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隕星山脈，歸返青嵐宗的路途，相較於來時的緊迫與未知，顯得平靜了許多。眾人禦劍而行，腳下山河飛逝，空氣中彌漫著戰後特有的、混合著疲憊與放鬆的氣息。
    連番惡戰，尤其是最後與金丹魔修的正麵交鋒，讓林塵對自身力量的掌控更上一層樓。混沌氣旋因吞噬了萬魂幡的部分精華而壯大凝實了不少，劍塚內的建木殘枝也似乎更加青翠欲滴，與他的神識聯係愈發緊密。數據劍樞則在不斷處理、優化著戰鬥中收集到的大量能量運行數據，使其對敵我雙方的功法弱點洞察更為敏銳。
    沈青虹經此一役，築基後期的境界徹底穩固，劍心更為通透，隱隱觸摸到了金丹的門檻。其他青嵐宗弟子也各有收獲，氣息比出發時沉穩淩厲了不止一籌。
    然而，這份平靜之下，暗流依舊湧動。
    蘇婉清眉心的靈犀印，自那日指向東南方後，並未完全沉寂。在歸途的數日裏，它偶爾會毫無征兆地泛起微光，傳遞出或急切、或悠遠、或帶著淡淡悲傷的複雜情緒波動，始終指向無涯海的方向。這感覺玄之又玄，並非語言，更像是一種純粹意念的傳遞，讓蘇婉清難以完全理解，卻又無法忽視。
    “它越來越活躍了。”蘇婉清輕撫眉心，對身旁的林塵低語，清冷的眸子裏帶著一絲困惑，“那種‘呼喚’感也更強了，似乎……有什麽東西，或者什麽地方，在等著我。”
    林塵點頭，取出那枚得自陰煞宗長老的黑色令牌。令牌觸手冰涼，其上的“煞”字和祭壇圖案在日光下泛著幽光。數據劍樞持續掃描著它，那特殊的神念波動和未知的空間坐標如同一個謎團。
    “這令牌與靈犀印的感應，或許並非巧合。”林塵沉吟道，“陰煞宗圍攻流雲劍派，表麵是為資源傳承，但其背後，是否也與無涯海那邊的某些存在或圖謀有關？這令牌，可能就是關鍵線索之一。”
    他嚐試將一絲極細微的混沌靈力注入令牌，令牌表麵的幽光微微一閃，那模糊的祭壇圖案似乎清晰了刹那，但隨即恢複原狀，再無反應。顯然，需要特定的法門或條件才能激發。
    “無涯海廣袤無邊，島嶼、秘境、遺跡無數，亦正亦邪勢力盤根錯節，遠比內陸複雜。”沈青虹加入討論，麵色嚴肅，“若靈犀印真是指向那裏，我們需從長計議。宗門內或有關於無涯海和此類令牌的記載。”
    眾人皆以為然。無涯海凶名在外，其中不乏金丹、甚至元嬰期的老怪，絕非他們現在這點實力可以隨意闖蕩的。
    這一日，眾人途經一片荒蕪的山巒，正準備尋一處山穀略作休整，數據劍樞卻突然傳來警示。
    “檢測到後方五十裏外，有隱匿追蹤者，數量三，氣息與陰煞宗同源，修為約在築基中期至後期。追蹤手法高明，若非持續掃描能量殘留及空間細微波動，難以察覺。”
    林塵目光一寒，果然來了。魔道睚眥必報，他們在流雲劍派讓陰煞宗損失一位金丹長老和大量精銳，對方絕不可能善罷甘休。這幾名追蹤者，想必是陰煞宗派來，意圖摸清他們的行蹤，甚至尋找機會下手報複的尾巴。
    “有尾巴跟上來了。”林塵傳音告知沈青虹與蘇婉清。
    沈青虹眼神一冷：“陰魂不散！要不要……”他做了個斬首的手勢。
    林塵略一思索，搖了搖頭：“殺了這幾條雜魚容易，但會打草驚蛇，讓陰煞宗知曉我們已經察覺。不如將計就計。”
    他心中已有定計。對方既然想跟蹤，那就讓他們跟著。正好可以借此機會，測試一下新領悟的一些手段，同時，或許還能反向套取一些情報。
    他暗中示意眾人保持正常速度飛行，仿佛並未察覺。同時，他悄然運轉體內混沌氣旋，一絲絲極其淡薄、近乎無形的混沌之氣，隨著他們的飛行，如同微塵般彌散在後方經過的空氣中。
    這些混沌之氣並非用於攻擊，而是如同無數微型的“感應器”，一旦有特定的能量如陰煞宗功法波動）觸及，便會將信息反饋回數據劍樞。如此一來，不僅能確認追蹤者的數量和位置，甚至能大致感知他們的靈力屬性和強度變化。
    這是一種對混沌之力更為精妙的運用，源於他對吞噬與能量感知的更深層次理解。
    果然，在後方的雲霧中，三道若有若無的黑色影子遠遠吊著，他們自恃隱匿法術高明，卻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已在那無形的混沌感應網絡下，變得如同暗夜中的螢火般清晰。
    “目標未察覺，繼續跟蹤，等待指令或最佳時機。”其中一名追蹤者通過秘法傳音道。
    “明白。注意保持距離，那青嵐宗的小子有些邪門。”
    林塵感知著反饋回來的信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就讓他們跟著吧。”他對沈青虹和蘇婉清傳音，“正好，可以借他們的眼睛和嘴巴，給陰煞宗帶回去一些我們想讓他們知道的消息。”
    比如，他們“並未察覺”被跟蹤，正“毫無防備”地返回青嵐宗。又或者，在適當的時候，可以“不經意”地流露出對東南方無涯海的“些許興趣”。
    歸途，亦是新的博弈場。而遠方無涯海的呼喚，與手中令牌的冰冷觸感，都在預示著，短暫的平靜之後，將是更加洶湧的波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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