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卷過城門，吹得城頭燈籠搖曳不定。赫連軒與南宮璃並肩行於夜色中，腳步輕緩，卻每一步都踩在青石板的裂痕上，仿佛腳下不是磚石，而是命運的縫隙。
    “義莊那邊，我已經安排好了。”南宮璃低聲開口，聲音如夜鶯低吟，帶著幾分倦意，卻仍掩不住那股子狡黠。
    赫連軒點頭，目光掃過街角一盞將熄的燈，火光在他眼中映出一抹冷色：“你那邊，賬本可有異常？”
    “異常？”南宮璃輕笑一聲，從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賬冊，封皮上印著“李記錢莊”四字，字跡工整，卻透著一股子刻意的規整，“你猜，我在金庫裏發現了什麽？”
    赫連軒沒吭聲，伸手把賬本往後翻了一頁。這紙顏色微微發黃，墨跡也有些淡了，可最顯眼的還得是頁腳的那枚印章，那是赫家暗衛的調令印鑒。
    他眉頭一皺，手指在印鑒邊緣輕輕摩挲，像是在確認它是否真實存在。
    “赫連風。”他吐出兩個字，語氣比寒鐵還冷。
    南宮璃點頭，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看來，這位堂弟不僅膽大，還很會挑盟友。”
    兩人腳步未停，穿過一條偏巷，拐入一條更幽深的小道。夜色濃重，連月光都被烏雲吞沒，隻有遠處的燈火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銀車那邊，我盯了一路。”赫連軒忽然開口，“車夫換了三批，最後一撥，我認出了一個老熟人。”
    “誰？”
    “北戎的。”
    南宮璃腳步一頓，眉頭微蹙：“北戎？他們摻和進來做什麽？”
    赫連軒沒有回答，而是從懷中取出一個木匣，遞給南宮璃。
    匣子不大，通體烏黑，表麵刻著一道暗紋——是北戎密使專用的“密送”標識。
    “我親眼看見他們把銀票裝進去。”赫連軒緩緩道，“還有一張紙條，寫著‘雁門關’。”
    南宮璃接過木匣，手指在暗紋上輕輕摸了摸，臉色瞬間凝重起來，低聲道：‘雁門關可是邊關重地，要是北戎在那邊安插了勢力，恐怕朝堂要被攪得天翻地覆，說不定還會引發戰事。’
    赫連軒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一聲：“赫連風，倒是會挑時機。”
    南宮璃把木匣收好，從袖子裏拿出那麵碎鏡。這鏡麵上的裂痕橫七豎八的，就跟蛛網似的，不過還能照出兩人模糊的影子。她輕輕歎了口氣，把那張調令塞進了鏡子的異時空裏。
    赫連軒看著她，突然伸手將碎鏡從她手中拿了過來，放進自己懷裏，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地說道：‘下次，換我來保護你。’
    南宮璃怔了怔，隨即輕笑：“你這是在暗示我太依賴這麵鏡子？”
    “不。”他搖頭，“是在提醒你，我還在。”
    兩人對視一眼，風從巷口吹來，掀起衣角，也吹散了心頭的凝重。
    “義莊那邊，我們得快點。”南宮璃率先邁步，“若讓赫連風察覺不對，怕是又要換地方。”
    赫連軒點頭，跟上她的腳步。
    巷子盡頭，燈火微明，義莊的輪廓在夜色中若隱若現。
    兩人剛要踏入，忽聽得一聲低沉的咳嗽從門後傳來。
    緊接著，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一個佝僂的身影從門後走出，手中提著一盞油燈，火光搖曳，照出一張熟悉的臉——赫連風的親信，李家管事李全。
    南宮璃眼神一冷，腳步微微後撤，指尖在袖中扣住一枚銀針。
    赫連軒卻隻是靜靜看著那李全，嘴角微微揚起：“你在這兒做什麽？”
    李全咳嗽一聲，聲音沙啞：“赫少爺，南宮小姐，我家少爺讓我在此等候，說你們一定會來。”
    “哦？”赫連軒語氣不變，“他倒是看得準。”
    李全點頭，將油燈舉高了些，燈光落在他臉上，照出一雙渾濁的眼睛。
    “我家少爺說，有些事，不如當麵說清楚。”他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卷紙，“他說，你們或許會對這個感興趣。”
    赫連軒與南宮璃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出一絲警惕。
    赫連軒緩緩伸手，接過那卷紙。
    紙張輕薄，展開時，墨跡未幹，赫然是一份新的調令——赫家暗衛調動令，蓋著赫家家主的印鑒。
    南宮璃瞳孔一縮：“這是……真的？”
    赫連軒沒有回答，隻是將紙卷緩緩收起，目光落在李全身上。
    “赫連風，現在在哪？”
    李全微微一笑，露出一口泛黃的牙齒：“我家少爺說，你們若想見他，明晚子時，雁門關外，黑風嶺。”
    話音未落，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身體一晃，油燈落地，火光瞬間熄滅。
    黑暗中，隻聽一聲低笑：“他終於按捺不住了。”
    話音未落，一道黑影從義莊門口一閃而過，消失在夜色中。
    赫連軒與南宮璃站在原地，良久未動。
    “你說……他是故意的嗎？”南宮璃低聲問。
    赫連軒緩緩點頭：“他想讓我們去。”
    “那我們……去不去？”
    赫連軒抬頭望向夜空，烏雲漸散，月光灑落，照在他臉上，映出一雙冷冽如刀的眼睛。
    “當然去。”他輕聲道，“他既然想玩，那就陪他玩到底。”
    南宮璃聞言，嘴角微揚，眼中寒光一閃。
    兩人轉身離去，義莊門前，火光熄滅，隻剩一盞破碎的燈，靜靜地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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