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璃推開窗，手中銅鏡的邊沿泛起一抹幽藍光澤，昨夜那扭曲的影像還在她腦海縈繞，仿佛有人在鏡中窺視她的過往。
    她將銅鏡收起，轉身取了披風，步履輕盈地出了房門。
    赫連軒站在演武場中央，手中長劍未出鞘，目光卻似穿透了晨霧。他昨日已命人調換了兩名親衛，暗中監視南宮璃的行蹤。他不願信那些流言，可那句“林中夜行”卻像根刺，紮進了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世子，早練的將士已列隊。”副將上前稟報。
    赫連軒點頭，卻未轉身，隻淡淡道：“今日，換練陣法。”
    副將一怔，連忙應聲退下。赫連軒望著遠處林間小徑，心中思緒翻湧。他不是不信她，隻是……若她真有秘密，為何不告訴他？
    南宮璃步入廚房，幾名仆婦正在準備早膳。她隨意翻看幾盤菜肴，忽聽身後兩人低聲交談。
    “聽說，昨日夜裏，有人在林中瞧見南宮小姐與一名男子密會。”
    “噓，這話可不能亂說，萬一被世子聽去……”
    “怕什麽？世子自己都開始懷疑了，不然怎會調換親衛？”
    南宮璃嘴角微揚，神色未變，隨手拿起一塊桂花糕，咬了一口。
    “這糕點，甜了些。”她淡淡道。
    仆婦們一驚，紛紛低頭：“是奴婢們手藝不精，小姐見諒。”
    南宮璃擺擺手，轉身離去，裙裾輕揚，仿佛剛才什麽都沒聽見。
    她知道，這些話不是偶然傳入她耳中，而是有人故意讓她聽見。流言的傳播，講究一個“自然”，讓人在不知不覺間，就信了。
    她不急，她要看看，是誰在背後操控這一切。
    午後，赫連軒回書房查閱布防圖，南宮璃恰好路過，見他眉頭緊鎖，便輕聲道：“世子，今日的陣法練得如何？”
    赫連軒抬頭，看了她一眼，道：“還行。”
    南宮璃輕笑：“看來世子今日心事頗重。”
    赫連軒頓了頓，緩緩道：“聽聞昨夜有人在林中夜行，不知璃兒可有耳聞？”
    南宮璃神色不變，道：“林中夜行？我這幾日都在整理密報，哪有空閑去夜遊？”
    赫連軒盯著她的眼睛，那雙眸子清澈如水，無一絲波瀾。
    他心中微微一鬆，卻仍不死心：“可有人瞧見，與你同行的，是一位陌生男子。”
    南宮璃輕輕一笑：“世子是聽誰說的？莫非……你也信了？”
    赫連軒沉默。
    她輕輕歎了口氣：“若世子連我都信不過，那還有誰可信？”
    赫連軒沒有回答，隻是緩緩合上布防圖，道：“我隻是想確認。”
    南宮璃點點頭：“我明白。”
    她轉身離去，腳步輕盈，卻在拐角處，悄悄將一枚香粉撒在一名仆役的衣角。那仆役正站在廊下，看似在灑掃，實則目光不斷掃向書房方向。
    南宮璃唇角微揚，心中已有計較。
    夜幕降臨，莊院內燈火漸次亮起。赫連軒獨自坐在書房中，手中握著一枚舊令牌，那是南宮璃初入赫家時，他親手贈予她的信物。
    他一直以為，她是個聰明人，不會做無謂的事。
    可如今，流言四起，人心浮動，連他都開始懷疑。
    他望著令牌，眼神複雜，低聲喃喃：“我不信你，還能信誰？”
    門外傳來腳步聲，是親衛來報：“世子，林中有人潛入。”
    赫連軒猛地起身，長劍出鞘，寒光乍現。
    他快步走出書房，卻未察覺，案上的銅鏡微微泛起波紋，仿佛有人透過鏡麵，在窺探他的情緒。
    南宮璃站在自己房中，手中銅鏡微微顫動，鏡麵泛起漣漪，赫連軒的背影在其中一閃而過。她眼神微沉，迅速將銅鏡收入袖中。
    “有人……在操控鏡像。”
    她低聲自語，隨即取出一枚銅錢，放入香囊之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有人想看我們內鬥，那就讓他們看個夠。”
    窗外，夜風輕拂，帶起一陣淡淡的香氣。
    那是她撒下的香粉，正隨風飄散，悄然追蹤著流言的源頭。
    赫連軒站在林邊，目光如炬。夜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他緩緩拔出長劍，劍鋒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出來吧。”他低聲道。
    林中無人應答，卻有一片落葉悄然飄落，在他腳邊輕輕旋轉。
    他緩緩抬劍，劍尖指向落葉，目光卻落在更遠處的黑暗中。
    他知道，有人在看。
    而他，也在等。
    等那幕後之人，露出破綻。
    莊院一角，一名仆役正悄悄走入一間偏房。他摘下頭巾，露出一張略顯青澀的臉，手中握著一枚銅戒，戒麵隱約可見一個“赫”字。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香囊，輕輕嗅了嗅，嘴角浮現一抹冷笑。
    “香粉……南宮璃，你果然不簡單。”
    他緩緩坐下，取出一枚銅符，輕輕一擦，銅符泛起微光。
    “鏡像幹擾，已啟動。”
    他低聲自語，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中。
    “赫連軒，南宮璃，你們的裂痕，才剛剛開始。”
    南宮璃的房中，銅鏡靜靜躺在案上，鏡麵映出她略顯疲憊的臉。
    她緩緩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來吧。”她輕聲道，“讓我看看，你們能演得多真。”
    遠處林中，赫連軒緩緩收劍，轉身離去。夜風拂過，吹動案上的布防圖，輕輕翻動，露出一頁新的陣法。
    陣法中央，赫然畫著一個圈，圈內寫著兩個字：
    離間。
    赫連軒的腳步一頓，目光落在那兩個字上，眼神微沉。
    他緩緩伸手，將布防圖合上，低聲喃喃：“……原來如此。”
    莊院深處，銅鏡泛起微光，一道模糊的影子在鏡中一閃而過。
    那影子，赫然與南宮璃一模一樣。
    鏡麵輕輕一顫，隨即歸於平靜。
    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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