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雜役峰的小屋內，油燈如豆。
    林風盤膝坐在硬板床上，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那個簡陋的布袋。四十五塊下品靈石傾瀉而出，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溫潤迷離的光澤，將整個小屋都映照得朦朧而富有靈韻。
    空氣中，靈氣的濃度悄然上升，呼吸間都令人心曠神怡。
    四十五塊！
    林風的手指微微顫抖，輕輕撫過這些晶瑩剔透的石頭，仿佛觸摸著一個易碎的夢。就在幾天前，他還為了二十枚銀幣的血紋參，在黑風山險峰以命相搏。而如今，竟擁有了如此一筆對雜役弟子而言堪稱巨款的財富。
    這一切，都源於那顆天降的奇珠。
    他將星辰珠也取出，放在靈石旁邊。珠子此刻安靜異常，內部的星芒緩慢流轉，似乎對身旁這堆靈氣之源並無太大反應，或許是方才吸收那株清心草的些微生機已暫時滿足了它。
    林風的思緒回到坊市中的衝突。周霸那驚駭怨毒的眼神清晰可見。
    “他知道了…”林風心頭沉甸甸的。周霸雖蠻橫，卻不蠢，指端那一道凝練的靈力絕非凡俗武力所能及，他定然猜到自己已踏入煉氣期。
    麻煩，如同烏雲般籠罩而來。周霸絕不會善罷甘休，他自身實力不足懼，但其父是武館館主，據說與宗門某些外門管事也有些沾親帶故的關係。明的或許不敢，但暗地裏的刁難、排擠，甚至更陰險的手段，恐怕很快就會接踵而至。
    在這等級森嚴的青雲宗，一個沒有靠山的雜役弟子，即便有幾分天賦，也極易被扼殺於萌芽。
    “必須盡快提升實力！隻有自身強大，才能無懼這些魑魅魍魎！”林風眼神銳利起來。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靈石上。這是最快的途徑。
    他拿起一塊下品靈石，握於掌心，再次運轉《星辰引氣訣》。
    果然，靈氣如同決堤洪流，洶湧而入，效率遠超吸納天地靈氣。但下一刻，懷中的星辰珠再次產生強大的吸力，如同一個貪婪的漩渦，瘋狂掠奪著靈石中的能量。
    這一次，林風沒有試圖阻止，而是靜心凝神，仔細體會著整個過程。
    靈石光芒迅速黯淡，最終“噗”一聲輕響，化為齏粉。
    而幾乎同時，一股更加精純、更加凝練、帶著絲絲涼意的星辰靈氣，從珠體內反饋而出，緩緩注入他的丹田。
    那縷氣旋如同久旱逢甘霖，歡快地旋轉、膨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粗壯、凝實！
    效果顯著！雖然損耗了一塊靈石，但這反饋而來的精純能量，幾乎無需煉化，直接便能化為己用，節省了大量時間，且根基紮得無比穩固。
    “值！”林風不再心疼，再次拿起一塊靈石。
    一塊又一塊靈石在他手中化為飛灰。而他的修為，也在以一種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提升著。
    煉氣一層中期、後期…直至圓滿！
    當消耗到第十五塊靈石時，他丹田內的氣旋已然壯大到拳頭大小，旋轉速度加快，靈力充盈澎湃，達到了煉氣一層的極限。
    隻差一個契機，便能突破至第二層！
    他沒有停下，繼續吸收。磅礴的星辰靈力不斷湧入，衝擊著那層無形的壁壘。
    不知過了多久，當他手中又一塊靈石化為齏粉時，體內猛地傳來一聲細微的、隻有他自己能聽見的輕響——
    哢嚓！
    仿佛某種枷鎖被打破，丹田瞬間擴張，氣旋驟然壓縮，變得更加凝練，旋轉速度更快，所能容納的靈力總量和精純度，都提升了一個檔次！
    煉氣二層！
    林風睜開雙眼，眸中精光湛然，渾身氣息勃發，旋即又被他強行收斂內蘊。
    他感受著體內奔騰的力量，遠超之前數倍！五感再次提升，神識似乎也壯大了一絲，能模糊感應到周身丈許範圍內的細微動靜。
    “這便是煉氣二層…”他握緊拳頭，指節發出爆豆般的輕響，一股強大的自信油然而生。
    此刻若再麵對周霸，他有信心，即便不偷襲，也能正麵將其擊敗！
    他壓下立刻去找周霸試試身手的衝動，目光落在剩下的三十塊靈石上。修為提升，星辰珠的“胃口”似乎也更大了，下次突破，所需的靈石恐怕會成倍增加。
    這些靈石，必須精打細算。他小心地將剩餘靈石收好，藏於床鋪下的隱秘處。
    隨後，他取出了那株瀕死的清心草。
    玉盒打開，原本枯黃卷曲的葉片，此刻竟然真的煥發出了一絲微弱的生機！葉尖那點嫩綠不再是錯覺，已然蔓延開了指甲蓋大小，雖然整體依舊萎靡，但確確實實是在好轉！
    星辰珠散逸出的能量，竟真的能滋養靈植！
    林風心中喜悅，小心地合上玉盒，將其與靈石藏在一處。假以時日，若真能將其救活，無論是自用還是出售，都價值大增。
    做完這一切，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新的一天開始，鍾聲照常響起。
    林風推開房門，神采奕奕，與周圍不少麵帶倦容、哈欠連天的雜役形成鮮明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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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霸也剛好出門，兩人目光在空中相遇。
    周霸的眼神複雜，驚疑、嫉恨、忌憚交織，他死死盯著林風，似乎想從他身上看出些什麽。但林風氣息內斂，他根本無法察覺其修為已然突破。
    “哼！”周霸最終隻是冷哼一聲，陰沉著臉轉身走開，沒有像往常一樣出言挑釁。坊市吃的暗虧和那一道靈力指勁，顯然讓他心生顧忌。
    林風麵色平靜，心中卻更加警惕。周霸的隱忍，往往意味著更陰險的謀劃。
    前往丹堂曬場的路上，氣氛明顯不同。不少雜役弟子看向林風的目光都帶上了幾分好奇和打量，坊市門口的事情顯然已經小範圍傳開。一個新人雜役，竟然能讓囂張的周霸吃虧，這本身就足以引人關注。
    帶領他們的外門弟子李琮，今日似乎也多看了林風兩眼，目光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曬場的工作依舊枯燥。但踏入煉氣二層後，林風感覺更加遊刃有餘。動作更快，效率更高，對力道的掌控也更加精細，處理起藥材來幾乎不會產生任何損耗。
    他甚至能分出一部分心神，暗中運轉《星辰引氣訣》，緩慢吸收著此地比雜役峰稍濃的靈氣，同時仔細觀察著曬場上處理的各種藥材，默默記憶它們的形狀、氣味、特性。
    中午休息時，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倒頭就睡，而是假意閑逛，靠近那些真正的丹堂弟子，豎起耳朵，捕捉著他們偶爾交談中流露出的隻言片語。
    “…這批凝血草火候差點…” “…煉丹房三號地火不穩，陳師叔發了好大火…” “…聽說內門的張師叔祖快要開爐煉製築基丹了，所需輔藥清單下來了…” “…百草閣在大量收購三十年份以上的紫雲花…”
    這些零碎的信息，被他如饑似渴地吸收、記在心底。這些都是寶貴的知識，或許未來某一天就能用上。
    期間，他看到一個丹堂弟子訓斥一個處理藥材時打了瞌睡的雜役，言語刻薄：“…蠢笨如豬！連這點事都做不好，還想修道？不如滾回凡間種地去！再犯錯，扣光你的貢獻點！”
    那雜役弟子麵紅耳赤，唯唯諾諾，不敢反駁。
    林風默默看著，更加深刻地體會到這個世界的等級森嚴和殘酷。沒有實力，沒有價值，便隻能任人踐踏。
    變強的決心，在他心中愈發堅定。
    日落收工，貢獻點如期記錄。李琮在解散時，忽然叫住林風。
    “你，叫林風？”
    “是，李師兄。”林風恭敬應答。
    李琮打量著他，淡淡道：“做事還算穩妥。明日不必來曬場了。”
    林風心中一緊。
    卻聽李琮繼續道：“丙字叁號丹房缺一個看火童子，你去試試。記住，地火暴烈，小心操控，若是出了差錯，壞了丹師藥草，後果不是你一個雜役能承擔的。”
    林風聞言，先是一怔，隨即心中湧起一陣驚喜！
    看火童子！雖然危險，卻是一個能近距離觀察煉丹、甚至可能接觸到丹師的機會！遠比在曬場處理廢料有價值得多！
    這或許是李琮對自己近日表現的一種認可，或許隻是恰好缺人。但無論如何，這是一個重要的機會！
    “多謝李師兄！弟子定當盡心竭力！”林風壓下激動，鄭重應道。
    李琮不置可否地揮揮手，轉身離去。
    返回雜役峰的路上，林風心思活絡起來。看火童子，需要操控地火，必然涉及控火法訣和一些基礎的煉丹知識。自己對此一竅不通。
    必須提前準備！
    他想起昨日在坊市匆匆一瞥，似乎看到有攤位出售一些基礎的煉丹入門玉簡。價格不菲，但如今他身懷“巨款”，值得投資！
    他沒有猶豫，再次轉向坊市。
    這一次，他目標明確，直接找到了那個攤位。攤主是一個年紀頗大的外門弟子，修為似乎停滯不前，靠出售一些雜書玉簡換取資源。
    “師兄，請問有無控火訣或煉丹基礎相關的玉簡？”林風客氣地問道。
    老弟子抬了抬眼皮，指了指攤位上幾枚顏色暗淡的玉簡：“那邊自己看。《基礎控火術》，五貢獻點。《靈草辨性初解》，三貢獻點。《丹道入門劄記》殘），十貢獻點。概不還價。”
    林風拿起那枚標價十貢獻點的《丹道入門劄記》殘），神識微微探入，裏麵確實記錄了一些基礎的煉丹常識、注意事項和一份最基礎的“辟穀丹”丹方，但內容殘缺不全，很多地方語焉不詳。
    他又看了看另外兩枚，《基礎控火術》隻有簡單操控地火的方法，《靈草辨性初解》則記錄了百來種常見草藥的圖形和藥性。
    略一思索，他做出了決定。
    “師兄，這三枚玉簡，我都要了。”他掏出身份令牌。貢獻點雖好，但知識是無價的。
    老弟子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沒想到一個雜役如此闊綽，熟練地劃走了十八點貢獻，將三枚玉簡遞給林風。
    “小子，有點意思。好好學吧，丹道一途，可不是那麽容易的。”老者難得地多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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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師兄。”林風接過玉簡，如獲至寶。
    回到雜役小屋，他迫不及待地將神識沉入玉簡之中，如饑似渴地學習起來。
    《基礎控火術》相對簡單，主要是教如何用微弱靈力引導、穩定地火，分為文火、武火、收火等幾個基礎技巧。
    《靈草辨性初解》則需要死記硬背，他憑借過人的記憶力，飛快地記憶著各種草藥的形態特征和藥性。
    最珍貴的是那枚《丹道入門劄記》殘），裏麵雖然殘缺，但那位不知名丹師留下的些許心得體悟，對他而言如同指路明燈，避免了無數彎路。
    不知不覺，又是深夜。
    當他將三枚玉簡的內容大致記熟於心時，窗外月已西斜。
    他毫無睡意，反而精神亢奮。明日便要進入真正的丹房，那是一個全新的、充滿挑戰的世界。
    他再次盤膝，沒有使用靈石，隻是運轉《星辰引氣訣》，吸收天地靈氣，鞏固著煉氣二層的修為。
    懷中，星辰珠溫潤如常，那株清心草在它的潛移默化下，生機又壯大了一絲。
    翌日，林風早早來到丙字叁號丹房外。
    這是一座獨立的石殿，尚未靠近，便能感覺到一股灼熱的氣息撲麵而來，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藥香和火氣。
    他深吸一口氣，平複了一下緊張的心情，整了整雜役服，這才走上前，輕輕叩響了石門。
    “進來。”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從裏麵傳出。
    林風推開沉重的石門，一股更加強烈的熱浪混合著各種藥味湧出，讓他呼吸微微一窒。
    丹房內部頗為寬敞，中央是一個巨大的青銅丹爐，爐下連接著地火口，赤紅色的火焰吞吐不定。四周擺放著各種架子，上麵陳列著數百個玉盒、瓷瓶，牆角還有一堆處理藥材的工具。
    一個穿著灰色丹師袍、頭發有些淩亂、麵色疲憊的中年人，正全神貫注地盯著丹爐底部火焰的變化，手中不時打出一道道法訣，控製著火候。他修為不高，大約煉氣五六層的樣子，但神情專注無比。
    林風不敢打擾，恭敬地站在門口等候。
    過了約莫一炷香時間，那丹師才長長舒了口氣，擦了擦額角的汗水，轉過身來看向林風，眉頭微皺：“新來的看火童子？李琮派來的？”
    “弟子林風，見過丹師。”林風連忙躬身行禮。
    “嗯。”丹師打量了他幾眼，似乎對他年輕的年紀和低微的修為不太滿意，但也沒多說什麽，隻是指了指地火口，“規矩李琮應該跟你說了。我的要求很簡單：穩！我讓你加火就加火，讓你收火就收火，手勢法訣必須準確，慢一分快一分都不行！若是因為你控火失誤，壞了我一爐丹藥…”他冷哼一聲，未盡之意不言而喻。
    “弟子明白，定不敢有誤。”林風肅然應道。
    “最好如此。”丹師指了指旁邊一堆黑乎乎、塊莖狀的藥材，“我現在要煉製一爐‘黃芽丹’，你先去把那堆‘地根藤’處理了，去皮，剔淨雜須，切成均勻薄片。處理完後，在一旁看著我是如何控火的，仔細學！”
    “是！”林風走到那堆地根藤前，拿起特製的小刀，開始處理。
    他動作仔細而迅速，神識高度集中，回憶著《靈草辨性初解》中關於地根藤的處理要點，去皮、剔須、切片，每一片都厚薄均勻，展現出遠超普通雜役的熟練和精準。
    那丹師原本隻是隨意瞥了一眼，隨即眼中閃過一絲訝色，不由得多看了這個新來的雜役兩眼。
    處理完藥材，林風靜立一旁，目不轉睛地看著丹師操作。
    隻見丹師手法嫻熟地將各種藥材按順序投入丹爐，十指翻飛，打出一道道控火法訣，地火隨之忽大忽小，變幻不定，整個丹房的溫度也隨之起伏。
    林風看得如癡如醉，與他昨日所學的《基礎控火術》和《丹道入門劄記》相互印證，許多不解之處豁然開朗。
    同時，他強大的神識也感知到，在丹爐內部，各種藥材在火焰的淬煉下，藥性正在發生著奇妙的變化、融合…
    這是一個精細而複雜的過程，任何一個小小的失誤，都可能導致前功盡棄。
    時間一點點流逝，丹師額角再次見汗，神情越發凝重。林風也屏住呼吸，仿佛自己也置身於那熾熱的丹爐之中。
    突然，丹爐輕微地震動了一下，爐蓋縫隙間溢出的藥香出現了一絲極細微的焦糊味！
    丹師臉色猛地一變：“不好！火力稍猛，凝丹不穩！”
    他急忙變換法訣，試圖穩住火候，但似乎有些措手不及。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旁密切關注火候的林風，福至心靈，幾乎是下意識地按照《基礎控火術》中所載的“收火訣”，打出一道微弱的靈力，精準地注入地火控製樞紐！
    那道靈力雖弱，卻恰到好處，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又如同在湍急河流中投入一顆恰到好處的石子，瞬間幫助丹師將躁動的火焰壓下去了一絲！
    就是這一絲！
    丹爐的震動立刻平息，焦糊味散去，藥香重新變得純正馥鬱。
    丹師抓住機會，迅速打出後續法訣，終於穩住了局麵。
    他長長鬆了口氣，顧不得擦汗，猛地轉過頭，目光銳利地看向林風，眼中充滿了震驚和探究！
    剛才那道及時而精準的收火靈力…絕非巧合！
    這個雜役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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