳徹底懵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蘇星，又看看暴怒的雷振山，張著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雷振山深吸一口氣，眼神裏的怒火漸漸熄滅，轉為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轉過身，對著全場，用他上將的身份，下達了宣判。
    “傳我命令！從即刻起，南江一中學生蘇星，因其愚不可及的選擇，浪費了人類最寶貴的奇跡，其行為等同於叛族！”
    “永久剝奪其進入任何高等學府、軍部、官方機構的資格！”
    “永久封鎖其所有資源配給渠道！”
    “我不想在任何官方文件上，再看到這個愚蠢的名字！”
    “他是南江聖所的恥辱！”
    說完，雷振山上將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留下一個冰冷決絕的背影。
    世界，仿佛徹底安靜了。
    所有的嘲笑、鄙夷、憤怒、憐憫，在這一刻，都化作了一張無形的大網，將蘇星死死包裹。
    可蘇星，卻出奇的平靜。
    他沒有理會雲裳老師那慘無血色的臉，也沒有去看李偉和林清雅那幸災樂禍的表情。
    他的意識，還停留在那片狂暴的混沌之中。
    那根本不是什麽D級天賦。
    【虛空行者】、【破法雙瞳】、【陰影領主】，那三個所謂的SSS級天賦，不過是那片混沌海洋表麵，濺起的三朵小小的浪花。
    而他得到的，是整片海洋。
    隻是這片海洋，現在還在沉睡。
    蘇星緩緩抬起頭，那雙漆黑的眸子，古井無波。
    他越過所有人的臉，望向了廣場盡頭，那座通往新人試煉場的，黑漆漆的拱門。
    【初始密林】。
    在一片或是嘲弄，或是憐憫，或是幸災樂禍的目光中。
    蘇星推開了雲裳老師攙扶的手，一步一步，走下高台。
    他沒有看任何人，徑直朝著那片密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