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輕撫摸著鏡緣，指尖傳來絲絲涼意，好似能觸碰到潛藏的暗流。
    南宮璃站在帳前，手中握著一塊碎裂的銅片。鏡麵已殘，卻仍映出她蒼白的臉。她沒有回頭，隻是將銅片收進袖中，笑道：“它還能用。”
    赫連軒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帶著幾分低沉的關切：“你還在看它。”
    “你方才在山崖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赫連軒走近幾步，站在她身旁，目光落在她微微發顫的手指上。
    “你懷疑我？”她挑眉，笑意未減。
    “我不是懷疑你。”他語氣一沉，“我隻是……不想你再獨自承擔。”
    她側頭看他，目光在他眉宇間停留片刻，輕聲道：“你以為我還能撐多久？”
    這句話像是風裏的一根針，輕輕刺入他心頭。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將她拉到身側，低聲道：“以後，我在你身邊。”
    她怔了一下，隨即笑出聲來，像是聽到了什麽荒唐的笑話：“你這是……要當我的影子？”
    “你不是常說，影子最可靠？”他反問，目光堅定。
    她望著他，眼中笑意漸深，卻又藏著一絲說不清的情緒。最終，她輕輕點頭：“好啊，那你可得跟緊些。”
    兩人並肩走進營帳，隻見裏麵燭火搖曳，案幾上鋪著地圖，密密麻麻的標記像蛛網一般，把敵軍的布防情況都呈現了出來。
    南宮璃伸出手指，輕輕在地圖上點了點，語氣清冷地說道：“北翼敵軍調動得很頻繁，這說明他們已經察覺到咱們的意圖了。不過南側的山道還是比較空虛，要是咱們分兵去誘敵，主力部隊就可以從山道突進去。”
    赫連軒凝神細看，眉頭微蹙：“你確定山道沒有陷阱？”
    “我已用幻影鏡確認過。”她頓了頓，語氣平穩，“若你信我，就按計劃行事。”
    他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他知道，她從未騙過他，可她也從未真正告訴他全部真相。
    “你說過，幻影鏡已經……”他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我說過，它還能用。”她打斷他，嘴角揚起一抹笑，卻比月光還冷。
    赫連軒沒有再問，隻是點頭：“好，就按你的計劃。”
    他轉身喚來親衛，低聲吩咐幾句，親衛領命而去。
    南宮璃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他發號施令。他的背影挺拔得像棵鬆樹，聲音堅定又有力，仿佛整個世界都被他牢牢掌控著。
    可她知道，他並不真正掌控一切。
    她低頭看向袖中那塊碎裂的銅片，鏡麵深處，仿佛有黑霧在翻騰。她能感覺到，那股力量正在慢慢侵蝕她的神識，就像毒蛇一樣，悄無聲息地纏上她的心髒。
    但她不能說。
    至少現在不能。
    “赫連軒。”她忽然開口。
    他回頭，目光落在她臉上。
    “如果你發現……我騙了你，你會怎麽做？”她問得隨意，仿佛隻是隨口一問。
    他卻認真了：“你騙過我嗎？”
    她笑而不語。
    他走近一步，抬手撫上她的臉頰，聲音低沉：“如果你騙我，我會親手把你綁回來。”
    她輕笑：“聽起來像個懲罰。”
    “是懲罰。”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但也是獎勵。”
    她怔了怔，隨即笑出聲來，笑聲清脆如鈴。
    帳外，夜風呼嘯，卷起沙塵，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赫連軒轉身走向帳外，南宮璃緊隨其後。
    營地內，士兵們已整裝待發，戰鼓聲在風中回蕩，像是催命的鍾聲。
    赫連軒站在高台上，目光掃過眾人，聲音洪亮：“今夜，便是決戰之時。敵軍已亂，我們隻需一擊，便可破其根基。”
    士兵們齊聲高呼，聲震雲霄。
    南宮璃站在他身後，望著那群熱血沸騰的將士，心中卻升起一絲寒意。
    她能感覺到，體內的黑氣正在蔓延，幻影鏡的力量正在失控。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但她知道，她必須撐到最後一刻。
    她輕輕抬手，在袖中掐了個法訣，幻影鏡的碎片在她掌心微微震動，映出敵軍後方的影像。
    忽然，鏡中閃過一道模糊的身影。
    赫連風。
    他站在敵軍營帳後，嘴角帶著一絲冷笑，仿佛在等待什麽。
    南宮璃瞳孔微縮，心頭一緊。
    她迅速將鏡麵收起，沒有讓任何人察覺。
    赫連軒回過頭，看了她一眼：“你在想什麽？”
    “沒什麽。”她搖頭，語氣輕鬆，“隻是覺得，今晚的月亮，有點冷。”
    他看著她，似乎想說什麽，最終隻是輕輕點頭。
    夜色漸濃，風中帶著血腥與鐵鏽的味道。
    赫連軒翻身上馬，戰馬嘶鳴，蹄聲如雷。
    南宮璃站在原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
    “赫連軒，”她低聲自語，“若我倒下，你可要記得，是我先為你赴死。”
    她轉身，隱入夜色之中。
    而就在她離開後不久，帳外一名親衛悄悄靠近，低聲對另一人道：“世子……真的完全信任她嗎？”
    那人沉默片刻，緩緩道：“他信她，勝過信自己。”
    親衛皺眉：“可她……真的值得信任？”
    “她若值得，便是我們最大的助力。”那人聲音低沉，“她若不值得……那便是我們最大的敵人。”
    風起，卷起塵土，掩蓋了他們的低語。
    而在遠方，戰鼓聲再次響起，仿佛命運的鍾聲，敲響了最後的決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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