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淵先生的出現悄無聲息，臉上依舊掛著那副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但那雙精明的眼睛裏閃爍的光芒，卻讓林塵瞬間警惕起來。
    “文淵先生。”林塵神色平靜地放下那枚黑色玉簡，仿佛隻是隨手拿起一件無關緊要的東西，“閑來無事，隨便翻翻。這些雜聞野史，雖多荒誕，但有時也能從中窺得一絲古人之奇思，於修行偶有觸動。”
    他語氣輕鬆，將自己定位為一個博聞強識的求知者，而非針對性地尋找什麽。
    文淵先生目光掃過那枚黑色玉簡，笑容不減：“林長老好學不倦，令人佩服。不過，這枚‘鍛識古玉簡’年代久遠，其中記載多有殘缺錯漏，且內容晦澀，涉及一些……較為偏門的煉神臆想，許多修士研讀後非但無益，反而容易心神動蕩。長老初得機緣，修為突飛猛進，正是需要穩固根基之時，還是莫要在此類雜書上耗費太多心神為好。”
    他話語看似關切提醒，實則暗藏機鋒。既點明這玉簡的“危險”與“無用”，又隱隱指向林塵“修為突飛猛進”可能帶來的根基不穩問題，更是一種隱晦的警告，讓他不要接觸這些“偏門”的東西。
    林塵心中冷笑，麵上卻露出受教的神色：“原來如此，多謝先生提醒。晚輩隻是好奇，既是無用之物，那便不看了。”他順勢將玉簡放回原處，動作自然，沒有一絲留戀。
    他這般從善如流的態度，反倒讓文淵先生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他本以為林塵會借機詢問玉簡內容，或者表現出不舍，那樣他便能順勢套取更多信息。
    “林長老明白就好。”文淵先生笑容依舊，轉而問道，“不知長老在藏經閣可曾找到合意的功法典籍？若有需要，文某或可代為推薦一二。我仙宮收藏的《星元蘊靈訣》、《雲海化生功》皆是直指大道的正宗玄功，最是穩妥。”
    他開始嚐試引導，想看看林塵的功法偏好，從而推斷其傳承來曆。
    林塵搖了搖頭，誠懇道：“勞先生費心。晚輩所得傳承雖粗陋，卻與自身頗為契合，暫時無需改換門庭。此番前來，主要是想拓寬眼界，了解些陣法、靈材相關的知識，以期能更好地為仙宮效力。”他將自己的目的，巧妙地引向了對仙宮“有用”的方向。
    文淵先生深深看了林塵一眼，見他眼神清澈，語氣誠懇，一時間竟也摸不透這年輕人是真的一心為公，還是心機深沉到了極點。
    “長老有心了。”文淵先生笑了笑，不再糾纏，“既如此，文某便不打擾長老清修了。若有任何需要，可隨時來內務殿尋我。”
    “先生慢走。”
    送走文淵先生，林塵麵色恢複平靜。他並未立刻再去動那枚黑色玉簡，而是如同尋常閱覽者一般，又在雜聞區流連片刻，翻看了幾枚其他記載風物誌、靈草辨別的玉簡，這才若無其事地離開了藏經閣。
    回到新開辟的洞府，啟動防護禁製，林塵盤膝坐下，眼中才閃過一絲銳芒。
    “文淵……天刑殿玄玝……仙宮高層，對我這突然冒出來的‘功臣’，果然並非全然信任。”他低聲自語。那枚黑色玉簡，恐怕並非如其所說的“無用”，反而可能牽扯到某些仙宮不願外人知曉的秘辛，或者……它本身的價值，文淵是知曉的，隻是不願讓他得到。
    “鍛識古玉簡？”林塵回想文淵對玉簡的稱呼，以及其中開篇關於“劍塚”與“混沌璿璣”的記載，心中疑竇叢生。這玉簡，絕不僅僅是鍛煉神識那麽簡單！
    他閉上雙眼，強大的神識沉入體內劍塚。之前因為文淵打斷，他未能記下玉簡後續的全部殘缺內容，但開篇關鍵信息和少數幾個詞組，卻深深印刻在他腦海。
    “劍塚九變……心劍歸一……怨煞纏身……”
    他反複咀嚼著這幾個詞，尤其是“怨煞纏身”，與劍塚內那新生劍影上的暗紅光點相互印證，讓他心生警惕。
    “看來，這劍塚之體的修煉，遠非單純吞噬能量那麽簡單。後續的‘變’化，以及應對‘怨煞’的方法，恐怕才是關鍵。”林塵思索著，“那枚玉簡，必須想辦法再看到！”
    但文淵已經起了疑心，直接再去借閱恐怕會打草驚蛇。
    “或許……可以換個方式。”林塵目光閃動，想到了客卿長老的權限和那枚暗藏印記的令牌。他不能親自去，但不代表不能通過其他途徑獲取信息。
    接下來的幾日，林塵並未再踏入藏經閣，而是憑借著客卿長老的身份，開始有選擇性地接觸一些仙宮內的中低層執事和弟子，尤其是那些負責典籍整理、庫房管理的修士。他以請教陣法、探討星辰之道為名，送上幾株自己用不上、但對他們而言頗為珍貴的低階靈草作為禮物，不著痕跡地拉近關係，構建起一張更為細致的情報網絡。
    他並沒有直接打聽那枚黑色玉簡，而是旁敲側擊地了解藏經閣內各類典籍的分布、借閱規矩，以及像文淵先生這樣的內務殿執事平日的工作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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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他也在不斷嚐試以混沌璿璣之力，去消磨、煉化那新生劍影上的暗紅光點。過程緩慢而艱難，那絲源自元嬰魔帥的怨念極其頑固，但每煉化一絲，他都感覺自己對那柄劍影的掌控力便增強一分，毀滅劍意也更為純粹。
    這一日，他正在洞府內嚐試引導一絲被純化後的毀滅劍意，在指尖凝聚成一枚微小的暗銀色符劍，忽然心神一動，察覺到洞府外的禁製被人觸動了。
    是雲瓔。
    他打開禁製，雲瓔快步走入，臉上帶著一絲興奮與神秘。
    “林塵，你之前讓我留意關於古老煉神法門或者特殊體質記載的消息，有眉目了！”她壓低聲音道，“我認識一位看守‘博古樓’的師兄，他說……藏經閣雜聞區，確實有幾枚被下了特殊禁製的古玉簡，尋常弟子根本無法查閱其內容，據說涉及宗門秘辛。其中一枚，就是黑色的，好像叫什麽……‘鍛魂秘錄’殘篇？”
    鍛魂秘錄？不是鍛識古玉簡！
    林塵眼中精光一閃。文淵果然撒了謊！那枚黑色玉簡，絕非他所說的那般簡單！
    “可知如何才能看到那枚玉簡？”林塵沉聲問道。
    雲瓔搖了搖頭：“難！那位師兄說，需要至少兩位元嬰長老共同首肯，或者付出極大的宗門功勳才能兌換閱覽權限。而且……他隱約聽說，那玉簡好像不是仙宮原本的收藏，是很多年前，從天刑殿的秘庫裏轉移過去的……”
    天刑殿！玄玝真人！
    線索似乎串連了起來。那枚記載了疑似“劍塚之體”信息的玉簡，竟與執掌刑律、對他明顯抱有審視態度的天刑殿有關！
    洞府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凝重。
    第十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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